次日五点时十分,有神宫的侍童起来,备下一池温热香汤,请奥杜起来沐浴后,换了一身全新的洁白布衣,脚下也穿上麻绳编织的草履,吃了一顿不见丝毫油荤的早餐,准确的说就是一杯清水,两片粗麦面包,让素来锦衣玉食的奥杜差点被卡在喉咙处的粗麦粒给噎死了。
一口气灌下两大杯的清水,奥杜才满脸通红的吞下去。
“奥杜先生,这是每一位前往山上先民祭祀之地的诸神祭坛,献祭的虔诚信徒都需要经历的,即便是最高贵的皇帝陛下亲自来,也要如此行的。为的就是纪念当初筚路蓝缕的先祖们,如何是以极大的诚心感动诸神,赐下诸多的恩典,让我们得以赶走奴役了我们千年之久的妖魔。”
站在旁边陪同的是当日的轮值主祭,来自圣水神殿的沃特娜主祭似乎看出了奥杜心中的不满,便温柔和煦的轻声解释道。
“现在除了我们的大主祭冕下,每一年的春日祭都要上山外,已经很少有人愿意做这样的献祭仪式了。因为接下来徒步上山的路程会更加艰难,我记得上一次有外人来先民祭祀之地献祭于诸神祭坛,就已经是五年前的事情了。”
“真的是让沃特娜主祭阁下见笑了。”
被说的又是惭愧又有骄傲的奥杜,不好意思的借着低头整理身上的布衣,来让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再次确认准备就绪,奥杜从秘书携带的包里取过达特陛下亲笔书写的诏书,用五色的丝绸包裹后背在身上,手里提着一只银光灿烂的精致小香炉,里面徐徐地烧着御制的龙涎香,散发着幽幽的冷冽清香。
众人在沃特娜主祭的带领下,将奥杜一直送到主神宫的后方入山处,指给奥杜一条险峻崎岖,蜿蜒入云的狭小山径。
“沿着这一条小路一直往上,不要施展任何的血脉力量,只顾专心徒步走上去,一旦转过前面的石碑亭,就不要再生退悔之心,必须一路走到半山腰那里的先民祭祀之地,在诸神祭坛上献祭后再转头回来!”
奥杜神情肃穆的向沃特娜主祭的再三指点表示感谢,然后便出声告辞,甩下所有的随从,毅然迈步踏上了石阶,走了不到五十个台阶,便到了沃特娜主祭所说的石碑亭。
五角飞檐的亭子,一圈是用五色的石柱支撑,亭子的中心竖立着一块巨大的石碑,上面书写着“诸神之山,务必怀虔诚心登山,如若不然,必死无疑。”
“没有想到,本来以为是一趟轻松的差事,却是还要冒上生命的危险。怪不得陛下会让我坐传送车过来呢。”
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祭祀的奥杜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便咬咬牙,缓步踏上了穿行在悬崖峭壁之间的羊肠小道。
未经过修整的山间小路,虽然说没有特别严重的野草丛生,遮掩路径,但路面却是高低不平,坑坑洼洼,相当的难行,特别是奥杜的脚上还穿着麻绳编织的无边草鞋,加上没有穿着袜子,近乎就相当于是赤脚踩在石子路上的感觉,不时还有些极细碎的石子进到鞋子里面,让奥杜平素保养的很好的双脚被硌得极为难受,没有走上一百米的路程,奥杜感到自己的双脚上就已经出现点点的血痕。
虽是一名初阶觉醒者,但身为术士的奥杜,他的身体并不像那些同阶的剑士一般,会被血脉力量特别强化,再说就算觉醒者的身体强度要超过凡人,可自生下来就养尊处优,锦衣玉食的贵族,何曾吃过这样的苦楚,心中的恼怒和埋怨,自然就如野草般冒出来了。
“我可是皇家的神职官,所见到的哪一次祭祀不是场面浩大华丽,几近高贵的。怎么会有如此简陋的祭祀仪式呢?”
“我在帝都时,睡着最柔软舒服的床,吃着最美味的山珍海味,身边还有美丽的女奴和漂亮的侍童服侍,就是这样还经常感觉疲累倦怠,哪里有像今天这般的穿着破草鞋,走如此难行的山路!早知道是这样的情形,当初就不应该接受这份鬼差事!”
“那该死的祭坛在哪里啊?真是好苦啊!”
一边在心中不停的絮叨着,一边慢慢往上挪步,小心翼翼的不让自己的草鞋里面进石子。走上了三五十步,就停下来喘口气。不过有一点,奥杜还是十分老实的按照沃特娜主祭的要求,不敢使用丝毫的血脉之力来辅助自己登山。
毕竟这里是被誉为神山的奥格利亚,凡人禁止驻足的地方。据说在其终年云雾缭绕,不见真容的绝岭险峰之上,就是诸神所居住的宫殿,除了当年在神明面前立下七剑之誓的那七位传奇英雄之外,也就只有是当组成主神宫的五大神殿里,那五位作为最高神官的大主祭更换接替时,才能够由新任的大主祭独自一人上到绝顶之处,去接受神山里诸神的祝福。
艰难的爬了三里多路,绕山翻岭,眼看着就要到达所谓的半山腰,体型肥胖的奥杜已经是气喘如牛,汗如雨滴,整个人脚酸腿软,感觉是再也走不动。
靠着旁边的峭壁葛藤上歇息时,奥杜突然看到在前面不远处的绝壁之下,突兀的斜生出一棵粗大无比的黑松树,茂盛的树冠向四方肆意的生长,无数根足有成年人腰肢粗的树枝,虬结有力的横在小路的前方,将仅容一人行走的山路挡得严严实实。
“这到底是多少年没有人上来了吗?”
奥杜坚持着走了二十来步,到了挡住去路的黑松树冠前面,一手扶着粗大的树枝,大口喘气,心中又是一阵的埋怨。
“这些主神宫的神官们,看来是好日子过习惯了,对于诸神所住的神山居然也会如此懈怠,连一条像样的山路也不修整一下,回去之后,要好好和陛下说道说道这事。”
不顾形象的歪斜着靠坐在树枝上,休息了半晌,奥杜自觉已经恢复力气了。想着今日还是要完成自己的使命,他便开始俯身在树枝组成的迷阵里面攀爬。透过茂密的枝叶漏下来的细碎阳光,在他的眼前形成稀疏的点点光斑,照的由粗壮树枝和细密针叶构成的树丛,明暗幻灭,难辨真伪,令人无法认清方向。加之不时被又硬又长的松针扎在脸上和身上,真的是刺痛不已,让奥杜的心中在叫苦不迭之余,又是恼火又愤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