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在考核过后没几天,一直悬在钢七连头顶上的刀落了下来。
团部的命令下达了。
首批三十个战友被提前退役,三班也走了两个战友。
这一刀下去,就砍的七连三分之一的人!
那两个战友在退伍那天是悄悄走的,当时还躺在床上的马小帅流着泪问史今“班长,不能送吗?”
史今含泪回答道“不能!这是死命令!”
看到这情况,白铁军有感而发“唉!真是忒残酷啊!咋就这么快呢!都走了三分之一啊!”
听到这话,陈天宇忍不住吐槽“白铁军!你能不能别乱说话,又不是你退伍,而且这都什么时候了?说话得分场合的,知道吗?”
就这样,那三十个战友在几乎没人送别的情况下悄悄的走了,一挥衣袖,不带走一片云彩。
那一天,整个钢七连被悲伤的氛围笼罩着。
那天以后,整个钢七连又开始玩命的训练。
在一个下着暴雨的清晨,连长将七连所有还在梦乡里的的宝贝兵叫出来训练。
“你们耳朵都聋了吗?起床,快起床!”高诚站在走廊气急败坏地喊道。
用不了一分钟,七连的所有士兵都冒着大雨站在楼下集合。
“向右转!目标靶场,全速冲击!”
高诚的话音刚落,七连的战士们都像玩命似的往靶场冲去,谁都不愿在此刻保留一丝体力。
这种训练确实能鼓舞七连战士们的士气,但唯一的问题是有很多人在这次训练中感冒了……其中就包括了陈天宇和许三多。于是高诚让全连放假两天,休息的休息,养病的养病。
这两天高诚闲得没事,就翻看了平时很少看也没有时间看的团报。
看着看着,高诚的脸色瞬间就变了……
很快,他将团报叠好,放到衣兜里,然后扛起身后的两面连旗,起身走出办公室,站在楼道上大吼“全体集合!”
最后,拿着连旗的甘小宁、马小帅和全体七连的战友们雄赳赳,气昂昂地向团部编辑部进发。
“张干事,你这儿写的是,大功六连打的孟良崮首战?”
到达编辑部以后,高诚拿出兜里的团报,指着那上面的文章,冷冷向张干事开口道。
“是啊!怎么了?”张干事一头雾水地回答道。
“那一仗七连打没了五十七个人,五十七条命换回我身后这面旗。给他看!”
高诚听了张干事这话以后,就不乐意了。
两面连旗“唰”的一下展开,上面分别写着“装甲之虎”和“浴血先锋”四个大字。
张干事看到以后愣了一下,意识到钢七连是个不好惹的主,只能笑着打哈哈。
“行行行,老高,就算你们连打的首战行不行?”
“就算?你再说一遍!”高诚势不饶人。
“哎,那你说怎么办?报纸都发出去了!”
张干事渐渐烦躁了起来,直接甩脸子了。
“下期团报道歉!向钢七连!”高城不容置疑地说道。
张干事一听,就像听了个笑话似的,呵呵笑说“老高,别逗了!”
“你们七连解散,又不是我的主意,你得找那管事的说去。”
“钢七连还没有解散!”听到这里,一直站在高诚身后的陈天宇忍不住开口了。
“他说得对!你给我听着!第一,七连还没有散!第二,七连就是散了,番号也在,那叫整编,不叫解散!第三,今天这事儿和七连解不解散没关系!”
高诚一边说着,一边踹飞了身旁的椅子。
看到这情况,张干事不乐意了,叫住了站在一旁的黄参谋。
“你替我说说这是不是借题发挥!”
见黄参谋不回答,他又问李梦。
“小李,你说说呀!说说啊!”
“那个……行了行……”
没等李梦说完,陈天宇一个箭步冲上去,跩住了李梦的衣领,开口道。
“你再说一个试试!”
伍六一见状,直接上前对李梦来了个锁喉功。
“诶!你们在干什么啊!”张干事生气了,忍不住质问道。
“我的兵就干这个!”
