府衙内
看着手里的书信,方县令眉头紧皱,神色渐渐凝重。
这封信来自郡府,今年初冬大雪,庄稼冻伤,房屋压垮倒塌,百姓死伤无数,再加上今年夏季干旱,百姓家中无粮可食,有些地方,甚至出现易子而食的人间惨剧。
受灾郡的百姓,为了生计,纷纷逃离家园,是以流民四起,一些流民落草为寇,导致盗匪肆虐,地方百姓不堪其扰。
三川郡地理位置优越,北靠云水河,水系发达,受灾影响不大,因此,灾民纷纷涌入。
这给三川郡带来很大的压力,开仓放粮,赈济灾民,但粮食有限,灾民人数众多,根本管不过来。
一些城池,干脆关闭城门,灾民没吃的,饿急了,直接劫掠大户,郡府发来公文,称将有一万多灾民,逃难到枭阳县。
“方大人,赶快下决定,明天正午,流民便会到达枭阳城下。”
下首的王县丞,神色急切道。
“封闭城门,不要让灾民进来。”
瞥向一旁的郑县尉,方县令吩咐道。
听到方县令这样说,王县丞眉头舒展,他真担心,方县令一冲动,放流民进入城内。
紧接着,方县令话锋一转,继续道。
“王县丞,你去准备粮食,在城门口开棚施粥,用来赈济灾民,另外,郑县尉你组织县兵,去城外搭建帐篷,需要什么物资,直接找王县丞。”
郑县尉拱手领命,便急匆匆出了屋。
王县丞脸皮一颤,连忙叫苦道。
“方县令,一万多灾民,光是每天的吃喝,就不得了,县衙负担不起。”
“前段时间,剿灭水匪,得到一大笔财宝,现在正好派上了用场。”
方县令沉吟片刻道。
今年枭阳县,粮食大丰收,只要有钱,就不用担心买不到粮食。
他真正忧虑的是,此次灾害,波及吴国半数郡县,担心有人趁机挑拨,从而激起民变。
一想到湖心岛,发现的大量兵器,他心里就隐隐不安,不过更多的是愤怒,地方受灾,朝廷会拨款救灾,赈济灾民,估计这些银子,都进了贪官污吏的肚子里。
见方县令脸色铁青,王县丞不敢再相劝,急忙告辞,下去张罗赈灾。
官道上,远远望去黑压压一片,人流如潮,推着三轮车,挑着行礼,怀里抱着小孩,哭泣吵囔,响彻一片。
灾民衣不蔽体,面黄肌瘦,大雪冻的瑟瑟发抖,脸上冻疮溃烂,走起路来蹒跚踉跄,不时有人倒下,周遭的人却是熟视无睹,见怪不怪,
一个脸上浮肿,面色苍白的中年妇女,躺在地上,奄奄一息。
“虎儿,你以后要坚强,好好照顾妹妹。”
中年妇女有气无力,声音含糊不清,看着面前的两个孩子,眼中充满了不舍和担忧,话一说完,缓缓的闭上了眼睛。
“母亲,你快点醒过来,不要睡了,云儿以后再也不闹了,乖乖的听你的话。”
小女孩哭哭啼啼,小手推搡着母亲,希望母亲能醒过来,旁边十三四的少年,看着逝去的母亲,双拳紧握,脸上留下两行清泪。
风雪中,少年刨挖雪泥,手指甲渗出了鲜血,却一声不吭,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很快,挖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坑,将母亲的遗骸,小心翼翼的背进土坑内,捧着一抔抔泥土,撒向土坑内。
对着小土包,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少年牵着小女孩,跟着人潮,继续往前走。
这样悲惨的一幕,发生了太多,每天都有人死去,大家已经麻木了。
乱世人命如草芥!
