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清浅,您已被N大录取。”
清浅闭着眼用颤抖的右手按下Enter键,睁开眼便看到录取框,她的眼睛湿润了,心也砰砰地跳得厉害,但是表情依然没有什么变化。她张了张嘴,想要告诉妈妈,又想到妈妈在厨房洗碗,大喊会吓到她。
清浅略带点愧疚却又放下了一颗悬着的心慢慢走到厨房,从背后抱住了正在洗碗的妈妈,动作很轻很轻,眼泪也不可控制的掉落下来,正好落在妈妈的手背上。她轻轻的说“录取了N大”,妈妈碗都没来得及放下转身抱住了清浅,她颤抖着嘴唇一时间高兴地说不出话来...
这两天正是大学本科录取公布的日子,清浅每天早中晚都会查一遍,生怕疏漏了自己。高考没能正常发挥清浅很是失落,所以在报考志愿上便显得有些焦躁不安。她的成绩很难被好的理工科学校录取,只能不顾全家人的反对报考了本省的农大。但好在结果不错,顺利地被录取了,不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为自己奋斗的的高中三年做出交代。
清浅一颗悬着心落地终于可以好好吃一顿饭了,这几天全家人都看出来她吃饭的心不在焉,扒拉几口饭就匆匆回房,甚至妈妈给她准备最爱吃的清蒸豆腐也没吃上几口,每查一次,泄气一次。而此刻望着饭桌上狼吞虎咽的女儿,妈妈宠溺道“慢点儿吃,都是你的不和你抢。虽然爸爸也不同意你报考农大,但既然录取了,我们仍为你感到开心。”
清浅一时突然感觉到难以下咽,鼓着腮帮子却忘了怎么咀嚼。想起当时报志愿时和爸爸妈妈吵架,她把自己关进了屋里好几天,妈妈也是做了一桌她爱吃的,她出来时也像饿狼一般狼吞虎咽。妈妈一直以来都希望她能当个医生,可是她却是真的不争气,紧要关头失误,辜负了妈妈的期望。既然事实已经如此,清浅能做的只有证明自己的选择没有错。
清浅被本省农大一个并不起眼的小专业——环境工程所录取,这是她的第五志愿,准确来说六个志愿后两个就是用来凑数保底的,但清浅并没有任何失望反而充满斗志。
她报考的第一志愿是建筑学,从小就学绘画的她对建筑总有一种特别的热爱,小时候她喜欢踩着摇摇晃晃的梯子在大人的眼皮子底下爬到平房上的最高点,像一个守卫兵伫立在塔台上一样俯瞰着周围或高或矮的建筑。那时清浅家所在的镇上还并没有几座大楼,只是这样看的时候她觉得世界如此整齐与热闹,最后往往会被妈妈吼下来。
现在她只想进入这所大学再通过转专业转到建筑学,报这所学校很大的一个原因是转专业相比而言会比较容易。如果实在不行,那就跨专业考研,不管怎样她势必要学建筑。
处暑已过,开学的日子也越来越近。爸爸妈妈在开学前夕为她举办了升学宴,也不是为了庆祝什么,只是小镇上的一个传统,不管谁家孩子升学还是生孩子自然是要宴请一波亲朋好友的。但亲戚们私下的议论多少让清浅有些挂不住。
“不是学习挺好得么,怎么考了个农大?”
“上这种学校能有出息?将来毕业了去种地?”
“上这样的大学还举办升学宴,现在的大学生一抓一大把。”
“清浅怎么说也是我们老林家第一个大学生,还是老三培养的好啊”
尽管他们只是笑着调侃,清浅还是觉得不自在。清浅明白二叔伯只是不想出份子钱才会这么说,爷爷家和清浅这一辈儿的子孙都没有上过大学,也不是供不起就是读不下去,二哥上完了初中就去当兵了,二叔伯自然觉得上学没用。
清浅低着头假装没听到他们的议论,其实早该想到的,自己倒是没有什么,爸爸妈妈肯定要难过了。清浅只是静静观察着来往的宾客,脸上面无表情,让人看不出来是喜是悲,但从心底她是厌恶这种场合的。但又好像不是他们在嘲笑她,她应该是在自嘲或者置身事外的笑看着大人世界的虚伪和奉承。
清浅总是这样,不善言辞。她不喜欢和人侃侃而谈,尤其是不熟悉的人。总是以一种旁观者的姿态看别人的事,所以她经常被认为是孤傲或是内向的。但其实她是一个极其冷幽默毒舌却又温暖的人,越熟悉的人越会被怼到哑口无言,也会被温暖的热泪盈眶。
清浅的家在海边的一个小城市连港市,农大在省会旁边的小城市晋城。在省内,连港市是距晋城最远的城市。
妈妈姐姐和邻居邱阿姨一起送清浅去学校,爸爸留在家看家。
邻居邱阿姨本是晋城人,退休后夫妻俩到海边小城买了套房打算过过清闲日子。邱伯伯是个象棋迷,经常会找清浅的爸爸下棋,切磋多了这一来二去的两家人关系越走越近。这不,为了尽献地主之谊,邱阿姨主动要求陪送清浅入学,其实还有一个主要原因,邱阿姨的女儿也在晋城,她想去看看女儿顺便也交代一下她帮忙多照顾照顾清浅。
连夜乘坐九个小时的火车,天亮便到达了省会,转上抵达晋城的火车后,一夜没睡清浅心里慢慢开始变得兴奋,既期待又不安。她从来没离开过家这么远,也没有熟悉的朋友,一切都要从新开始了。
到火车站时已近晌午,邱阿姨的女儿来接站,大家简单的寒暄了一下就被邀请到邱姐姐家做客,清浅计算了一下时间,打算吃过午饭下午进校报到。
说来也巧,邱姐姐刚换了工作正好在农大后勤部,这对于清浅妈妈来说简直是个好消息,她可以放心了不管有什么事都能有一个照应,但对清浅来说可能并不算个好消息,在学校或者说在晋城的一举一动都可能被监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