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处的一座大山之上,有两个来自魔界的修士,一主一仆,看着远处惊慌失措的仙道修士……和那个立在原地,一动不动的年轻人。
石邈居高临下,看着萧简的背影,皱起了眉头,道:“我想杀了他,此子不除,日后必成大患!”
石绛摇了摇头,道:“此地有仙人坐镇,少主莫要冲动。那人只是少年得志而已,大道漫漫,不足为虑!”
石邈噗呲笑出了声,道:“少年得志?哈哈哈……那你说说,我算不算是少年得志啊?”
石绛心中暗道一声不妙。
照实说的话,石邈绝对可以算是少年得志,但自己刚说过少年得志的人不足为虑,这一前一后,岂不是藐视石邈?
如果不照实说,只说石邈并非少年得志,那岂不更是藐视石邈?
实话说不得,假话更说不得,石绛一时左右为难,心中暗骂道:“小崽子,你是真会难为人啊!”
看石绛半天说不出来话,石邈哈哈大笑,说道:“既然说不准,那就不说我了。我且问你,我那兄长摘星儿可算是少年得志?”
石绛心中又暗骂了一句“目无兄长,摘星儿也是你能叫的”,然后点头道:“摘星少主天赋异禀,肉身同阶无匹,又有虞老爷青眼相加,自然算得!”
石邈继续问道:“那……秋镇塘的儿子可算是少年得志?”
“我观秋素公子,气度不凡。且言谈举止,平易近人,不会是凡俗之辈,少年得志是为情理之中!”石绛犹豫片刻,说道。
石邈笑道:“都是少年得志,那岂不是说他们都不足为虑?”
石绛低眉,没有回应石邈的话。
石邈突然变脸,眼中黄紫两色交融,额头一道青筋鼓起,狞笑道:“不足为虑?依我看来,他们都是心头大患,都该死!”
石绛当即浑身战栗,冷汗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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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伏灵山的父子两人,将杨朔和宁山丢在了伏灵山万里之外的一座山涧之中,此时的宁山仍在昏迷。
秋镇塘扔给了杨朔一个卷轴,道:“此为魔种的温养之法。”
杨朔接过卷轴,连忙千恩万谢。
临走前,秋镇塘提醒了一句,“切记,你二人不可习练仙诀!”
说完,父子两人离去。
余下的杨朔,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怅然若失。
他有些嫉妒秋素,他在想,如果自己和秋素换一换,由他来当这位大人的儿子该多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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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于秋素才二境修为,尚不能辟谷,又不愿一直吞食天地灵气裹腹,所以秋镇塘只能停止赶路,父子两人在一处山涧中歇息。
秋素执意要自己抓鱼,秋镇塘只好由他而去。在溪水畔,秋素看到有几条小鱼在用头顶一只螃蟹,最后那几条小鱼都被螃蟹用钳子给夹死了,而后有大鱼从螃蟹身边游过,秋素原本以为大鱼也会和那螃蟹碰一碰,但并没有,大鱼只是游过,与那螃蟹两两相安无事。
秋素从溪边回来后,将抓来的两条鱼放在火堆旁炙烤,想起了在刚才在溪边的所见,然后突然问秋镇塘:“为啥像萧简那样仙境以下的修士,一见到魔就义愤填膺,要打要杀的,而真正的仙人见到魔,还是你这种留有地魔实力的天魔,反而却无甚波澜,泰然处之呢?”
秋镇塘闻言一怔,他倒是没想到秋素会问这个问题,“这个不容易解释,不过日后你就会明白了!”
此间缘由若非亲身体会仙魔恩怨,否则就算旁人说的再多,自己也不会明白。
秋素问道:“日后是什么时候?”
“游历千山万水之后。”
秋素顿时感到索然无味,道:“这话学堂杨先生也说过,我觉得这就是你们大人用来骗小孩的话,其实就是不想告诉我缘由罢了。”
秋镇塘笑道:“看来那位杨先生也是通晓世间真义的人。”
秋素不在追问,拿起已经烤好的鱼,吹了吹,一口咬了下去,含糊不清的说道:“这鱼一点味道也没有!”
秋镇塘笑而不语。
将两条烤鱼消灭之后,秋素以消食为由,说要在这山涧里走走,然后再赶路。
秋镇塘看出了秋素有心事,但并没有直接询问,而是由着秋素,自己则在秋素身边跟着。
绵延的群山重峦叠嶂,千峰竞秀,高低错落有致,蔚为壮观。奇峻的山峰随观看的角度的变化而变化,秋素沉醉于在蜿蜒幽深的小路上游览的野趣,不知走到了什么地方。
行至林中小路的尽头之后,父子两人又原路折返,回到刚才休息的地方时,忽见白鹿饮溪,秋素喜出望外,不禁喊了一声。
白鹿一惊,踏水而行,转而没入林中,没了踪影。
秋素一脸祈求,可怜兮兮地望着秋镇塘,秋镇塘当即拉着秋素,没入林中,翻过一个山头,在一处山间瀑布前见到了白鹿,而且还多了一头小白鹿。
此时,白鹿嘴中衔有一株灵草,低下头,将灵草衔给小白鹿。远处的秋素呆呆地看了好久,然后抿了抿嘴,转身离去。
秋镇塘摇了摇头,暗自叹了一口气。
回去的路上,秋素扣着手指头,问道:“你真是我爹?”
