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素问道:“刚才那人是谁?”
“哪个人?”
“就是被石邈请神下来的那个!”
秋素也看出了石邈刚才气息大变,判若两人,而且所说的话也不像是一个少年能说出来的。秋素不知其中缘故,但想起了在白沟城时看人杂耍时的经历,以为石邈刚才是请神附体了。
“我也不知,那人将一缕神魂藏在了那孩子的双目之中,偶然被唤醒,并无气机流转,但他既然能知晓两界秘辛,其修为应该不在地魔之下!”
“和你一样?”
“我是天魔!”秋镇塘平静地说道,仿佛在说一件平常小事。
“那为什么石煊刚才说你是地魔?”
秋镇塘道:“你现在所看到的只是我的魔道分身,所以他才会那样说。由于一些缘故,我的天魔真身不能来此,等我们回到东海以后,你就知道了。”
落尘原为仙界管辖之地,就算而今仙魔两界关系有所缓和,仙界也不可能让一尊天魔身至此地。
秋素一脸疑惑,问道:“那石煊好歹也是天魔,为何在你这具地魔修为的魔道分身面前不堪一击?”
秋素刚才在一旁以心眼观战,虽然石煊的手段气势磅礴,但在秋镇塘面前却显得华而不实,被秋镇塘一刀斩下头颅,这让秋素费解。
秋镇塘解释道:“修行终归是求索大道,石煊在这里被困了漫长的岁月,不见天日,已被大道摈弃。虽然有天魔之身,但其修为已经是地魔之下。”
秋素似懂非懂。
这也实属情理之中,修行之事尚不能用言语解析,何况天道演变!
秋镇塘转身,伸出一指,指尖射出一道青色光束,洞穿石煊的眉心,顿时从那头颅中传来一阵刺耳的惨叫,石煊神魂被斩。
随后,秋镇塘隔空将石煊的干瘪头颅和干枯身体吸来,将石煊的头颅和身体合在了一起。
这时,他突然发现,石煊手指之上,有一个黑色扳指,造型古朴,应是上古之物。
秋镇塘沉吟片刻,没有碰那个扳指,不动声色地将石煊的肉身收进了身侧的一方虚空。
然后收起耸立在这方天地的黑色石柱,抓住秋素的肩头,道:“走!”
“去哪?”
“去找祁明月,要封天大阵!”
说完,秋镇塘带着秋素乘风而起,片刻间没入天上那轮明月之中。
————
而在二人的身影没入明月之中后,黑色平原开始巨颤,那些原本由秋镇塘一脚跺出来的沟壑突然开裂,变成的一道道漆黑的深渊,深渊之底传来阵阵怪声,如同凶兽低吼。伴随着大地的开裂,这方虚空也不再稳定。一道道灵力风暴在天地之间涌现,撕扯天地;一条条空间裂缝在虚空之中崩开,扭曲物象。
皓月之下,天崩地裂,这是空间破碎的征兆。
阵眼中的空间破碎,阵眼之外的虚境也不再稳定,伏灵山两座主峰中间的巨大深渊突然吐出一股黑色的狂暴灵力,直冲云霄。一时间,虚境里的所有修士都向虚境深处看去。
而正处于深渊边上的杨朔、萧简和宁山三人则直接被这股狂暴的灵力冲飞千丈之远,皆是口吐鲜血,身受重伤,其中宁山伤势最重,已经是仅剩一口气在吊着了。
萧简强忍伤痛,横移到宁山身边,扶起已经昏死过去宁山,往宁山嘴里塞了一颗丹药。这丹药并非凡品,丹药刚下肚,宁山的神智立刻清醒过来,身上的伤口也全部愈合,萧简顿时松了一口气,直说道:“醒了就好,醒了就好。”
宁山查看身上,旋即一脸不可思议,自己体外的伤势竟然已经好了大半,
“这是……”
萧简摇摇头,道:“丹药还能再得,人活着就行!”
宁山鼻子一酸,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萧简给宁山服下的这颗丹药出自一个炼丹大宗,其珍稀程度不亚于高阶灵宝,乃是萧简在一个秘境之中偶然得到的,很是珍贵。
“轰~”
突然,两座主峰之间的巨大深渊爆发了一股强劲的吸力。
不过三息,巨大深渊周围除了地皮以外,所有的东西都被吸进了深渊之中。
千钧一发之际,没等萧简有所反应,宁山突然一掌打在了萧简胸口,旋即面如白纸,口吐鲜血。
刚才那丹药只是消除了宁山的外伤,对于宁山的内伤,那丹药也是无能为力。不过倒也在宁山身体里留下了用来续命的药劲。
谁知宁山为了送走萧简,一掌将这些药劲消耗得一干二净。
萧简被一掌打出了数里之外,宁山拖着垂死之躯,运转体内残留的一点灵力,悲壮地喊道:“走啊!你莫要负了白芷师妹!”
喊完,宁山被扯进深渊之中,杨朔在将自己的刀插在地上强撑了一会儿后,也是连人带刀被扯进了深渊。
眼看宁山被吸进深渊,萧简双目赤红,但他没有去做那回头救人的冲动之举,他抛起自己的金色长剑,然后起身踩在了长剑之上,御剑向虚境外围极速飞去。
“宁山,等着我!”
