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雨后总是有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清新泥土的味道钻进肺里,南方的城市也总是比北方要热一些,细小的生命也爱在夏季苏醒,与这个世界一起认真的生活,槐树上的蝉鸣在尘嚣里反而显得宁静。
蒲祎拿出口红涂在嘴上,用小拇指慢慢地抹匀,黑色的中长发绑的很高,露出纤白的脖子。
她的座位在坐席的中间,不近不远,看起来似乎人并不是很多。
快到开始时间,陆陆续续坐下来的人竟然有一大半,她有点吃惊。
书法是一门历史十分悠久的艺术,时间越长文化底蕴越丰厚,其中的蕴意十分繁杂,就算是学了那么久的她也不一定掌握好其中的五分之一,能有那么多人看也算稀奇。
俞翰教授在一团人的簇拥下走进场内,布置好的黑檀木桌,屏幕上投影着桌上的纸张,教授站定在桌前,向大家微微鞠躬,扶好嘴边小蜜蜂的位置。
俞教授拿起笔,先向大家做了一下自我介绍,再工工整整地鞠了一躬。
“那么下面我就给大家写几个字。”
“意居笔先,形随法立,笔酣饱墨,行云流水,王羲之的长风贴,要写出字的摇曳感,用笔如清风出袖,落择而自披……”
蒲祎真是很羡慕这样能写能说的大师,俞翰教授在书法学坛上权高位重,不仅在写字也在为人。
她在网上看到过,俞教授也是很早就开始学书法,几十年的苦练学海无涯达到现在这样的境界,写字犹如心境反射,那样的字要怎样的领悟,怎样被时间洗涤才能写出来。
看的人无不叹为观止。
她果然还是太年轻,为人所知且写得好的都是来自老一辈,那些字里包含的是只有时光能参悟的,经验与蕴意,创体与表美。
认真地看完这三个小时真的是收获颇多,录了视频,照了相,写了心得,回去是该好好分享一下,说不定在她刻苦奋斗了几年之后还能见到俞教授,听到他的提点。
学校真是太小了,限制了好多视野,真的只有走出来才能知道世界有多大,自己到底还差多少。
走出场外,她还在想俞教授刚刚那一个字的运笔走向,一群提着相机,举着话筒的挂牌记者风风火火地朝她冲过来,她还没来得及回头看一眼就被掀翻到地上。
然后她就四肢触地,与大地来了一个亲密接触,若是有一尊佛像摆在她面前,也该被她心悦诚服地姿势打动,许下的所有愿望都必能成真。
她往四处看了看,嗯,幸好没人注意。她迅速站起来,拍掉膝盖上的灰尘,左右手都蹭破了点皮,膝盖也一阵一阵的疼。
她有点心疼自己,那些记者的眼睛都是长在下巴上的吗看路不看人吗?
她气冲冲地撸起袖子,一团火在胸口烧得厉害,她必须去理论理论。
走过去拥挤的人群却把她堵在外围,连一条可以挤进去的缝都没有,她踮着脚朝里面望,依稀能看见两张被闪光灯闪得眼睛都要睁不开的脸。
“佐唐先生,请问您现在正在与俞栖如小姐交往吗?”
“俞小姐,请问被狗仔拍到的照片是你们两位吗?”
前排记者看二位有点不知所措的表情又是一阵猛拍。
她碰了碰和自己隔得最近的一个人问,“大哥,请问这里面的是俞小姐和谁啊?”
那人转过头露出一张十分清秀的脸,用一种你叫我大哥?的脸看着她,蒲祎一看立刻改嘴,“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刚刚没看到脸,哈哈,帅哥请问一下,这个……”
“那个人是佐唐南耀。”
“他们怎么了?”
“谈恋爱被曝光了。”
噢……原来如此,“谢谢大哥,哈哈,呃,帅哥。”
俞栖如她是知道的,名溪大学的舞蹈队队长,俞翰教授的女儿,名溪大学和蒲祎读的大学一直是不相上下的,她们学校的舞蹈队拿了许多奖项,很多都是国际上的,在国内算是举世瞩目的一颗新星。
佐唐南耀,四个字的名字?姓佐唐?也许是某个大老板的儿子?国际明星?皇室血脉?
后来她去问于姝纹这个男人通。
“姝纹啊,你认识佐唐南耀吗?”
于姝纹掏了掏耳朵,“你说谁?”
“佐唐南耀,认识吧?”于姝纹认识的男人和她写过的字“一样多”,肯定知道。
于姝纹有些小颤抖,平稳跳动的心开始止不住的狂跳,“佐唐南耀?哪个佐,哪个唐,哪个南,哪个耀?”
……
“你别给老子装傻。”
“世界上相同名字的人多了去了,我怎么知道你说的谁?”
“你认识的是哪个。”
“我认识的佐唐……”她喃喃,又摇摇头,”我不认识。”
......
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认识。”
蒲祎不信,升了几个调问,“真不认识?“
“嗯,真不认识。”于姝纹迎着她的怀疑目光。
这样吗,俞栖如会和一个没有身份的人在一起吗?
“怎么了?”看蒲祎的表情应该是不知道那件事情的,她翘起二郎腿调侃道,“你开始关心男人了?”
