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阳灌药的手臂顿了一顿，将药汤放在了桌上。
他知道，司徒止应该是有什么心事，就算喝了解酒药，心病不除，心事没有吐出，也是无用。
顾华和他对视一眼，坐在了司徒止的身旁。
“我知道，”顾华拍了拍他肩膀，道：“你不就是怕，吐露真心之后，反倒像是一个傻子一样，害，跟我们，你何须这么谨小慎微呢。”
而此时，茶馆之外，一个少女偷偷地摸了进来，嘀咕着说道：“自己喝完酒之后，竟然还用这种好去处，哼！”
“嘿嘿。”
司徒止露出了一抹释然的笑容，呵呵地傻笑。
过了一会儿，他忽然又开口说道：“我告诉你们哈，我小时候，老师就经常跟我爸说，你儿子，不合群。”
他撇了撇嘴，说道：“我也知道，我不擅长交朋友，但我又不是没试过，可，可最后还不都是以失败告终么？”
秦阳能够想象得到，司徒止一定是以自己的爱好拿去交朋友，像是什么奥数天文啊，华夏历史啊。
然而同龄孩子的孩子，和他的喜好肯定还是有一定偏差的，因此交不到朋友，也就在理解范围之内了。
司徒止叹了一口气，说道：“久而久之，我变得越来越孤僻，开始是假的，结果好几年过去，就刻在了骨子里，直到三年多以前——”
秦阳和顾华都是忍不住看向了他，想来三年之前，就是故事的转折吧。
只听司徒止继续说道：“三年之前，我爸，他想着让我换一个环境，说不定就能交到朋友了，于是我们爷俩就去了东莱，就就那个旁边就是战乱地区的国家，去游学。
“记得，到那儿的时候，应该是夏天吧，又一次，我放学在小卖铺的时候看到了一个，和我差不多大的女孩儿，浑身黢黑的，似乎是想要买什么家用物品，结果钱被偷了——害，你也知道，那儿，治安不好。
“我看她可怜，就先借给了她点儿钱，没想到从那以后，她就天天跟在我屁股后面。”
司徒止说到这儿的时候，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当年他们嬉闹的场景，尽是追忆的色彩。
钱老爷子搬了一个小板凳，也坐在那儿听着。
“她和其他人不一样，不嫌弃我话少，不嫌弃我，嘿嘿，有时候挺会无聊的。和她在一起，我从来不用担心一转身，就不见人影。我也从来不用担心，或许有一天，她会厌倦，离开。当初我就想，这辈子，我一定得保护这个女孩。
“我做到了，但也就是那几个月而已。战火，很快蔓延到了东莱。”
司徒止说到这儿的时候，倒在了座椅上，神情之中满是无奈。
“不管我怎么解释，父亲硬是将我拉上了回国的飞机，一走，就是三年。后来，我听说，听说，她父母最后葬身在了敌人的枪弹下，只有她，在学校的资助下来了咱们华夏。”
说到这里，秦阳和顾华都听出来了，那个女孩，应该就是校花竞选者之一的叶九，原名则是叶悠。
仿佛小说一般悲怆的故事，让秦阳和顾华都默然了，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其实，叶九和司徒止，就是一个意外的结合，就好像两个孤独的小舟，在翻天的浪涛之中寻找到了一处静谧的港湾，各自给予对方安全感。
司徒止让叶九的生活不再灰暗，不再恐惧，而夜九让司徒止的人生不再孤单，不再少一个人理解。
哪怕是秦阳这种情场白痴，都感觉他们当真是天生一对。
世事无常，命运让他们最终分离，也让叶九从当初那个胆小的丫头，把内心的恐惧深藏心底，蜕变成一个独立的反战者。
结合这个故事，秦阳再次回想大前天的演讲，心中忍不住激起了一丝波澜，对于这个脆弱，但又勇敢的少年平添几分佩服。
“秦阳，顾华，我这几年，无时无刻不在后悔，担心，愧疚。”司徒止的双眉紧紧地锁在一起，靠在了茶馆外侧的墙壁上。
“你们知道那种感觉么？就是，就是最可怕的，不是你等的那个人失去了耐心，而是你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值得被等待。”
