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美拉？”
凯文坐在卢基诺的身旁，对于这个奇妙的、让人不寒而栗的秘钥感到一阵迷惑。他本能的想到那栋奇妙的公寓，忍不住出声询问卢基诺。
“.......为什么是奇美拉？”
卢基诺吐了吐信子，转动着眼睛，似乎是在询问凯文此处讨论这件事是否安全。凯文犹豫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放心吧，帕缇夏还不会醒来，我也已经支走了其他护士。除非是天使，不然不可能有人会听到我们的对话。”
“您应该清楚奇美拉是什么东西，是吧？”
“希腊神话里提到的一种怪物.....”凯文挠着头发说，“我记得是鹰头，狮身....还有蛇尾什么的。”
“它的前部是狮子，尾巴是一条蟒蛇，身子是山羊。它呼吸吐出的都是火焰。”卢基诺慢慢开口说，“然而到了中世纪以后，对这种怪物的定义已经发生了改变：只要是身体部分类似杂交，含混了多个动物部分的怪物，就会被叫做奇美拉。”
“变异症在你看来是什么，凯文先生？”
卢基诺缓缓开口问对方：这是一种灾难、一种疾病、亦或是一种新的力量？变异症的方向是不定性的，有人认为那是人类灵魂中兽性部分的体现，也有人认为那是人类基因中远祖部分的返祖表达。几百年前，也曾经有人写下过这样的故事：死者到了天堂一看，发现人类披着白袍光鲜亮丽，然而掀开那些衣袍的部分，露出来的却是兽脚或者尾巴——所谓人类的本源即为野兽。
“无论如何，这确实是一种新兴疾病。既然是特派警察，凯文先生，您应该知道人类社会进化到这一步，付出了多少流血和牺牲；而三种性别群体初期，又是如何被旧人类所对待的。”
凯文沉默了一会，让卢基诺继续说。
“变异症虽然和三种性别同时出现，然而早期并没有得到重视——历史上有端时期的狼人现象，其实就是变异症患者。直到一百年前，随着医学进步和同时期爆发的战争，变异症研究和治疗才被提上日程，得到重视。”
“你是想说？”
“针对变异症患者的人体实验，准确来说那时就已经开始了。”
卢基诺缓缓说。
“不过，他们进行的不是找到治愈的方法——而是激发的方法。如何将普通人激发，制造出变异症患者......这也是我们当时实验时所研究的课题。”
有些激动的站起身来，凯文紧紧攥紧拳头。
“等等！？你的意思是有一部分变异症患者是那次实验后被‘制造’出来的？”
“准确来说并不是那次，而是‘很多次’。”
卢基诺无奈的吐了吐信子说，
“凯文先生，我参加的那次实验不过是规模较大而已——但它其实只是照着已有的研究报告继续研究所诞生的产物.....在我们之前，就已经有很多人走过这条血腥的荆棘路。而且.....”
“而且？”
“他们所希望找到的不是激发alpha变异的方法，而是三种性别。”
这听起来似乎有些不可思议，或者说是完全的天方夜谭。按照医学的解释，alpha是由于自身信息素的影响，身体才会发生一定程度的变异的。然而卢基诺所说的这一切，似乎都在对他们所固有的常识进行不断的否定和再塑造。他对着凯文轻轻伸出一只爬行类布满鳞片的手，让他自己观察。
“虽然现在暂时没法和你详细解释到底是如何实现的，”他苦笑了一下说，“但是，我就是受了那场研究的影响，才变成这幅模样的——凯文先生，我可以告诉你一件事：那就是至少在alpha变异的诱导上，实验是非常成功的。Beta也有成功的个例，然而变异的情况并不理想。至于Omega——”
卢基诺顿了顿，似乎想到什么似的，慢慢开口说：
“Omega只在过去的记录上有成功的案例，但是那是几十年的事。”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凯文思索着，突然问卢基诺：
“那......那些变异成功的alpha呢？”
卢基诺的眼神暗了几分，他告诉凯文，在离开实验室后他没有再见过他们。不过，本来这些实验选用的对象基本都来自监狱，或者其他的非道德领域。似乎是想通了什么，凯文有些兴奋的在病房里来回踱步，喃喃自语：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殡仪馆的大火，并不是为了销毁资料，而是为了隐瞒.....”
警察似乎在片刻间明白了什么，末了表情突然又黯淡下去。有些焦急的，他走到卢基诺的床边问对方：
“第一个实验体是什么时候被制造出来的？”
卢基诺愣了愣，报出一个准确的，距现在有七年零八个月的日期。凯文把它写在笔记本上，用牙齿咬着笔盖。
“卢基诺先生，”他告诉蜥蜴学者，“您现在不可以掉以轻心.....那个虎人会再来找你，准确来说，应该不只她一个。这件事如果从头开始练习在一起，可能牵扯到的就不只是八年前的事这么简单了，我有预感，马上就会有其他事发生.....”