高城的声音吼出,将张干事的质问完全压住。
正吵闹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
团长进来了,战士们纷纷敬礼。
“哎,你们在干么子,在这里练摔跤?”
看到李梦抚着脖子大声咳嗽以及站在他身旁的伍六一和陈天宇时,王庆瑞好奇地问道。
“报告,团报有误……大功六连打的孟良崮首战。”黄参谋说道。
团长走到高诚身边的桌子上,看了看摆在上面的团报。
看完以后,他又被桌上的图章吸引住了。
“这是你刻的?”团长拿起图章,饶有兴趣地问张干事。
张干事点了点头。
“刻得蛮好的嘛!”团长夸赞道。
可是,话锋一转,团长又说“但是你对七连连史的无知,我是不会原谅你的!”
“黄参谋。”
“到!”
“带他去四连体验生活,和士兵们一起起居。”
黄参谋长交代完之后,团长看向了挺挺的站在旁边高城。
“你们七连,对团里还有么子要求没有?”
“团报道歉,其他没了!”
高城干脆利落、言简意赅的回答道。
“走了的士兵和没走的士兵,对团里就么子要求都没有?”团长又问。
“没有!”
团长深深看了高诚一眼,说:“有么子要求告诉我!”
“是!”
目送着团长离开办公室,高城和战士们敬礼道。
他们挽回了钢七连最后那一点的尊严……
七连的战士们也能看到,连长强硬的背后那种深深的无奈感。
无论如何我们是败者,最后的时刻可以显示最后骨气,表现最后的悲壮!
可最后就是最后,连长知道,战士们知道,就连最木的许三多都知道,已经到了最后了。
过了两个星期,七连的战士们在操场给马小帅进行迟来的、也是七连这五十七年连史以来的最后一次入连仪式。
“昂头,就算迎面射来的是子弹,你也这么给我挺着!明白吗?”
高诚站在马小帅面前,大声的吼道。
“明白!”马小帅也大声的嘶吼着。
入连仪式开始了,陈天宇和甘小宁一人拿着一面连旗,雄赳赳、气昂昂地踢着正步走过方队,然后停在了方队的边上。
“马小帅!”
“到”
“钢七连有多少人?”
“钢七连有五十七年的历史,在五十七年的历史中,有五千人成为钢七连的一员!”
“马小帅!”
“到!”
“你是钢七连第多少名士兵?”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为我自己感到骄傲,也为我之前的四千九百九十九人骄傲!”
“马小帅!”
“到!”
“你还记得钢七连为国捐躯的前辈吗?”
“我记得钢七连为国捐躯的一千一百零四名前辈!”
“马小帅!”
“到!”
“你是否有勇气扛起这面连旗,是否有勇气为你的战友而牺牲?”
“我是钢七连的第五千名士兵,我有勇气扛起这面连旗,我更有勇气第一个战死!还有,战友们是我的兄弟,我愿意为我的兄弟而死!”
“马小帅!”
“到!”
“现在跟我们一起背诵这首无曲的连歌,会唱这首歌曲的前辈,都已经光荣地牺牲了!”
“现在只剩下钢七连的士兵,在背诵这首歌曲!我们希望你能……我们希望你能听见五千个喉咙里,吼出来的歌声!”
“一声霹雳一把剑,一群猛虎钢七连,钢铁的意志钢铁汉,铁血为国保家园,杀声吓破敌人胆,百战百胜美名传,攻必克,守必坚,踏敌尸骨唱凯旋!!”
在唱着连歌的同时,陈天宇心想:这岂不是我们七连的战士们最后一次唱起这首歌了,以后可能再也没有机会这样了。
想着,他的心里不禁泛起阵阵的心酸和不舍。
其实,在嘶吼着连歌的同时,全体七连的战士们的心情和陈天宇一模一样,都是满肚子的心酸和不舍。
可是,他们是军人,只能在大声吼出口令后擦去眼泪,並悄悄等待那天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