司徒止有些颓废地倚着墙，眼泪禁不住地流了下来，他的脸上，是一抹释然又无奈的苦笑。
而墙的另一面，偷听的叶九也是呆呆地坐到了地上，隔着窗户，他端详着少年颓唐的模样，心中一阵的不忍。
想起三年前的一幕幕，眼泪同样喷涌而出。
一墙之隔，不过是巴掌厚度，但又仿佛华夏和东莱的千万里，隔开了两个人的心。
茶馆之中，司徒止因为过度疲惫，已经睡了过去，钱老爷子找了个被单，准备让他在茶馆休息一会儿。
电话的嗡鸣声打断了秦阳和顾华之间的寂静。
秦阳划开接听，心中还停留在司徒止的故事之中，面无表情。
但是很快，他的神情就变了，脸色煞白煞白。
顾华发现了不对，一把拉住了秦阳，焦急地问道：“秦阳，秦阳，你没事儿吧。”
手指碰触到秦阳的动脉，他忽然发现，秦阳的心脏跳得很快，脉搏一震一震，让他也忍不住担忧了起来。
最近秦阳的事儿已经够多了，可千万别再。。。
秦阳抓住了顾华的手，呼吸有些沉重，目光散乱而慌张，似乎是强行想要让自己镇定下来。
“秦阳，到底出什么事了？”
顾华急得汗都冒了出来，就见秦阳看了过来，沙哑地说道：“我爹，我爹出车祸了，在救护车上，要，要送去二院。”
听到这几个字儿，顾华狠狠地皱起了眉头，真的是什么不该来就来什么。
钱老爷子听到了之后也是深吸了一口气。
“那，那咱们赶紧打车，去医院。”顾华相对来说比此时的秦阳镇定一些，赶紧拿出手机。
秦阳此时有些六神无主，他或许心态还算不错，但毕竟刚满十七，面对这种事情，一时失神再正常不过。
“别耽误时间，快，坐我的车！”钱老爷子一把拉住了秦阳，给顾华使了个眼色，同时拿出了车钥匙。
秦阳看了一眼老爷子，此时比刚才平复了一些，道：“谢，谢谢钱——”
“别废话了，快走。”钱老爷子眉头紧皱，根本不给秦阳废话的时间，一把将他拉上了车。
顾华和秦阳坐在后座，钱老爷子亲自开车，直奔秦阳父亲被送去的长海医大附属第二医院，这也是长海最好的医院之一。
一路上，秦阳在顾华的提醒下给母亲先打了个电话，后者也在医院的路上。
顾华看着秦阳的脸色差到了极点，心中也难免有些难受。
他和秦阳六年的交情，一直都是最好的朋友，此时出了这种事情，怎么可能不担心。
钱老爷子虽然上了点儿岁数，但是开车很熟练，不到十来分钟，秦阳就赶到了医院。
医院人不少，在顾华的帮助下，秦阳很快就找到了父亲所在的急救室。
不出意外的，他被拦在了大门之外，看着秦阳心如火焚的样子，顾华抿了抿嘴唇，拉住了一个从里面出来的护士。
“护士，里面的那位先生，他，他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秦阳也赶紧将他看向了她。
护士深吸一口气，快速地说道：“病人失血很多，目前已经昏迷，我们正在尝试电机唤醒，但如果止不住血的话，一切都是徒劳。”
止血，止血。
秦阳瞬间就想到了自己得到的那个止血药方，但是煎药需要时间，尤其他止血药膏的制作方法更是很复杂，就算真的有，等到他制作好，父亲也坚持不住了。
一时之间，秦阳的脑海中闪过无数道念头。
“不，还可以，还可以，将主药揉碎，对，将主药揉碎，应该可以起到止血效果。”秦阳喃喃自语。
这一幕落在顾华的眼中，他以为秦阳已经开始呓语了。
“秦阳，你别担心，伯父他肯定不会出事的。”顾华还想要再安慰，就见秦阳好像是疯了一样，冲出了医院。
“哎，秦阳！”
好像是没听到顾华的大喊，秦阳在这一刻展现出了他昏迷之后的能力，短暂时间的肾上腺素爆发。
这一刻，他的速度达到了人体肉身的极限，每一寸肌肉都在发挥出它们的极致功效。
如果他的肌肉有百分百开发，他此时的速度将会超过职业运动员。
与此同时，秦阳拿出手机地图，在大脑极限的运转下，瞬间就记住了离医院最近的中药店的位置。
好像是冲刺一样，秦阳没了命地穿街过巷，不过是三分钟就来到了一家距离不是很远的中药材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