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水望月台以西千里之外,秋镇塘和沈子良选中了一处封印仙纹之地,周边十里,尽是焦土,正在英水大江之畔。
这里似乎历经过大战,遍地焦土,寸草不生,引江水不能润之,正是绝佳的被天道摈弃之地。
沈子良并不知道封印仙纹之法,对于法阵也是一知半解,故而需要秋镇塘在一旁不断指点。他以天魔修为勾画阵图,以无上魔诀压阵,直至明月当头,在将这法阵构筑完毕。
沈子良千里传音,告知常婉儿将秋素带到此地。常婉儿放心不下沈兆安和常酥娘,所以把这一对青梅竹马也给带来了。
身具真一境修为的常婉儿,一看到江畔那个十丈见方的法阵,心中大惊。在法阵一途造诣颇深的她,一眼就看出了那法阵的用途——瞒天。
“子良,你们要干什么?”常婉儿将沈兆安和常酥娘护在身后,神念传音。
“你不用管。”沈子良道。
封印仙纹事关重大,涉及了一些有违天道的事,沈子良不想让常婉儿知道。
常婉儿泫然欲泣,沈子良的态度让她觉得很委屈。
“你别哭了!赶紧带着兆安和酥娘离开这里!”沈子良斥声道。
常婉儿一愣,这是两人定居青丘百余年以来,沈子良第一次这么和她说话。
“一定是秋镇塘和子良说了什么,不然子良怎会忍心训我?”一想到这里,常婉儿不由得看向了秋镇塘。
但一看到那个清俊男子面容,常婉儿瞬间想起了当年之事,心有余悸,不敢再看秋镇塘。
“子良,你自己要小心啊!”常婉儿提醒道,既然已经布下瞒天法阵,那接下来的事情肯定凶险至极。
“放心吧!”沈子良回道,他已是齐天境者,对天地大道的感悟颇深,封印仙纹一事,他还是很有信心的。
常婉儿点了点头,转身就要沈兆安和常酥娘离去。
“呼~”
突然,此地忽然刮来一阵大风,吹得江水泛起波澜,江中赤鱬纷纷跳出水面,而后似是察觉到了危险,又赶紧没入江水之中。
风停之后,一股天魔气机出现在这方天地之间,一道老者声音,从江水下游传来,“你们两个小子,布这瞒天法阵做甚?是想误我玄孙大道不成?”
秋镇塘眯了眯眼,“二太爷爷?”
对于这道气机,秋镇塘再熟悉不过了,正是啸月狼族近十万年以来的第一败类,啸月狼族祖术第一人,东海第三大寇,自己的二太爷爷,红叶山之主——秋红叶。
不多时,一位身着红袍的皓首老者,站在一条逆流而上的赤鱬背上,从江水下游而来,出现在众人面前,大笑道:“好塘儿,你果然还记得二太爷爷,就冲这个,啸月狼族少族长之位,非你莫属,哈哈哈哈哈……”
红袍老者脚下的赤鱬停于江心,不再游动,他站在赤鱬背上,笑吟吟地看着岸上的众人。
这方天地因为这红袍老者的出现,虚空出现了晃动,他早已进阶齐天境数万年,历经万劫,还身怀一种可遇不可求的庇护。便是秋镇塘真身在此,气势依然会被他碾压。
“二太爷爷,数百年不见,您还是这么精神抖擞啊!”秋镇塘笑道,神情看起来并无变化,但心中已有波澜掀起,秋红叶的到来,让他大感意外。
秋红叶摆了摆手,秋镇塘少年时,他曾经照料过秋镇塘几年,带秋镇塘骑鱼出海,对于秋镇塘的性情了如指掌。
在秋红叶看来,秋镇塘与他寒暄不过是想拖延时间,寻求变数,于是直接说道:“休说废话,塘儿,你这具魔道分身可挡不下我啊!”
“咻!”
话音未落,秋红叶脚下的江水不再流动,这方天地,掀起一股肃杀之感。
秋镇塘眼中闪过一丝焦急,暗道:“麻烦了!”
数百年前,东海便传言秋红叶创出无上魔诀,可以五境修为,力压真一境,但前提是需要修炼者的体质为无暇仙魔体。秋红叶放出话,要寻一个拥有无暇仙魔体的人,作为自己的亲传弟子。但由于这种体质太过难寻,以至于秋红叶至今寻徒未果。
此时,常年居于红叶山的秋红叶,突然出现在这里,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他是来找秋素的。
只不过让秋镇塘不解的是,这位二太爷爷是如何知晓秋素是无暇仙魔体的?又是如何知晓秋素现今身处南染的?
