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很早便在酒楼里打杂,由于秋素生得好看,加上个子矮小,不免遭人捏脸蛋,揉脸蛋。秋素觉得这实在是有辱男子气魄,故而转战赌坊。
“你在当铺站柜台,每月薪酬应该不少,为什么还要去赌坊打杂?小小年纪,要那么多钱干什么?”秋镇塘问道。
秋素沉默不语,似乎是不愿向秋镇塘说明缘由。
秋镇塘看秋素不说话,沉吟片刻,道:“我与你同去。”
“不用,赌坊没什么好看的,而且里面很是嘈杂,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你这番装束,很容易遭窃贼下手。”秋素摆手道。
话音刚落,秋镇塘摇身换上一身黑色轻衫,道:“这番装束就不会引来贼子觊觎了吧?”
“呃……”
秋素在惊叹眼前男子的变装手段的同时,挠了挠头,心里说道,赌坊有什么好去的?
……
秋素和秋镇塘一前一后走出小巷,绕过三个拐角之后,才到大路之上。
一条东西流淌的白沟河将白沟城分为南北两部分,白沟的北面几乎都是瓦房茅屋,一副破败灰暗的景象。
而白沟的南面,景象迥然不同。一片灯火通明,沿河店铺鳞次栉比,百物亨通,来往客人游人众多,杂耍艺人分布在各个道口,挑担货郎行走于街头巷陌。各个酒楼热闹非凡,一层供普通客人吃饭,二层、三层都是一些达官贵人的娱乐之地,台上美女轻歌曼舞,台下清倌儿弹曲伴奏,桌上菜肴美味精致,玉壶清酒香味四溢,小二忙得焦头烂额,柜台数钱数的手发抖。
秋素此时站在白沟北边,看着白沟南面繁华的景象,叹了一口气。
秋镇塘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过桥之时,秋素看到桥对面的一个青衫少女,顿时走不动路了。
“认识?”秋镇塘问道。
“我认识她,他不认识我。”秋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这位李姑娘自然是他的心仪之人,只不过李姑娘不当他是人。
秋素把头埋低,想错开青衫少女,两人就要擦肩而过的时候,那少女突然惊呼一声,扑到了秋素身前,秋素本能伸出胳膊,托住了比自己还要高两个头的少女。
少女站稳身体后,羞红了脸,对秋素致了一声谢后,便跑开了。
而秋素仍愣在原地,两手仍是托举状,一脸荡漾,“亲娘啊,我居然摸到了她的屁股!”
秋镇塘轻咳了两声,秋素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是有贵人相助,当即一脸感激地说道:“回来我请你吃烧鸡!”
————
到了赌坊,秋素和往日里一样,换了衣服,在角落里从一个人手中接过一样东西后,开始“打杂”。
秋素左晃右晃,来到一个运气很背,连输了七八局的富家少爷身边,用屁股顶了一下这位富家少爷。富家少爷正心烦,被人顶了一下后,恶狠狠地看向身边,看见一个小矮个正对他挤眉弄眼。
“秋大狗,你没长眼睛啊?”富家少爷认识这个小小年纪就在当铺里站柜台的小屁孩。
“呵呵,我看刘少爷输得很惨啊!”秋素被骂,不恼反乐,说道。
“他娘的,给老子滚一边去!”刘少爷一看这家伙是来看自己笑话来了,当即骂道。
“哪里的话,我是给少爷转运来的。”秋素连忙摆手道,面容嬉笑,宛如一只小狐狸。
“就你?”
“少爷,你还别不信,你往这儿看。”秋素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酒壶,然后用手掌轻轻抚摸,一脸陶醉。
“这啥东西?”刘少爷看到秋素陶醉的样子跟发春一样,将信将疑,指了指酒壶,问道。
“好运酒,只要喝一口,当即便能时来运转,逢赌必赢,赢不了你打我。”秋素一脸认真,还抓着刘少爷的手放到了酒壶上。
刘少爷一碰酒壶,立刻抽回手,“这酒咋是热的?”
“怕您拉稀跑肚,特意给您温的!”秋素一脸认真地说道。
“好小子,挺会来事儿啊!”刘少爷闻言一喜,“来,我先尝一口。”
说着,就伸手要抓那酒壶,秋素一脸不舍,但还是把酒壶递给了刘少爷。
刘少爷就着壶嘴喝了一口,砸吧砸吧嘴,骂道:“这怎么这么难喝?这他娘是酒吗?怎么跟马尿一样?”