“您的意思是？”
蜥蜴似乎也明白了什么，尾巴不安的甩动着。
“你所经历的实验研究只是整个事件里的一环，”凯文重新坐回椅子上，双手撑在膝盖上，慢慢对他说，“但是，确实是全部故事里最重要的一环——而它埋下的隐患如今依旧存在着，而且很快就要带来不得了的变动。”
听我说，卢基诺。凯文告诉对方。诺顿所经历的事，在整个事件里也是至关重要的，所以如果能够把他的记忆找回来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么必须提醒他要保护好自己。警察局能够调动的人力是有限的，而凯文拥有的权限虽高，但说到底，他的整个小组依旧是在孤军奋战。
“你们....到底是在调查什么？”
犹豫了一下，卢基诺问凯文。凯文笑了笑，告诉蜥蜴学者。
“说的热血一些，拯救伦敦；说的浅显易懂一些，在找活命的方法。”
卡尔跟着约瑟夫先生走在回公寓的路上，他脸色苍白，像是生病了一样。知道这是短时间内摄入大量信息的后遗症，约瑟夫拉着卡尔的胳膊，告诉他如果不舒服，等会遇到长椅了，在他的怀里靠一会休息一下，也是可以的。
“不.....没事......这是，”卡尔犹豫了一下，告诉约瑟夫，“不知为何，奈布先生他知道我是入殓师了。”
约瑟夫挽住卡尔的手臂僵硬了一下，随后又放松下来。他安慰卡尔说：
“我想，应该是苏格兰场.....或者那个特派警察小组的原因。”
“您是说...瓦尔莱塔寻求庇护的那处？”
“她在那之后还有给你发信息吗？”
卡尔犹豫了一会，摇了摇头。约瑟夫让他不用担心，瓦尔莱塔看人的眼光不会错。思考了一下，约瑟夫告诉卡尔，那群警察应该是在追查其他的线索，但拥有他们两人过去的档案。如果只是对他们起疑心而聘请别人盯梢，完全是有可能的事情。
“就我这边得到的情报，”约瑟夫缓缓的说，“特派警察小组的组长凯文曾经出席过杰克的画展。奈布?萨贝达也许是在那次画展上和他有了相关的接触。前几天有人在这附近目击过凯文，地点是在星巴克。”
“他....当时和奈布先生....在一起？”
“有可能，”约瑟夫安慰似的拍了拍卡尔的背，又用冰冷的手轻轻碰了碰对方的额头，看着手指尖掉下来一些淡白色的粉末，“不过雇佣兵不会做没利益的事，所以凯文一定也给他提供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金钱？不....”卡尔推测着，突然告诉约瑟夫，“他在戒备杰克。”
约瑟夫笑着问卡尔：
“哦？为什么呢？”
入殓师用手比划了一阵，吞吞吐吐的告诉约瑟夫：今天在酒吧里见到的杰克行为举止和过去他接触似乎是不同的人。至少，就算是伪装，一个人的行为习惯也会出卖他。卡尔现在可以确定有两个“杰克”存在。
“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又说，“似乎并不是普通的人格分裂症——他的内核太过混沌，我没有办法看清楚。”
这点还不用着急。约瑟夫拉着卡尔的手，带着他一路慢慢走回公寓。
“以后你还有机会再接触他们，在确保安全的前提下慢慢去看清不同人的本质也好。不管怎么说，今天的收获很大，卡尔，你做的非常成功。”
听了约瑟夫的话，入殓师低下头去，把脸藏在口罩里，红了耳朵尖。在电梯里，入殓师主动拉住自己监护人的手，感受着约瑟夫冰冷而僵硬的指节。卡尔很清楚，约瑟夫现在感受不到他身体的热度、温度，也没有痛觉，只有最基础的触觉。他能够让对方看起来像是活人，然而没法真的让对方变成活人。
莫名的有些失落，但更多还是对今天所发生事的喜悦和不安。他拿出钥匙打开门，打算和约瑟夫一起推门而入，回到家中。
门轻轻的被推开，然而里面的房间，却漆黑一片。约瑟夫似乎反应过来了什么，把卡尔猛地往后一拉。那团黑暗猛地向前一扑，扑了个空，讪讪的回到了原位，保持着凝固不变的状态。卡尔发现约瑟夫的袖花在刚刚短短的一瞬里，消散了一些。
他跌坐在地上，靠在约瑟夫的腿上。拍了拍怕的发抖的卡尔，约瑟夫用散了袖花的那只手臂，慢慢把脸上的妆容抹去。凝视着那片黑暗，他告诉卡尔。
“看来他们还是找过来了....不过不用担心，伊索，只要找对方法，我们马上就能离开这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