————
阵眼之内,明月之中,有一正圆道场,道场中央端坐着一个面目清秀的男子,一身白袍,仙风道骨,不染凡俗。他的肩上坐着一个七寸小人,乃是这封天大阵的阵灵,而这男子,正是这封天大阵的主人祁明月。
确切地说,是祁明月的仙道神魂。
秋镇塘领着秋素,径直走到祁明月跟前,祁明月起身,向秋镇塘拱了拱手。
一边的秋素很是激动,毕竟眼前这位可是正儿八经的仙人。虽然是神魂,但这神魂的凝实程度已经和肉身无甚差异。
秋素此时心中正想,如果将自己见仙人的事传到白沟城,那往后自己在白沟城里大小也算是号人物了!
反观秋镇塘,则没有丝毫的神情变化,直接开门见山,对祁明月说道:“你的神魂被石煊囚禁于此,而今石煊已经被我斩杀,你的神魂随之解禁,此间便是因果。现在,你将封天大阵阵图交于我,你与我之间的因果一笔勾销。”
祁明月默然。
秋镇塘所言不假,到了他们这个级别,因果之事不能儿戏。更何况刚才他在明月之中看得一清二楚,这秋镇塘的真身可是魔,那此番因果便是仙与魔之间的因果,如果不能善了,那未来自己必会遭大劫,身殒魂灭都在情理之中。
“封天大阵没有阵图!”
秋镇塘默不作声,看着祁明月,等待下文。
祁明月叹了口气,道:“我年少之时,偶得一仙诀,名为封天诀,借着封天诀我才得证仙道,这封天大阵便是我得证仙道之后从封天诀中领悟出来的阵法。”
秋镇塘自然不信祁明月的话,这封天大阵能困住天魔石煊如此漫长的岁月,堪称绝世杀阵。如果真是祁明月自行从封天诀中悟出来的,那祁明月绝对不会被石煊斩杀肉身,封禁神魂。
以秋镇塘看来,这封天大阵绝对是那封天诀中原本记载的法阵。
祁明月继续说道:“这封天诀是为仙诀,且传法须法印加身。阁下为魔身,故封天诀于阁下而言实为鸡肋,以我之见,阁下还是另寻一个了却因果之法。”
世间修炼法诀分灵诀,仙诀,魔诀三种。不论仙魔皆可修灵诀,但仙诀唯有仙道中人才可修炼,魔诀唯有魔道中人才可修炼。
而每一种仙诀的出世,都有天道应允,故而自成一种意识,若得不到这仙诀意识的认可,便不能修炼该仙诀。所谓法印加身,便是一种仙诀认可修炼者的方式。
秋镇塘为魔道之人,自然是无法修炼仙诀,更别说得到仙诀认可了。
闻言,秋镇塘一只手抚在了在了秋素头顶,秋素顿时没了意识,上衣碎成点点荧光,赤裸出上身,接着秋素腹部显现红紫两色,但那两道纹路却没有显化。
即便如此,祁明月仍是一怔,惊呼道:“仙魔体!”
“将封天诀传给他,你我因果,就此了结。”秋镇塘道。
祁明月咬了咬牙,显然,他很不愿意把封天诀交于秋素。
但最后,他叹了口气,怅然道:“天命如此啊!”
当年他和一位同伴一起到一处秘境寻宝,九死一生之后,他得到了一件上品灵宝,同伴得到了一部不起眼的“灵诀”。当时的他还一边窃喜,一边安慰同伴。但仅仅半年,他的同伴便靠着那部不起眼的“灵诀”,修为突飞猛进,将他远远地甩在了身后。
终于,嫉妒让他丧心病狂,他设计陷害了那位同伴,最后用那件上品灵宝杀了同伴,得到了那部“灵诀”,在以后漫长的修行岁月里,他知道了“灵诀”其实是仙诀,而他也成功凭借仙诀得证仙道。但进阶仙境之后,他的修为便无寸进,一场自以为是的斩魔之战,也让自己肉身破败,神魂被困至今。
在被囚禁的岁月里,祁明月绞尽脑汁,为什么自己的仙道修为无有寸进?但一直苦思无果。今日一见秋素,祁明月涣然冰释。
当年,他的那位同伴,也是仙魔体!
天命如此,这封天诀果真不属于他!
祁明月安然端坐下来,双手开始结出法印,这法印变化多端,看起来让人眼花缭乱,更让人难以置信的是,这法印竟结了半个时辰。
难以想象,什么样的印能让仙人结半个时辰?
半个时辰后,祁明月起身,一道印记打向秋素,那印记径直没入秋素体内,没有一点停滞。
祁明月大吃一惊,他没想到封天诀这么果断地认可了秋素。想当年,他可是废了半年时间,才让这封天诀认可自己的!
待到秋素清醒之后,祁明月从身侧的虚空中抽出一个木函,递给他秋素。
在秋镇塘的眼神示意之下,不明所以的秋素接过了木函。
打开后,里面是一块漆黑的石头,石头上面密密麻麻刻满了金色的法文,忽隐忽现,这法文记载的正是封天诀的要义。
秋素满面红光地捧着木函,激动尿都挤出几滴,虽然他不知道这木函里面的东西是啥。
“没想到我居然能有这等际遇!”秋素一脸激动,捧着木函,神采奕奕。
看着秋素的样子,祁明月愣了半天,他还是第一次见这样的魔族后裔,旋即眼神怪异地看向秋镇塘。
秋镇塘面色略微尴尬,没有说什么。
天魔抚顶,仙人授法,这等际遇绝对能让任何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心花怒放,秋素也不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