秋红叶暼了一眼江畔那道瞒天法阵,然后看向站在秋镇塘身侧的少年,像是看着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笑道:“我原本也只是猜测,没想到居然是真的。想来也是,我这无上魔诀怎能传给外人?这下好了,我玄孙是无暇仙魔体,自家魔诀传给自家血脉,岂不美哉?真是老天开眼,不枉我数百年的苦苦等待啊!”
以秋红叶的修为,自然是一眼将秋素的尘宫看了个透彻,那两条纹路,让他有些激动,他伸出一只手,转而对秋素说道:“好玄孙,跟祖爷爷回东海,祖爷爷传你无上魔诀,好不好?”
秋素看着眼前的祖爷爷,心里发毛,没有应声,此时他已经明了事情原委,也意识到了那个算命先生就是和这个祖爷爷一伙儿的。
秋镇塘皱眉道:“您不能带走他!”
秋红叶瞥了一眼瞒天法阵,嗤笑道:“你弄这个瞒天法阵,无非是想封印他体内仙纹,然后带他去静海龙宫,重塑道体。塘儿,不是二太爷爷说你,你可真是傲过头了。自古以来,去静海龙宫重塑道体,想要逆天改命的人,太多太多了,可有一人成功?不都是化为天怒之下的焦炭?塘儿,别怪二太爷爷说话直,那就是一条死路,害死你儿子,也害死你!”
这位数万年前就成就天魔之身的红叶山主,一眼就看出了秋镇塘所想。
“不劳您费心,我意已决!”秋镇塘道。
在秋镇塘心里,如果真的让秋素止步于五境,那才真是害了秋素。
力压真一境,还用得着那种诡异的魔诀?
进阶齐天境不就行了!
看到自己的谆谆教诲,这个曾孙子根本听不进去,秋红叶的脸色慢慢阴沉了下来,这里不是东海,有诸多变数,他不能拖延时间。
“咔咔咔!”
秋红叶脚下的江水开始结冰,他脚下的那条赤鱬,也被冻成了冰块。
软的不行,只能来硬的了!
秋红叶沉声道:“交出那孩子,你们安可离去!”
这声音如同冰窟之底传来,只教人觉得冰寒刺骨。这位老者的气势太强大了,让在场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咚!”
秋红叶一跺脚,施展通天手段,设下禁制,将这方天地给隔绝了起来,非齐天境者不得出,非齐天境者不能入。
“咚!”
另一道天魔气机也在这方天地间爆发开来,与红袍老者针锋相对,这道天魔气机正是沈子良爆发出来的。
沈子良虽然为东海王族子弟,但资历太浅,他只是听说过这位啸月狼族先祖,但并不相识,故而一直没有说话。只是暗自心惊于这红袍老者的修为,其实力绝对在自己之上。
若起干戈,必是一场恶战。
眼见两位齐天境者剑拔弩张,秋素施展魔诀,对秋镇塘说道:“止步于五境也没啥不好,和我原本想的一样,我知足了。”
秋镇塘没出现在白沟城以前,秋素便是着眼于五境修为,而今果真将要应验,虽然有些失落,但秋素也并非不能接受。
秋镇塘没有理会,只觉得是一句无知的话。忽然,又意识到有些不对,秋素时如何知晓二太爷爷那魔诀会让他止步于五境的?
想到这里,秋镇塘凝眉看向秋素,眼神中带着审问。
秋素一看,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沉默半晌儿后,将自己昨夜梦中所见与那算命先生之事,告诉了秋镇塘。
昨夜他在梦中,看到一青狼和一鲲鱼对话,谈论的内容正是无暇仙魔体之事,最后青狼还被劈成了焦炭。
秋镇塘心中大惊,暗道:“欲近化虚,大梦惊澜?”
秋素的话他想起了一个非常古老的传说,再看秋素时,眼神中充满吃惊。
“怎么了?”秋素看秋镇塘脸色不对。
“没……没什么”秋镇塘暂时压制住内心的震撼,道,“你梦中所见之事,不要再说与他人听。还有,重塑道体之事,我意已决,你无需多言。”
在陈塘关时,陈天赦告诉秋镇塘秋素是无暇仙魔体时,秋镇塘便已经想好了重塑秋素道体的事,不可能因为秋素的话而改变。
秋素见秋镇塘执意,又想起梦中青狼被劈成焦炭的情景,心中后怕,着急地道:“可是我清清楚楚地看到恁被那天雷劈成了焦炭,祖爷爷说的没错,这就是一条死路,会害死恁的。爹,恁听我的,我不修炼了,我就当一个凡人。反正我原本就是长在凡间,这就是我的命。天命如此,我认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