帘内,男子一袭绛红色滚边金绣锦袍,腰间系着帛玉腰带,头束攒金冠笄,贵气天成,坐在喜床上,却无半分喜色。
身侧的女子,鲜红嫁衣逶迤拖地,点珠盖头遮住了月样容仪,红纱里,隐隐约约看见那人眸间带笑。
屋子里打点的喜气洋洋。
却是红帐冷衾,并肩而坐,两相无言。
门外喜闹,却无一声可入他心间。
林渡双手叠在身前,有些紧张地摩挲着腰间系的丝绦结,胸口有些起伏,气息微蹙,齐维双手放在膝上,眼睛盯着别处。
下面女使婆子站了一屋,端着各式物品——喜饼,喜果,喜秤,合卺酒。
“公子,该揭喜帕了。”
喜婆小心翼翼笑着对齐维说。
外头的宾客不知,家里的用人却知,但也只敢小声提醒,生怕惹恼了齐维。
今日迎亲,齐维称病。
因齐维是家中独子,按例无人可代他上门迎亲,可伯爵夫妇废了多少唾沫星子也无用。
最后,林渡八抬喜轿自己入了齐家的门,行三拜礼后,齐维借口陪饮宾客,亦不顾吉时过否,一直到现在才见到他。
齐维心中也有愧疚,长叹一口气。从喜婆手里接过喜秤,看向林渡。
——盖头下,佼佼乌丝披肩而下,肤凝如雪。
齐维抬手准备去挑那喜帕,凝重的表情颤抖了双手,眼前突然朦胧,出现了另一人的面庞。
齐维见刹不住情绪,赶紧撩了盖头起来,便再不去看她了。
下头女使见了这样,也不知再如何,“你们先出去吧。”
“那这...”
“出去吧。”
林渡开了口。
女使婆子们巴不得早些脱身,怕说错了话挨骂受罚。
听了这话,那女使婆子便一跟一走了出去,门关上的那一瞬间,齐维站了起来。
林渡虽心中落寞,但还是端出一副贤良顺从的模样。
“我知道你心中不快,但也得做做样子,不然,父亲母亲怎么能放心呢?”
林渡用温柔的口吻说着,齐维回头看她,娇容红霞衬。
却不入我心。
不忍告诉你,我撩起盖头那一刻,看见了灵魂深处,想见的人,却不是你。
“委屈你了,今夜我去客房睡。”
齐维不掺杂情绪的语气哽咽了林渡。
林渡面露哀色,“你现在出去,外头的人怎么说咱们呢?”
齐维左右为难,走,难了齐家,不走,辜负自己。
“实在不行,我在屏风外椅子上对付一夜吧。”
林渡说着就站起来往外走,齐维忙伸手拦下,“怎么能让你去呢,本就是我对不住你了,还是我去吧。”
帐里林渡褪了喜服,白色烟罗软纱在红帐里绰约,曼丽袅娜,两腮散发在烛影里飘飘摇摇。
隔着屏风齐维躺在檀木椅上,早脱了那喜袍,换上了平日在外穿的衣服。
齐维默默地看着窗外,目光所及,似乎要穿过万水千山。
林渡躺在床榻上,透过一层红纱、一扇屏风,侧脸看那个少年。
今天,我终于走到你身边了。
我们,来日方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