“少爷您又说笑了不是,马尿小的喝过,不是这个味儿。”秋素接过酒壶,笑道。
“嗯?看不出来,你还是个狠角色啊!”刘少爷一愣,旋即说道。
秋素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旋即指了指赌桌,道:“闲话少说,少爷,试一下!”
刘少爷看了看盖住骰子的竹筒,拿着银锭的手左右摇摆不定,转身问秋素,
“押大押小?”
“少爷随便押。”秋素一脸自信,仿佛眼里已经看到了刘少爷赢钱的情景。
刘少爷握了握拳头,一把银子押了大,那边竹筒一开,果然是大。
“唉,真是好运酒啊,连输了七八局了,一喝这酒直接就赢了!”刘少爷大喜,连输了一晚上,终于赢一次了。
说完,就要从秋素怀里拿过酒壶,再喝一口,秋素搂住酒壶,大拇指,食指来回摩擦。
刘少爷了然,问道:“多少钱一壶?”
“十两银子!”
“这么难喝,还卖十两?”刘少爷一愣,他毕竟也是白沟城里有头有脸的人物,对于白沟城里的酒水价格,那是一清二楚。
在他看来,秋素的这壶马尿,不值十两!
“这酒不在于味道,而在于能交好运,十两银子,很公道了!”秋素反驳道。
“一口价,五两银子!”这刘少爷也是个会过日子的主儿,沉思了一会儿,掏出一锭银子,说道。
“成交!”秋素立刻拿走那五两银子,把酒壶塞到了富家公子手里。
看到秋素如此爽快,刘少爷心里暗骂了一句,“娘的,买贵了!”
……
离开这个富家少爷,秋素继续在赌坊里兜兜转转,两个时辰,一共卖出去七壶好运酒,共二十三两银子,秋镇塘把一切都看在眼里,笑而不语。
换回自己的衣服后,秋素带着秋镇塘从赌坊后门出去,到了一家小酒馆里,要了两只烧鸡,四个大饼,一壶茶水。秋镇塘一口没吃,静坐在旁边,看着秋素狼吞虎咽。
“你经常在赌坊里卖那好运酒吗?”秋镇塘问道。
秋素咽下嘴里的烧鸡肉,回答道:“也不是,有时候也卖好运饼,好运糖,好运披风什么的,不过好运酒最好卖。你想想看,谁会在赌钱的时候手里拿着大饼,或者嘴里嚼着糖豆啊?至于好运披风,比好运饼和好运糖好卖一些,但有的人嫌那披风味儿臭,或者嫌在赌坊里披个披风太傻气了,所以比起好运酒,也不怎么好卖。”
“哦,是这样!”秋镇塘点头,转而问道,“为何那些人一喝你的酒就会赢?难道你会灵术,暗中帮他们出千了?”
“哪是什么灵术,那不也有几个人喝了酒还是输了的。跟你说实话,他们赢不赢其实跟那酒一点关系没有。不过赢了是最好,因为赢了就代表我这酒有效。要是时运不济,喝了酒还是没赢的话,我也有词儿。就说他们喝得不够,还得再喝几口。这一壶喝下去,总会赢一把吧。”秋素摇头道。
“这东西讲究的就是个随机应变,两头说话,今日我运气比较好,遇到的人多是喝了一口就赢了,所以今日卖得比较多,搁平日里,最多卖出去三壶。”秋素伸出三个手指,道。
“原来如此!”秋镇塘笑着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这种市井之间的生财之道也挺有意思的。
秋素咬了一口大饼,含糊不清地说道:“老实说,其实那些买我好运酒的人里面,有不少人知道这酒是假的,但一看一喝就赢,就想着讨个彩头,所以也不在意这酒是真是假了。当然,确实有一些嗜赌之人觉得自己是喝了好运酒才赢的,这些人都是我的老主顾。”
“你这么干,没挨过打?”秋镇塘喝了一口茶水,问道。在他看来,秋素这终究是骗人,一次两次没事,时间长了,总会惹到一些喝了酒还没赢的硬茬子,到时候,怕是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肯定挨过啊,但那是以前,不怎么会说话,偶有顶撞,免不了让人臭揍一顿。而今熟练了,就不会挨打了。”秋素倒是满不在意。
秋镇塘点了点头,然后问道:“能否告诉我,你小小年纪,为什么想要挣那么多钱?”
秋素低下头,继续吃东西,没有回答秋镇塘,秋镇塘看秋素仍不愿意说,也没有继续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