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注定远走天涯,一生四海为家,朝不保夕。
而他注定是她那段倾城时光中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一朵佛前莲花。
她曾试图一步一步走近他的世界,甚至觉得连靠近在他身旁的那片空气都是那般清香、甘甜。
她本没有那么自卑,只因她眼中的他太过优秀。她怕,她的喜欢会让他洁净的花瓣,出现一丝瑕疵。
有人说,年少时不能遇见太惊艳的人,否则这一生都会因为念念不忘而备感孤独。他一转身就带走了你整个青春,你说不出他哪里好,但就是谁都替代不了。太惊艳的人一旦过早遇见了,要么余生都是他,要么余生都是回忆的痛。
没有了他的日子里,她喜爱上纳兰性德的诗,大致是因为她也有爱而不得的一位翩翩少年吧。
但与纳兰性德不同的是她从未踏进过他的世界一步。
有些人,有些东西,已经永远地从自己的双眸里失去了,变成了内心深处最刻骨铭心的记忆,支撑着自己一步一步在这个善变的世间坚持着,然后在午夜梦回的时候,在你最不经意的时候,悄悄涌上心头。年少时的轻狂与任性;年少时美好纯洁的感情;还有那无奈的遗憾,随着岁月的流逝,最后,只在字里行间余下淡淡的、浅浅的哀伤,纪念着当时的错身而过。
一滴泪水滴在了秦向宇的虎口上,将他的睡意如同抽筋一般一下子抽了出去,剥离了他的身体,伴随心口一丝痛意,脑中一副画面闪现而过,是一片白茫茫的雪中一位短发女生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羽绒服坐在水泥边沿上拿着一个烤地瓜吃着,传说那是一位从月亮上翩翩然落下来的逆袭仙子。
他垂眼揉了揉太阳穴,晃了晃脑袋,从小桌上拿了一张纸,轻轻地擦了擦靠在自己肩上的落朔眼窝里残留的泪水。
感觉自己的手臂紧了紧,靠在肩上的落朔发出一声轻轻地喘息,像是做了噩梦!
他低下头,一手轻轻推了推她的肩膀准备叫醒她,谁知竟一下子对上了她的眼睛,不同的是这次她的眼里没了笑意,湿漉漉的眼眶里那双眸子满是惊慌,惧怕!转瞬双手交叉环上他的脖子,不顾车内众人的眼光,哭出了声,虽然声音很小,但此时在车内众人的鼻鼾声与呼吸声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一时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们二人的身上,秦向宇自然是惊呆了,瞠目结舌的回扫了一遍众人的目光,“落……落朔姑娘……你……”双手如王八被翻过了身,四肢撑天。
最后,打破这一片寂静的还是一个小女孩,娇俏的声音指着秦向宇和落朔笑着说道:“妈妈!你看那个姐姐躲在哥哥怀里吃奶呢?”
逗得车内人哄堂大笑!
“小伙子!刚结婚吧?赶紧哄一哄媳妇!这女人啊,不管多大都得哄!”一位中年大叔好意提醒道。
“大叔,她不是……”秦向宇面对大叔好意的提醒倒显得有些茫然和慌张,竟一时像是吃了苦瓜不知该如何张口。
“还不媳妇啊?”大叔看着秦向宇一脸的慌乱神色,心想这小伙子肯定是第一次谈恋爱,又小声的对着秦向宇提点道:“那女朋友就更得哄了!”
“不是……”
“你别说话了,你看给人家小两口都整害羞了”旁边的一位东北大妈扯了一把大叔,又摆手对着周围伸头看热闹的人劝说道:“大伙儿,都赶紧自己睡自己的,别老盯着人家小两口看了”。
车内大家你拉我往的调侃了半天,才各自带着笑意又闭眼进入了梦乡,但还是有几位比较八卦的大妈大叔,时不时的瞟向秦向宇和落朔这里。
落朔哭了好一会儿,而从始至终秦向宇都一直如王八一般撑着四肢,一动也不动。
最后还是落朔慢慢放开自己交叉在秦向宇脖间的手,擦了擦自己的脸的泪水,小声的抽泣着,将头转了过去慢慢挪向窗边,流着泪水,一语不发的看着窗外。
只是长夜如斯,除了一望无际的黑暗,哪里还能看得见任何的景象。
秦向宇终于放下自己撑着的双手十分规矩的放到了双膝上,目光睥睨看向落朔。
“我奢望了快八年了,我连做梦都想让你把我抱在怀里,可醒来之后都是泪水,脑海里的意识清醒地一遍一遍的告诉我,说那只是幻影,只是幻想。”声音不缓不慢,夹带上她低压的嗓音倒还凸显了几分深情。
“我爱你,这些年我上了瘾!”她带着哭腔,像是终于忍不住要倾泻出来似的:“对不起……我要是早知道,我一定早早的缠着你,绝对不会放手!”随着字字声调的起伏,秦向宇看着落朔侧脸的余光,看着眼泪一颗一颗顺着她脸部的轮廓落了下来。
说起来也不过就是简简单单的几个字,但回忆起来的的确确却是一件伤心事,眼前这两人,各自相互纠缠了八年之久。
前半生她不识他,如今倒换做是他相见不相识了!
