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日黄昏,天忘村人声鼎沸,奔跑声,呼喊声,哭嚎声……不绝于耳。
村里唯一的广场,平时只用于祭祀和分发猎物,今日广场上却摆放着七具尸体,仔细看去,竟是村里的少年们。
这些少年在平日里,都是一等一的狩猎好手,今日竟齐齐陨命。
少年们的父母有的抱着儿子的尸体悲恸欲绝,有的捏紧拳头青筋绽裂,有的已瘫软在地泣不成声。
广场上气氛凝重,悲惨异常。
天忘村的村民们关系一向极好,身处这样一个异兽横行的时代,大家守望相助,一起狩猎,共同分享猎物,可以说村里的每一个孩子都是大家共同教养长大的。
失去儿子的家庭痛苦万分,即使孩子安然归来的家庭也同样十分伤痛。
毕竟这也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如子侄般看待,如子侄般教导。
昨天这些孩子还在活蹦乱跳的撵鸡追狗,下河摸虾,虽闹腾却也生机盎然,每次狩猎这帮孩子都收获颇丰,战绩甚至堪比成年猎手,如今这些孩子竟……
村长拄着一根虬龙状的拐杖,战战巍巍的走进人群。
“村长,你看这……”有村民发现村长到来,忙伸手搀扶。
村长摆摆手,一步步来到尸体面前,一一揭开盖在尸体上面的各式兽皮毯。
只见几名少年的尸体冻得硬邦邦的,却都大睁着双眼,表情各异,有惊诧惊讶,有疑惑不解,却唯独没有濒死人应该有的痛苦。
仔细观察一番后,村长长叹一口气:“孩子们至少走得不痛苦,可看这表情和伤势,却完全不象是与野兽撕杀伤重而亡。”
村长的一席话,让嘈杂的广场瞬间安静,可这安静不过须臾,更多的声音随之出现。
“什么?不是狞猎死亡的吗?”
“那还能有什么别的原因呢……”
“我就说村子周围几十公里内连个三阶巨兽都没有,一二阶的兽类,只要不是兽群,这些狩猎经验丰富的孩子们都能应付得来,怎么会一日之间损失这么惨重?”
“而且你们看,孩子们身上虽说都有许多被野兽嘶咬抓挠的诸多伤痕,却都不足以致命。”
“那孩子们是怎么……”这个说话之人明显不忍再继续说下去,转而抽泣着。
“那得仔细查看查看……”急促而不甘的声音越来越多。
世代以狩猎为生的天忘村村民们,每年都会碰到一两次野兽异化的情况或是兽群,猎手的损失总是经历过的,虽悲伤却也不是完全不能接受,所谓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
但如若不是狩猎时碰上了异化的巨兽,而是别的什么原因导致了猎手的死亡,这,却是天忘村数百年来从未有过的事情,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村长抬抬手,广场再次安静下来:“不管怎么说,都必须找到让孩子们死亡的真正原因,村里擅长狩猎的好手都留下,其它的女人们把孩子全部带回家,然后准备祭祀的物品。”
随着村长的一声令下,人潮逐渐有序分流。
青壮年基本全部留下,甚至好些白发老者和几个缺胳膊少腿的男人也都留下了。
老者们虽不再参与狩猎,毕竟一辈子的狩猎经验是极为丰富的,那些个虽已残疾的男人自然也都曾是天忘村的好手,甚至还有好几个身体壮硕的女人也留在了广场。
大部份的女人们有的牵着一两个孩子,有的抱着还在襁褓中的婴孩,纷纷向一座座木屋走去。
村长抬头看看呆立在广场的瘦弱的沈剑心:“剑心,你还未满十二岁,更没有加入狩猎队,先回去吧。”
沈剑心眼眸凝重认真的看着村长:“村长爷爷,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这死去的人里也有我朝夕相处的伙伴,我想出一份力。”
村长摇摇头:“也罢。”
继尔转头向留下的所有青壮村民说:“把娃儿们的衣裳除去,一寸都不要放过,仔细的给我检查,找出所有可能致命的伤口。”
留下来的人纷纷手脚麻利的执行着村长的命令,而沈剑心却紧蹙双眉,运起谛听术,凝神光于双眼细细的向已僵硬的少年们一一扫视而过,越到后来,神情越是凝重。
果然……
“村长,有发现。”一个面容黝黑的壮汉左手托着一具尸体,右手指着尸体的心窝说道,“您看,慈儿的心脏处有被利刃插入的痕迹,恐怕……”
“村长,您过来看看,铭儿的颈动脉处有一根细如牛毛的针,这肯定不是野兽能造成的,至于会不会致命……”
“村长村长,晨儿的腰肋处……”
“村长……”
村民们纷纷有所发现,几乎无一例外,每一具尸体都有一处不同寻常的伤痕,而这伤痕却绝非野兽所能留下,明显是人为的痕迹。
整个广场再次人声鼎沸:“这,是谁痛下狠手,竟将这么些孩子……”
“凶手是谁?”
“怎么会有凶手?我天忘村数百年来和谐共助,村民们连争执都未曾有过,可周围数百里也没有别的村庄,这……”
一时之间,难以接受和愤慨弥漫在整个广场,众人无助的望向德高望重的村长。
“村长爷爷,我有办法可以找出凶手。”沈剑心缓步来到村长面前,长叹一声,“待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事,还请村长爷爷不要惊惶,并且安抚好其它人。”
虽有些疑惑,村长仍郑重的点点头,当务之急,找出凶手比什么都重要,谁知道这个凶手还会不会继续残害其他人。
沈剑心见村长点了头,重新来到几具尸体旁边,用骨针刺破左手无名指,牵引出一丝极细的血线。
只见那血线一离体,突然间变成了几根更细的线,飞向了几具尸体的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