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竹镇,沈子良家的屋顶上,秋镇塘和沈子良两人手里各提着一壶酒,两个东海风流人物,聊着东海这些年来发生的事。
秋镇塘倒是很惊讶沈子良知道自己和陈柔儿的事,问道:“你一直在关心着东海的事?”
“没有,只是十年前,我姐姐来这里看我,与我说了一些东海的事。”
秋镇塘会心一笑,脑海里浮现了一个女子的面容。
沈子良的姐姐沈心良是个很温婉贤淑的女子,性子软弱,心地善良,是东海很多年轻俊杰的心怡之人。沈子良定居青丘的这些年来,他的妻子都是由沈心良照顾的。
“不过我听说此事的时候,并没有感到意外。当年我就看出来你对陈柔儿图谋不轨,有事没事就往阵阁跑,而今果然应验。”
沈子良打趣道。
被人揭了老底,秋镇塘尴尬地笑了笑。
沈子良喝了一口酒,感叹道:“当年啊,大家都在一起,也不论仙魔。那时候虽然是脑袋别在裤腰带上,但终究是自在的。现在呢,各奔东西,也就你和天赦还在守着那鬼地方。”
秋镇塘道:“我少年时便立下宏愿,一定要得到那个称号,现在,也是一样。”
沈子良一笑,想起了陈天赦,那个东海天仙当年也说过这样的话。
不过那家伙现在守着那个鬼地方,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那个称号,更多的应该是因为愧疚吧。
“不聊这个了,一提到那个连日头都没有的鬼地方我就生气。聊聊东海的人吧,章止现在怎么样?”
当年在东海的一个无名小岛上,秋镇塘和沈子良结拜为把兄弟,其见证者便是炎蛸族少主章止和云鸥族少主傲九空两人。
“还是那副放荡不羁的样子,游历于东海的各个世俗王朝,白日里游山玩水,晚上寻花问柳,一身修为也都搁浅了。”说到这里,秋镇塘不禁摇了摇头。
章止和他的关系虽然不比沈子良,但也是他的一位陈年故友,提起这个浪荡子弟,他也不免有些气恼,他也不能理解章止的活法。
章止的修行天资也是不弱,不过千年,便有了地魔修为。当年同秋镇塘一起参战边陲,战事之惨烈,给这位炎蛸族少主心中留下了巨大的阴影。
后来,章止因为受了重伤,从边陲之地回到了东海。伤势痊愈之后,便再不提修行之事。
再后来,他独自出海,成了东海万千海上旅者中的一员,游历于东海的各个世俗王朝,体会人间的至味清欢。并将自己在东海的所见所闻,撰写成游记,印成书之后,赠予东海那些世俗王朝的寻常百姓。
这个东海王族的少主,硬生生地活成了一个风尘士子!
沈子良笑道:“炎蛸族大任有他哥章和扛着,他当然能逍遥自在。”
这位已经是凛鲲一族少族长的男子,语气中竟有一些羡慕的意味。他现在虽然身在南染,但终究还是要回到东海,接替大任的。
毕竟,现在的凛鲲一族,也唯有他一人能担此大任了!
“那个心胸狭窄,自私自利的狗杂碎?哼,在我看来,章止比他强上百倍。”秋镇塘冷哼了一声。
显然,秋镇塘对这个炎蛸族少族长的观感很不好。
知晓其中缘由的沈子良,笑着摇了摇头,转而问道:“傲九空怎么样了?当年我姐姐说他当时正在与他弟弟争夺云鸥一族少族长之位,怎么样?赢了吗?”
秋镇塘叹了一口气,道“输了,已经死了。”
闻言,沈子良一口酒差点喷出来,“死了?他弟弟杀的?”
秋镇塘摇了摇头,道:“你也知道,傲九空一向心高气傲。败在他弟弟手上之后,他就变得郁郁寡欢了。五年前,也不知道他怎么想的,化身成千丈云鸥,越过了界线,在陈塘关城头盘旋挑衅,被陈天赦一箭射杀。”
沈子良沉吟良久,叹了口气,“心比天高,命比纸薄啊!”
秋镇塘喝了一口酒,无奈地笑了笑。
沈子良撇开话头,问道:“说说你吧,你的真身现在还在那个鬼地方?”
秋镇塘正色道:“嗯,两年前,那边发出敕令,让所有的将军,前去商榷战事。我这次来南染,一是为了素儿的事,再有就是通知你一声,那边苗头不对,大战很可能再起,你得回东海了。”
沈子良忙问道:“素儿?他有什么事?”
秋镇塘皱眉道:“不要避重就轻,你真的该回东海了,女儿都十二岁了,到现在还没见过你一面呢,你不觉得愧疚吗?”
沈子良的肩头一下子落了下来,道:“我也想回去,可哪还有脸回去?抛妻弃子沈子良,这搁东海都传开了。”
当年沈子良一时鬼迷心窍,抛弃了已经有了身孕的妻子林百芳,和九尾狐妖常婉儿来到这青丘定居,距今已有百年。沈子良现在每每想起那个由族老指婚的结发妻子,再想到她怀孕百年,为自己生下一个女儿,心中的愧疚之情,难以言表。
沈子良以前也想过回东海,但不同于常婉儿,她的发妻林百芳是个性子很倔的女子。这短短几十年,根本不足以平复林百芳心中怒火,如果沈子良回东海,肯定会被林百芳又骂回南染。
沈子良心中一横,索性就不想这事了,自认为有苦难言,实则是在逃避过错。
秋镇塘斥责道:“你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她母女二人而已,别人怎么说是别人的事,你管它做甚?”
沈子良点了点头,道“再过两年吧,过两年是我爹的九千岁寿辰,到那时我会回去的。”
“可到那时你就见不着你女儿了。”
秋镇塘皱眉道。
沈子良当然知道秋镇塘所指的是何事,他摇了摇头,道:“以百芳的性子,我就是现在回去,他也不会让我见女儿的。”
闻言,秋镇塘不禁笑了笑,将手里的酒壶递了过去,沈子良一笑,将手里的酒壶与秋镇塘的碰了一下,两人各自灌了一口酒。
与此同时,沈子良家院子里,秋素坐在小竹凳上,正在专心致志地观看沈子良的儿子沈兆安制作扇骨,旁边还有一个小姑娘,名叫常酥娘,是沈兆安青梅竹马的玩伴。
“你刚刚说素儿的事,什么事?太矮了?”
不知为何,秋素的个头确实要比同龄人矮上许多,十三岁他站在十二岁的沈兆安面前,足足比沈兆安矮了一个头,甚至还没有十一岁的常酥娘高。
秋镇塘摇头道:“你看素儿尘宫。”
凡修士,其腹部皆有一个储纳本源灵力的地方,仙道中人称之为源宫,魔道中人称之为尘宫。
闻言,沈子良以天魔肉眼观看秋素的尘宫,只见其尘宫之中有红紫两色光团,皆有有一条等长纹路在其中,熠熠生辉,不由得惊呼道:“无暇仙魔体?”
秋镇塘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