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怀梁思考片刻，将魏竹的档案也加入了那堆材料中。
“小于，你来一趟我的办公室。”
那个男孩立刻敲了敲办公室的门，敏捷地钻了进来。
“院士，有什么吩咐？”
于一源，是个年轻的实习研究员，但是荆怀梁早就有意提拔他，并不是因为他有什么出色的才能。
也许只是因为……他令人感到踏实。
“把这些资料送到特工局去，给伊宓部长。”
“好的！”
男孩非常麻利地将资料整理好，装进透明的文件袋，对于资料的内容不好奇也不过问，踏踏实实地将荆院士给与他的任务做好。
虽然这个时代网络已经尤其的便捷，但是许多时候他们还是更倾向于纸质文件的传输。
也许正是因为这样的时代——网络早已经变得不够安全。
于一源离开后，荆怀梁继续往下看卢寅庆自省书中那份有关魏竹的记录档案。这份让他觉得荒谬无比的记录，他总是没看几眼就将其收起，也因此，他还是第一次发现在这张记录表的背面，原来还有一段话。
“觉醒后第1283天，99号出现愈发明显的情绪过溢现象，具体表现为无意识流泪，过度兴奋和过度消沉，需要镇定药物维持，梦境情绪依旧呈无立场，不受药物干扰。”
荆怀梁轻轻皱了下眉，将资料上的文字反复确认，又阅读了几遍。
“不可能……改进之后的破梦机应该会加强主观意识，从而让偏激情绪不会再过溢才是……破梦期间也从没有这样的情况发生……”
他顿了一下，“副作用……会在破梦觉醒之后发生吗？”
荆怀梁好像想到什么，往后一靠，不禁吸了一口气。
他看向自己桌子上的合影，开始怀念自己那个杳无音讯的徒弟。
“田燃……你现在在哪里？我知道你一定有想法，我已经是个老头子了，脑子都转不动了……你一定为我解答，这一切……到底……”
“……是你做的吗？”
伊宓打开于一帆送来的档案袋，将其中的资料表阅读了一番，大致也便清楚了荆怀梁的意图。
至于无立场型情绪的逆向突变，他依旧没有给出合理的解释，但是她也并不着急，或者说，急也没用。
她作为少数知晓破梦计划存在的人，亦是非常清楚荆怀梁的为人，也便知道，他但凡有足够肯定的结论，绝不会藏着掖着。
倪程的那场事故，本应是整个夜莺研究所的责任，连带全体研究员渎职，但是局长把研究所保留了下来，因为科学的进步毕竟会有牺牲，虽然这样的事故发生，如果研究所继续维持，实在是有违人道主义，但这也是迫不得已的事情，毕竟如果失去了研究院，夜莺特工局也将寸步难行。
好在破梦计划依旧处在秘密阶段，得知此事的相关人员较少，也比较容易控制舆论。局长最终将那场纵火案的事故归因于特工工作的失误，从而保全了研究所，也因此，荆怀梁对于伊宓的父亲，也便是特工局局长有恩，对于特工局的案件，他会毫不保留的提供帮助。
况且因为这几件连环突变事件的发生，极有可能与破梦计划有关，而荆怀梁此生早已背负上那场灾难的罪恶，他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努力矫正他曾经的过错。
伊宓将那几份资料简单浏览，最后的那份99号破梦者的档案还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那个女孩十分年轻，直到现在可能也就22岁左右，资料表上的照片还是她七岁时的样子，金色的头发，翠绿色的眼睛，像个洋娃娃。
她之所以注意到她，是因为其他人的图腾都是鹿相关，唯有她，是竹子。
“魏竹……”
她对这个名字并不熟悉，也不明白荆院士将这份档案加入的意图，心想是否是他不小心将这份档案夹进了文件夹，但是她想，他大概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卢定巍？”
她将关键资料整理成电子版，隐去相对机密的内容，更新了一份目标任务的最新资料档案，把卢定巍叫了过来。
“带着一组外勤去上访这些人。”
“叮”的一声，任务的目标内容便被发送到了卢定巍的手机上。
“这些是？”
“抱着一个目的，问清楚绑架案前日他们是否与受害人一家有过接触。”
卢定巍眼光一闪，“有线索了吗？”
伊宓摇摇头，“不能算是，只是猜测。”
“这些人……你从哪里找来的？”卢定巍看着手机中的目标人物资料，这些人的家庭住址天上地下，看起来也是毫无关联，实在是有些摸不着头脑。
伊宓扯着嘴角干笑一下，“这你就不用管了。”
卢定巍立马直了下背，“没问题！这种小事，交给我们猛男三人组，他但凡见过，绝不敢不承认！”
伊宓轻笑一下，拍了拍卢定巍结实的肩。
“快去吧。”
“内勤会去吗？”
伊宓摇摇头，“我这里还有一些事要处理。”
“——那还挺可惜的。”
只是在前几个目标任务身上，他们都没有得到他们想要的回答。
或许是早就知道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当他们找到最后一个人，魏竹家的时候，面对为久敲不应的房门，卢定巍甚至有些想要放弃了。
直到楼下缓缓走上来一个婆婆。
“我是这里的房东，你们找谁啊？”
卢定巍看向她，“哦，魏竹是住在这里吧？”
那婆婆眼神抖了抖，也许是看到这三个壮汉在一个女孩子家门口，心中难免有些不安。
“我们是警察。”王敏墨赶忙掏出警徽，才平定了婆婆担惊受怕的心——身为“黑豹”，果然无论做什么都很敏捷。
“魏竹小姐啊……好几年前就不住在这里了。”
卢定巍慢慢走下楼梯，走到婆婆身边，“婆婆，您有她现在的地址吗？”
那婆婆想了想，摇了摇头，“但是我有她的电话。”
“麻烦你了！”
只是没想到，魏竹这家一搬，简直是跨越了整个孟城。
当卢定巍他们迟迟赶到魏竹家的时候，按理说，应该是到了一家闹市里的门头房前，天已经黑了。
“圣所”两个字便赫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卢定巍傍着身后的夜色打量着眼前两个店头标题，不自觉打了个冷战。
“确定是这里吗？”
他看了看王敏墨。
“这里更像个……传教的地方。”
一旁的“棕熊”彭铎也不置可否。
店里灯是亮着的，但是大厅里似乎没有人，玻璃门上贴着的“塔罗牌测算、西方占卜、心理咨询、催眠术除噩梦……”字眼尤为瞩目。
“真是个奇怪的地方……”卢定巍推门进去，“有人在吗？”
大厅后的房间传来一阵窸窣声，一个女孩轻声应和“有。”紧接着，随着哒哒的脚步声，她慢慢从厅后走出来。
她立于三人之前，淡淡的目光轻轻环视他们，与他们脸上无不出现地诧异对望着。
她的脸，就像天使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