“是!”秋镇塘平静地回答道。
秋素沉吟片刻,旋即小声问道:“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出现?早干啥去了?”
秋素的这一问,秋镇塘已经有所意料,所以也没有感到不知所措。
他整理了一下思绪,娓娓道来,“说来话长,我之前与你说的陈塘关乃是一处抵御东海海魔的关口,你娘陈柔儿是陈塘关的仙人,所以我与你娘的关系一被发现,当时已经身怀六甲的你娘就被陈塘关统领,也就是你大舅给囚禁了起来。我一时心急,就把你姥爷给掳了,想用你姥爷换你娘,但你大舅不同意。”
秋素愣了半天,旋即暗道:“用人家的爹,换人家的妹妹,你倒是血赚不亏,搁谁谁能同意?”
“你出生那天,你大舅提着你走到城墙之上,要一刀杀了你。千钧一发之际,你三舅将你从你大舅手中夺下,施展秘法将你送至白沟城。”
秋镇塘拿出那块秋素给他的玉佩,上面刻有一个“秋”字。
“这玉佩是一件灵宝,当年你就是在这玉佩中被送至白沟城的。”
秋素接过玉佩,想起陈老头说过,这玉佩他生来便有,原来是这个意思。
“你被送走之后,我和大舅开始了长达十年的谈判,他最终同意我在两年后,也就是今年,带你回东海。正如你现在看到的一样,我如约而至。”
秋素沉吟良久,问道:“那我娘呢?她也和我们一起回东海?”
秋镇塘摇头道:“带走你只是陈塘关和啸月狼族之间的事,尚有余地;但带走你娘可就是仙与魔之间的事了,现今……我无能为力!”
“为啥?”
“因为你娘是仙人,现今陈塘关和仙界绝对不会允许天魔带走真仙这种事情发生。人之常情在仙魔大势面前,不值一提!”
秋素挠了挠头,问道:“你俩谈了十年,最后的结果就是把我娘择出去,然后用我姥爷换我一个人?”
闻言,秋镇塘当即训斥道:“屁话,当然不是。如果是那样的话,我秋镇塘岂不成了笑话?十年时间,这谈判早就变成了一场豪赌,啸月狼族和陈塘关都在上面扔下了惊天的筹码。只是这其中的秘辛,不便与你详说,你只需要知道,我现在能把你带回东海,他年就一定能把你娘带回东海!”
天魔秋镇塘,武道宗师,攻伐至尊,在仙魔两界都颇负盛名,不论天资还是心性,都堪称无双。
如此人物,却连自己的妻子都无法留住,这是秋镇塘最大的痛处。
挨了劈头盖脸一顿训,秋素明白自己这是说到他爹的痛处了,不禁缩了缩脑袋,不敢直视他爹的眼睛。
“我就是随口一问而已。”
这个刚刚在自己儿子面前失态的天魔大人,抿了抿嘴,脸上的怒气消去,摸了摸自己儿子的脑袋,没有言语。
“陈老头是什么人?这不算是秘辛吧?”
秋素问起了照料自己十年的陈老头,他虽然和陈老头并无血缘关系,但毕竟在一起生活了十年,一老一幼之间也产生了类似亲情的东西。
秋镇塘道:“百年石妖,你三舅的家仆!”
这些关于秋素的基本情况,秋镇塘在来此之前,秋素三舅就已经告诉了他。这陈老头的底细,秋镇塘自然是知道的。
“石妖?那他是真的死了吗?”
秋素颇感诧异。
“我看了他的尸首,当然,我没挖坟!他的源宫衰败,神魂消散,确是寿元已尽。我在他的尸首之上打了一道灵印,可保他肉身万年不腐,至于以后能否再生神魂,活出第二世,那就看他自己的天命了!”
秋素闻言,脸上出现了一些欣喜之色,照料自己十几年的陈老头,如果能得善终,他自然是高兴的。
“哟~”
此时,一道鹿鸣之声,哟哟响起,在这片山间回荡。秋素循声望去,忽见远处山头,有一大一小两白鹿眺望对面山头。
少顷,从对面山头密林中走出一头巨角白鹿,那巨角白鹿一跃而起,横空而过,来到那两头白鹿身边。小白鹿立刻上前,用头蹭了蹭巨角白鹿的腿,很是亲昵。
一阵山风刮过,那三头白鹿一齐消失在了密林之中。
与此同时,山下的父子两人也乘风而起,消失在了这方天地。
秋素问秋镇塘去哪儿?
秋镇塘说是要找一个人,问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