他突然心口有一丝说不出来的挫重感!太阳穴的部位似要有东西涨出来一般。
“……”
可他毕竟是军人,心智到底是比常人要坚定一些的,面对这般情话,秦向宇心中却想的是:这姑娘定是刚失恋,把我错认成他男朋友了。
“那个……落朔姑娘!”他试探性的叫了一声,她没有应答。
秦向宇突然从心底生出一种自己是渣男的感觉,他自问活了二十五年,还从来没有主动摘过一朵桃花,也自问这些年从来没有招惹过什么桃花债,他对自己进行了一次深度的检讨之后,果断的离落朔坐近了一步,再次试探的轻咳了一声,她继续没反应。
最后看着她一颗一颗落下的眼泪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一咬牙:“要是,你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啊呀!他实在是说不出来,酝酿了半天才委婉的转变道:“借我的双臂抱你一会儿!”
什么鬼?
但是这次她转身了,秦向宇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眶,真不知到是那个男的这么没眼光!她想也不想的直接伸手抱住了他,头靠在他的胸膛上,他能清楚的感受到她的呼吸声,鼻息所闻都是她的发香,一股淡淡的清香。他慢慢的将也将双臂收紧,附在她的背上。
嘴角扬起了淡淡的笑容。
“不是借的,是心甘情愿!”他听见她小声的说。
这姑娘还真是不客气!
“不管你是不是真的把我忘记了,反正这次我是不会再将你放开了!”落朔自言自语的说着。
秦向宇只是觉得怀里的女生,在喃喃的说着话,但好像并不是说给他的。
然后……
十分钟过去了……
落朔依旧抱着不撒手!
半个小时又过去了……
落朔竟然又睡着了?
一个小时过去了……
秦向宇四肢已经有些麻木了,虽然在部队经常锻炼的他,体力、武力、耐力自然都是属于上佳的,但是这副动作,实在是有点考验他,甚至有点尴尬。
现在二人的姿势是这样的:
原本刚开始秦向宇以为抱一会儿就可以了,但是这位落女士哪!抱着抱着就又睡着了,然后就开始东倒西歪,更加匪夷所思的是她睡觉也不放手,双手还是紧紧的环着秦相宇的腰,他不动还好,每动一下,她的双手力道便会收紧一分,他的手臂还得随时顾着防止她掉下来!
这姑娘到底是受了多大的情伤,才会这般伤心,是个男人就抱!还好他是一位正人君子心智坚定,不然她这一副饥渴的样子不知那男的要吃多大亏。
是谁?
是谁,把好好的一个姑娘给伤成这个样子的,那个人最好不要让他遇到,不然他非得好好的安慰一下他:你辛苦了!
此时车道走过去,走过来的人都将他们二人当作了文物一般,过来过去双目炯炯目光都盯在他们二人身上,窃窃私语:年轻人真会玩!
“小伙子,媳妇挺乖呀!”中年大叔继续调侃道。
“……”他笑着点点头。
“年轻就是好!”大叔开始感慨!
“……”他继续笑着点点头。
“妈妈!你看,那个姐姐是不是很饿,她怎么又在哥哥怀里吃奶?”
“嘘!”孩子的妈妈不好意思的对着秦向宇笑着解释说:“孩子小,不懂事,你别介意!”
“……”他也只能讪讪的回笑,摇了摇头示意没事。
一阵手机震动从她的包里发出!
秦向宇正准备点醒落朔时,看着她此时一脸安逸的笑意,也不知她多久没有好好睡过一觉了,心中有些不忍。
便自己打开她的包,找寻手机。
包内,没有钱包,没有女生该有的口红,化妆品,只有一本黑色的本子和手机,他拿出手机,频幕上显示:太上皇!
一脸懵逼??
轻轻的滑下接听键,伏在耳边。
传出太上皇做贼般的声音:女儿,事情成了吗?
秦向宇:“……”
什么鬼?
太上皇:成了的话,赶紧把我女婿带回来,让我看看!
秦向宇开始整理语句,解释:那个叔叔,落朔她睡着了,所以……
太上皇:什么?睡着了?在哪儿睡着了?你是不是就是那个臭小子?你是不是欺负我女儿了?我告诉你啊!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小子!你要是敢欺负,我非拨了你的皮不可!
秦向宇:不是……不是的!叔叔!我们在火车上,不是……不是您想的那样!
电话那头的太上皇,情绪稍微平和,反问:火车上?
秦向宇抓紧时间,立马解释:对对对!,在火车上,马上就准备回来了!
太上皇:回来?
电话里发出了一声诡异的笑声:不愧是我女儿,还挺利索!
太上皇严肃的问答:嗯!那个……你叫什么名字呀?
秦向宇:秦向宇!
太上皇:秦……向宇!不错,那我这还忙着哪,先挂了啊!照顾好我女儿!
秦向宇:……
嘟嘟嘟……
还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啊!
大晚上的能忙什么?
秦向宇将手机放回包里,看来看怀里酣睡的落朔,将她额前的碎发,拨弄到耳后。这一家人还真是格外相似的欢快!
这说起来,他秦向宇怎么说也是一个指导员,平时训话这嘴皮子还是很利索的,怎么一面对她,就连一句整话都说出来了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