蒲祎看了她一眼,把脸转向别处。
于姝纹反应过来,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呸呸呸,祎祎,你要是看上了谁直接冲他去啊,别犹豫,女人的青春一去不复返。”
蒲祎的心里只要是放着庄席,那颗心就会变成风一吹就要碎的玻璃心。
女人的青春啊,她的青春已经离她很远了。
蒲祎平静下来,宛如没有波澜的湖,“没事的,姝纹,今天以后,我不会再对他有任何心软了,都过去那么久了,我就算给他留一个位置,其他的地方他也半分挨不着了。”
“嗯,好。”
决心要放下的事情,她已经做了两年了。早日成真吧。
心里那点杂念消停一下吧。
“祎祎啊,你什么时候会去见那个白衣服的帅哥啊?”于姝纹转移话题。
“哪个白衣服帅哥?”蒲祎想了想,“拒绝给你微信的那个?”
“嗯嗯,对。”虽然没要成微信,但还是有机会再见面的嘛。
那货确实没有女朋友,“行吧,我约他你们认识认识。”
于姝纹激动地扑上去抱住蒲祎,“mua”地亲了一口,“你真是世界上最好的祎祎。”
女人啊。别人都是见钱眼开,她是见男人眼开。
-
严歧择到书法班教室门口等着蒲祎,她正在分享心得。
站在教室前面的女生,也不知道在讲什么,眉飞色舞的,眼角带着亮晶晶的笑,看来也不是很笨还知道穿一条长一点的裙子遮住腿,他轻笑了一下。
教室的门没关,蒲祎背对着他并不知道他来了,直到班上仅有的几个女生飘飘然地眼神游移到门外开始目不转睛了,她有点郁闷,“秀秀,佳佳,你们看哪儿呢?外面有帅哥吗?”
何云秀和陈佳如出一辙地点头,瞧,我们斯文归斯文,平时帅哥人没见着,但被我们魅力吸引来的却是质量很高的。
蒲祎转头去看。
原来是这位。
又被赞美成帅哥。
昨天才跟她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不知道是不是人因为缺心眼才会觉得帅。
她回过头,“你们先听我把这个心得讲完啊,这个长风贴啊......”
等她讲完,半个小时过去了,他心里有点烦躁,但也一直等着。
“呐,喝水。”蒲祎递给他一瓶脉动。
“找我什么事?”
“你昨天跟我说话那什么态度,你不觉得你有必要解释一下吗?”
......
严歧择俨然一副不想解释的样子,禁闭着嘴。
蒲祎再次逼问,“是不是不说?”
昨天他说什么了?
这个人一天到晚都觉得他说话有问题,他到底要怎么样!
“你想到底我说什么?”
......
跟晚辈不该计较这么多的。
算了。
蒲祎:“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有过女朋友吗?”
他皱起眉毛,“问这个干嘛?”
“你回答就是了。”
他的情史,的确是一片空白,比白纸还要干净,十九年的空档,他应该怎么回答?
严歧择故作镇定,说,“有。过。”
......
蒲祎却像要把他看个透彻,目光颇具穿透力,“有过?”
“...嗯。”严歧择继续气定神闲,面不改色。
蒲祎点点头,“好那好,看来你有经验了,走吧。”
“去哪?”
“介绍女朋友给你。”
......
于姝纹早已亭亭玉立在“漫遇”门口,“漫遇”是学校里出名的表白圣地,从里面走出来的成功成对情侣数不胜数,每天都是生意火爆,店里氛围绝佳,饮品口味极好,是妹子们的感情归属。
她看到蒲祎和严歧择一高一矮的走过来,莫名和谐。
“祎祎。”第一印象很重要,于姝纹露出了优雅又不失礼貌地微笑。
“嗯,这个就是白衣帅哥,严歧择。这个,我的闺蜜,于姝纹,你们互相认识一下吧。”蒲祎闪到一边,顺便点了几个人都爱喝的。
学校的绿化一直很好,现在发挥了点作用,蒲祎倚在一棵树边,阴影砸在脸上,看着两人坐下的位置,等着严歧择喝下第一口。
以前于姝纹是见谁都不会怯场的,今儿不知怎的脸还有点烫,还有一只小鹿在胸口上乱撞着,想来都是饱经世故的人了,真是不好意思。
“你叫严歧择?”她主动开口。
“嗯。”
“你是学什么的?”
严歧择戳了一口饮品,脸色变了变,狠狠看了蒲祎一眼,又给他点的浓郁咖啡!嘴里回答道,“园林设计。”
于姝纹微露诧异,“噢!那就是和画画有关是吗?好巧,我是学的建筑设计,也画画呢。”
严歧择:“哦。”关我屁事。
于姝纹努力地寻找话题。“你和祎祎什么时候认识的?”
“去年寒假认识的。”
“嗯......你喜欢动物吗?”
“不喜欢。”
“你喝茶吗?”
“喝。”
“你跟祎祎什么关系啊?”
“......”
严歧择没说话。
蒲祎朝里面看了一眼,严歧择话不多,于姝纹的嘴一直张张合合的,那杯咖啡被严歧择推到很远的位置。
闲得无聊,沿着这条路走。
城溪河的水是和学校沟里的水连通的,为了让学校的环境更美好那条丑陋的沟是学校自己挖的,但水还是很清澈,这边寝室的人真幸福,还能吹河风,看着眼前越过去的花花草草总是很能让人放松下来。
本来于姝纹让她跟她一起可以活跃下气氛,但她还是不想打扰他们,她不喜欢在两个人说话的时候站在一旁。
她尴尬,别人也尴尬。
“所以,她就是你大哥?”
......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