夜晚
树林火堆林立,走了一天的路,力乏腹空,晚上在这露营休息,众人紧挨在一起,互相取暖,任由雪花飘在身上,明天醒来,不知道又有多少人,永远留在这片树林。
寒风打在少年身上,冷的他瑟瑟发抖,火堆旁围满了人,以他廋弱的身躯,根本挤不进去,
“柔儿,你饿不饿。”
瞅着怀中的妹妹,柔声问道。
小女孩,先是点了点头,随后猛的摇了摇头,糯糯的道。
“哥哥,柔儿不饿。
不过,他的肚子出卖了她,刚说完,肚子咕噜噜响了起来,小女孩委屈的低下了头。
少年笑了笑,从怀中掏出半块烧饼,递给了妹妹,小女孩犹豫了一下,接过半块烧饼,将烧饼分成两半。
“哥哥,我们一人一半。”
少年眼中泪花涌动,哽咽的吞下半块烧饼,下定决心,一定要照顾好妹妹。
这时,走来七八个壮汉,见到这群人,众人胆怯的挪到一边,这群人目光四下打量,好像在寻找什么。
突然,目光瞥见小女孩,大步走了过去,少年见壮汉向自己走过来,神色变的紧张起来,不由抱紧了怀中的妹妹。
“你们要干嘛。”
少年脱口而出道。
闻言,壮汉露出一脸狞笑,一把抢过他怀中的妹妹,少年死死抱住,不肯放手,壮汉恼怒之下,一脚将他踢飞。
“你是坏人,我要哥哥。”
小女孩踢打着壮汉,嘴里哭喊道。
周遭的人,脸上露出同情之色,却畏惧这群人的凶狠,没一个人敢上去阻拦。
几个壮汉一路来到,一处偏避的地方,地面上支了几顶帐篷。
营地中间架了一口大锅,篝火熊熊,锅里沸水翻腾涌动,几个壮汉,围着火堆有说有笑,见来了人,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味道肯定不错。”
几人笑着调侃,舌头舔了舔嘴唇,一副迫不及待的样子。
小女孩被扔在地上,瞥见众人,目光如同野狼般,登时吓的嘤嘤哭泣。
“嚯嚯。”
壮汉将杀猪刀,在乱石上磨了几下,旋即,朝小女孩走去,面目狰狞。
小女孩哭声顿停,双腿蜷缩,瑟瑟发抖,壮汉举刀扎向小女孩脖子,忽地。
“啊!”
惨叫一声,匕首掉在地方,捂着脑袋急忙转身,小女孩的哥哥,双手握着粗木棍,恶狠狠的盯着壮汉。
“小杂种,竟敢打老子。”
壮汉恼羞成怒,拾起杀猪刀,朝他杀去,少年眼中闪过害怕之色,但瞥见弱小无助的妹妹,目光变的刚毅。
少年哪是壮汉的对手,没两下便被打倒在地,壮汉显然不想让他,痛快地死去,不停的折磨他,周围的人,有趣的看着这一幕,不时传来大笑声,仿佛眼前不是一条生命,而是可以填饱肚子的食物。
四肢被砸断,少年愣是没吭一声,似是玩累了,壮汉提起杀猪刀,向少年脖子砍去。
静待死亡的来临,目光瞥向妹妹,脑中回忆起,母亲临死前的嘱托。
“啊!”
一声惨叫,壮汉应声倒地,其余壮汉笑声戛然而止,互相对视一眼,抄起地上的兵器,腾的一下,从地上站了起来。
“是谁,鬼鬼祟祟,藏头露尾。”
略带惊恐的说道。
忽地,人影闪烁,一个身穿绿袍的中年男子,出现在少年身旁,少年此时神志模糊,几近昏厥,嘴里却一直喊着妹妹。
“不错,心性坚定,狠辣果决,适合成为本座的弟子。”
说完,目光瞥向其余几个壮汉,一脸淡漠,在他眼里,这几个手持利器的壮汉,如同是一群蚂蚁。
“装神弄鬼!”
上下打量,突然出现的绿袍男子,壮汉叫嚣道。
旋即,朝绿袍男子围杀过去,绿袍男子面露轻蔑,一声冷哼。
忽的,几个壮汉像是中了魔,纷纷调转方向,朝着对方互相砍杀,几人眼中充满惊恐,但身体却不受自己控制。
“噗嗤!”
只听见,一阵利器入肉之声,接着惨嚎痛呼,不绝于耳,令人毛骨悚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