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莱带着口袋里的哈斯塔回到公寓时,电梯不知为何停电了。无奈的看了看十三楼的楼梯,先知刷洗了一下午的杯子,只觉得腰酸背疼,决定坐在楼梯间的楼梯上先休息会,等会再爬上去。
哈斯塔从伊莱的口袋里钻出来,慢腾腾的、接住着那些细小的触手,缓缓爬动到伊莱的头顶上。伊莱被对方抓挠的有些痒,轻轻笑了出来,随后有些担忧的询问他的神明。
“您现在这幅模样,到底需要多久才能恢复力量?”
“吾在伊德海拉那处损失的其实并不繁多,”祂缓缓的回答伊莱,“只是在物质形态上,需要有所补充而已。”
“如果仪式能够帮到您的话,”伊莱用手指轻轻碰了碰趴在自己脑袋上的哈斯塔说,“那么我很乐意现在就帮您准备......”
“那个暂且不急,”哈斯塔缠着伊莱的手指,爬到他的手掌上,“不如说,现在这幅姿态,是吾故意为之的——这样吾可以隐藏起身形和力量,以备不时之需。”
只是可能要辛苦汝了。哈斯塔如此说着,伊莱微笑着,表示无妨,他乐意为哈斯塔大人做一切事情。说完这些后,伊莱看了看空旷的楼梯间,有些苦恼的抱住膝盖,想起了菲欧娜询问自己的话。
“汝还在思索那件事?”
哈斯塔询问他,伊莱点点头,缓缓回答哈斯塔:
“是的,吾主。然而我的决心没有改变......只是,她会太过注重局部而忽略整体,最终误入歧途。这样的未来,我已经看见了。”
他顿了顿,慢慢诉说。
在那么长的时光中,伊莱从没有忘记过任何一个和他有所关联的生命:无论是伊始的那只椋鸟,还是几天前才认识的人类。他天生就能记住一切看到过的东西,能够预知未来后,有一段时间更是为此所困扰。
“我不会忘记那些人流过的血、那些绝望无助的神情、那些悲痛的呼号,”他缓缓的说,“同样,我也不会忘记那些被竖起十字架坟墓.....不过,我也不会忘记,那些墓碑上最终结满了鲜花。您说,我既然选择了这条道路,就将长久的陪伴着您一起走下去。从那时起,我就已经明白我此后将是一位见证者——铭记那些诗歌和篇章,在必要的时刻讲述他们,是我的使命。”
但是,菲欧娜和我的立场又有所不同。伊莱缓缓闭上眼睛说。她现在还只是一个参与者——她所渴望的是能够以人力改变的未来和命运。
“汝觉得这绝望而无力吗?”
哈斯塔轻轻问伊莱,伊莱用手掌捧着祂,轻轻吻了吻那颗红色眼睛。他微笑着告诉哈斯塔:
“不,我觉得,这充满了勇气和热情。”
即使时光再流转千百年。他告诉哈斯塔,自己恐怕永远都是那个笨拙而天真的先知。但是这些时光短暂的人们却在瞬息万变,此刻的他们同下一刻的他们都将会是两个人。他们依旧在成长着,而能够改变的事物,永远充满了不被命运所一刀划定的可能性。
“我想,她大概也曾经历过失落、彷徨,不过现在找到了新的目标,”伊莱苦笑了一下,接着说,“虽然这个目标于她来说是不可能实现的,但以后她应该也能找到新的方向,得到自己的答案——哈斯塔大人,跟在您的身侧,我见证了太多人的浮沉和陨落,我也已经见证了太多人是如何克服自身的过去,抵达未来的.....可以的话,我希望她能够少经历一些磨难......”
“那要看她自身的觉悟,”哈斯塔说,“汝可以帮助她,然而最后能够帮到她的,只有她自身。”
“是的,”他轻轻把脸颊靠在哈斯塔的身上,说,“这个道理,您在几百年前就告诉过我了。”
他们还打算再聊一会,楼梯间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伊莱有些惊慌的把哈斯塔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动作稍微有些不太敬神。紧接着,他看到伊索?卡尔从楼上跑了下来,浑身不满擦伤,那件笔直服帖的小提琴手制服已经破了一般,露出里面的衬衣来。看见伊莱,他有些吃惊的睁大眼睛,难得的一把牵起伊莱的手,拉着他往外面冲去。
“怎么了?卡尔.....”
“快.....快跑!”
入殓师神色不安结结巴巴的说着,随后伊莱听见楼梯上传来一阵蠕动着、向下流淌的声音。电梯间依旧没有通上电,而公寓的走廊大厅里也没有其他人。伊莱感觉自己被对方拖着跑了很久,久到足够离开公寓到街道上去,然而走廊看起来依旧没有尽头。有些错愕的,他听见哈斯塔大人悄声告诉自己,不要轻举妄动,这里还有其他东西在。
伊莱点点头,随后问身旁的卡尔接下来该怎么走。
“直走....往左...然后朝右....”
“好,到时候跑错了记得马上告诉我哦!”
这么说着,伊莱突然身体一低,一手卡在伊索的腰间,一手揽住对方的脖颈。他就这样把卡尔猛地抱在了怀里,用极快的速度朝着卡尔所指示的方向飞奔起来。那个声音迅速的被甩在身后,入殓师一时之间有些发蒙。他呆了一会,才开始给伊莱指路,看向对方的眼神似乎都有所不同了。
“约瑟夫先生呢?”
伊莱问卡尔,卡尔猛地身体一颤,犹豫的开口说:
“等.....等会应该能见到他.....不过....你不要害怕....他.....他....”
“好的!”
伊莱这么说着,掂了一下卡尔,在对方紧张的神情里猛地把对方搂在自己胸前,从楼梯的顶蹭阶梯一下跳到了下面,轻轻落地。这里的地形构造似乎是不断循环的,伊莱也说不清自己到底跑了多久。逐渐的,他听到前方传来激烈的打斗声,侧耳聆听了一会,抱着卡尔飞奔而去。
约瑟夫拔出一直藏在腰间的军刀,对着眼前空无一物的走廊警戒着,猛地,淡蓝色的雾气突然从他背后角落里发散出来。玛尔塔看准时机,对着面前这个黑白两色的家伙袭击了过去。贵族背着手,军刀在空气中划出一道圆弧,割破了虎人的手爪。
看着刀尖淡蓝色的脓液,法国人皱了皱眉,望着面前气势汹汹的虎人说:
“原来如此......看起来,你想要某个人回到自己的身旁。”
玛尔塔瞳孔一震,嘶吼着问对方:
“你怎么知道?”
在空气中又用军刀拉出一个锋利的圆弧,约瑟夫缓缓告诉玛尔塔:
“我经历过——我这样尝试了整整四十多年.....然而,小姐,我可以告诉你一件确信无疑的事:人死,便无法死而复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