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常竹镇还被笼罩在一片浓浓雾气当中,以凡人肉眼观之,十步之外,不能见物。
若修士伫立原地,细观浓雾,便会看到一道道模糊不清的影子从巧云山上,飞掠而下,进去常竹镇。
那些影子的行动,甚是迅捷。
屋顶上,两个已为人父的男子还在坐着,他们就封印秋素体内仙纹的事,商榷了一夜。
秋镇塘看着那些在浓雾中穿行而过的狐影,问道:“这正是晨起,山上灵气盎然之时,他们怎么下山了?”
昨日黄昏时分,秋镇塘便察觉到了有数十道修士气机从常竹镇冲出,直奔巧云山,当时秋镇塘以为并未多心。现在又看到这么多九尾狐妖化出本体,从巧云山回到常竹镇,不免心生古怪。
沈子良喝了一口酒,道:“九尾狐崇月,所以大都修士是昼伏夜出,进阶十三境以后就不会这样了。不过说来也怪,他们在月夜之下的战力好像比白天高出一大截儿,我听婉儿说,他们九尾狐妖能吸收月华之精,所以才会在月夜之下更强。”
秋镇塘闻言,笑而不语。
月华之精?
呵呵,纯扯淡!
沈子良站起身来,伸了个懒腰,道:“走吧,去英水。”
仙纹自是天道赐予,故而封印仙纹便有不敬天地之意,为防意外发生,所以需要找一处能规避天机的秘境,进行封印。
青丘英水,乃是一无灵之地,自古被青丘修士视为天道遗弃之地,若非英水有一个自仙古纪元便存在的望月台,这个天道遗弃之地早就被青丘大人物一掌摧之了。
而正是这个天道遗弃之地,成了沈子良封印秋素体内仙纹所需秘境的上上之选。
秋镇塘点了点头,旋即来到屋里,就要去叫醒秋素时,却发现秋素已经醒了。
这时和秋素睡在一个屋的沈子良的儿子沈兆安,听着父子二人说话,也醒了。一听是去英水,当即从床上蹦了起来,吵着要跟去。
“再过两天便是月祭,到时候英水肯定热闹得很,爹,你就带我去吧,我保证不乱跑。”
九尾狐妖崇月,故而青丘有一年一次的月祭,英水因为有一个十分古老的望月台,所以每年月祭都会有很多青丘修士前往那里,举行月祭灯会,热闹非凡。
沈子良翻了个白眼,僵持不过,只好答应。
一看他爹答应了,沈兆安拉着秋素就往外跑,
“等一会儿,我们去叫酥娘。”
沈子良当即对着已经跑出门外的少年喊道:“我可没说要带着酥娘去!”
“啥?没听见!”
“这小兔崽子!”沈子良笑骂道。
一旁的秋镇塘看着这个“抛妻弃子”的至交好友,笑容玩味。
沈子良一怔,当即说道:“我可没教他这个!”
“我也没说啥呀,只是觉得你们父子情深,血脉相连而已。”
“……”
……
两个少年东拐西拐了半天之后,来到了一户人家门口,这户人家高门阔院,是常竹镇的富贵人家。
秋素称赞道:“你还真是轻车熟路啊!”
沈兆安一拍胸脯,“那不是跟你吹,就从我家到酥娘家的这段路,我闭着眼都能跑个来回。”
秋素竖起大拇指,“厉害厉害!”
少年不由得绽开了嘴角,一脸得意。
沈兆安走上前,用手拍了拍门,只听见里面有一汉子喊道:“这一大早的,谁啊?”
“三舅,是我呀!”
沈兆安应答道。
汉子一听这说话的声音,当即骂了一句,“他娘的,又是那小子!”
屋里的小姑娘一听是沈兆安的话音,连忙跑去开门,却被他爹拦下。
常酥娘的娘亲责怪道:“她去给兆安开门,你拦她做甚?”
汉子一边用手指点着大门的方向,一边说道:“那小子跟他爹一样,生着一副桃花眼,整天笑眯眯的,一看就不是个好东西。天天来,天天来,就差没住咱们家了。再这样下去,酥娘真给那小子拐跑了!”
妇人一听,顿时也有些心慌。
常酥娘挣开他爹的手,道:“爹,兆安哥人很好的,你别这样说他。”
说完,便跑去给沈兆安开门。
汉子看着跑远的女儿,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看来已经是被那小子拐跑了啊,老子真是欠他沈子良的,赔了个远房表妹,现在连女儿都要贴进去了。”
开了门后,不用常酥娘说话,沈兆安便带着秋素绕过石屏,来到常酥娘爹娘跟前,这一路走来,大大咧咧地跟自己家一样。
汉子看着沈兆安,冷哼了一声,倒是妇人很热情,询问旁边这个面生的少年是谁。
沈兆安当即就要介绍,却被汉子的话打断。
“你这一大早的就跑来,又有啥事?”
沈兆安笑道:“噢,我爹要带着我们去英水,观月祭灯会,我来叫酥娘。”
汉子顿时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道:“你小子倒是不客气啊,你说去就去啊,我说不去!英水那么远,还是一处无灵之地,万一出了事咋办?”
“三舅,你不用担心,没事的。”
“你小子皮糙肉厚,当然没事。我家酥娘细皮嫩肉的,怎会没事?”
沈兆安一拍胸脯,道:“不用怕,有我爹和秋伯在,一定没事的。再说了,就算是真有事,我也一定会挡在酥娘前面,不让酥娘有事。”
说完,沈兆安笑嘻嘻看向身旁的小姑娘。
常酥娘的脸上顿时泛起红霞,带着一点嗔怒,瞪了一眼沈兆安,旋即低下头,但脸上却有了笑意。
汉子一看这一幕,当即气血攻心,心中骂道:“他娘的,这还得了?”
“那也不行,我信不过你爹和你丘……”汉子当即摆手道。
话说一半,汉子皱眉问道:“丘伯?你搁哪儿弄了个丘伯?”
沈子良一家搬到这常竹镇已有百余年,除了十年前来了一个女子以外,汉子从未见到沈子良与外人接触。一听突然来了个丘伯,不免有些疑惑。
沈兆安道:“秋镇塘大伯啊,和我爹是把兄弟。”
闻言,汉子目瞪口呆,以为自己听岔了,半天后才结结巴巴地问道:“秋……秋镇塘?”
“是啊!”沈子良点点头。
汉子转而看向一旁的秋素,一看不当紧,汉子这才发觉眼前这少年的眉眼竟和那人很是相像,顿时心中大骇,问道:“你是?”
“回三舅,我是他儿子,我叫秋素。”秋素笑着回答道。
语罢,整个院子寂静无声。
汉子呆立了半天,然后说道:“你……你们要去英水是吧?那赶紧去吧,一路顺风!”
说完,汉子转身离去。
余下的四人都不明所以,但一看汉子走了,性子软糯的妇人也没有阻拦,两个少年和一个小姑娘一同出了门口,向沈兆安家走去。
后院里,汉子还因为听到那个人的名字而余惊未定。
当年,在那东海的东边,自己因为延误军机,差点耽误大事,被那个清俊男子逼得化出本体受罚,九条尾巴被砍去七条半,到现在,还有半条没长出来……
汉子深吸了一口气,平复一下心中波澜,左右思量了半晌儿后,来到前厅,和妻子打了个招呼后,离开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