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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再战高墌城

大军出征,李渊率文武百官亲自来到演兵场为李世民送行。这一次再征薛仁杲,是大唐的关键一战了。这一次若再战败,李渊可能也只有灰溜溜地逃回山西,甚至连想再过上富家翁的生活都可能是一种奢望了。

所以,李渊对这一仗特别的重视。他要亲自为李世民壮行。

各种繁琐的祭拜仪式之后,李渊来到李世民的身边,再一次叮嘱道:

“世民,我大唐的国运现在就赌在了这一战上了。胜,朕则还可以高枕无忧。如果败了,朕在长安可就再无立足之地了。”

李渊虽然想在这场隆重的出兵仪式上装出轻松淡然的样子,但他内心沉重的心情还是从他的脸上显现出来。

李世民看父皇的脸上略显沉重的神情,听到父皇说出这样的话来,感到心中十分地愧疚。若不是上一次自己兵败,父皇又何至于忧虑如此呢。

“父皇,儿臣不孝。是儿臣一时失误竟累及父皇忧虑至此。此次出征,儿臣定要荡平薛仁杲,收复陇西,让父皇高枕安睡。”

“嗯,有世民这句话朕也就满意了。打仗哪里有常胜将军,偶尔的失败也在所难免。关键是要胜不骄,败不馁,方显真英雄本色!朕在长安储好美酒,准备到时为你接风。”

“是父皇,儿臣定带薛仁杲的人头来给父皇下酒!”

李世民把胸脯一挺,豪迈地说道。

“好,朕在长安等着你凯旋的消息!”

李渊对李世民嘱咐毕,又转身高声对全体将士说道:“大风起兮云飞扬,安得猛士兮守四方。我们脚下的土地,曾是大秦故土,汉室江山,从来不缺英雄猛士!秦风汉韵,已深深地融入到我大唐勇士鲜红的血液中!精忠报国,从来就是生长在这片皇天厚土的大唐猛士们永恒的追求。难道我们今人还不如古人?朕派出我大唐威武仁义之师去伐无道,驱暴君,必将得到上苍的眷顾!朕虔诚地向大唐宗庙和各方神灵献上贡品,祈祷我大军一路高歌猛进,胜利凯旋。祝愿我大唐猛士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万岁!”

“万岁!”

“万岁!”

大唐皇帝李渊亲自发表动员令,铿锵有力,掷地有声。演兵场上欢声雷动,万马奔腾。众将士齐声呐喊,声震于天。

李世民忽然注意到,在送行的群臣中,丘行恭柱着双拐站在人群中,也举着双手一跳一跳地欢呼着。他连忙走过去,抓住丘行恭的双手。

“殿下,祝您此次出征旗开得胜,马到成功!”

丘行恭见李世民专门走到自己的身边,非常的激动。他对着李世民大声地呼喊着,激动的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丘总管,你身体还没痊愈,怎么也来了!”

上一次惨败高墌城,要不是丘行恭拚死相救,估计自己早已是惨死在疆场上了。所以这一次看到柱着双拐的丘行恭,李世民不由得十分的感慨。

“殿下,本来此次出征,末将是一定要跟着去的。末将要为那些惨死于恶贼薛举手中的兄弟们报仇,消灭我大唐的顽敌!奈何末将的伤还没有好,不能随军出征。但是来送送殿下,为大军壮行还是可以的。末将人虽然不能去,但心一定会紧随着殿下冲锋陷阵。殿下不要将薛军消灭光了,留几个给末将。末将的伤一旦好了一点,就一定到军前效力,再听殿下的调遣!”

丘行恭充满激情的话语,令李世民热泪盈眶。

多么好的大唐热血男儿,多么忠勇的将士!自己这一次再也不能辜负他们了!

李世民握住丘行恭的手,也十分动情地说道:“丘总管,你在家安心养伤。这一次,世民一定要用一个大胜仗来报答丘总管的救命之恩!”

李世民用手使劲地握了握丘行恭的手,向他挥手告别。然后他快步重新回到演兵场的阅兵台上。他向李渊深鞠一躬,然后转过身来,挥动右臂,振臂高呼道:“我们要用胜利来报答陛下的圣恩,要用薛仁杲的人头来祭奠烈士的英灵!胜利!胜利!胜利!”

“胜利!”

“胜利!”

“胜利!”

三军将士振臂高呼,声震环宇。

这年十月,秦王李世民重又率军浩浩荡荡地渡过黄河,来到黄河西岸。

重新来到这里,李世民不禁想起那些惨死在黄河西岸的数万将士,心情久久不能平静。那些将士在数月前还是活蹦乱跳鲜活的生命,可转眼间就成了黄沙白骨。

放眼西岸,很多将士的遗骨到现在还被堆成一座座京观无人收尸,被风吹的黄沙半埋,仍然暴尸荒野,其状极惨。

寒鸦漫天盘旋,叫声凄厉悲惨,数万忠烈将士,成了孤魂野鬼。

可怜黄河岸边骨,犹是春闺梦里人。

多少英雄男儿汉,变成孤魂异乡人。

李世民这次出征的五万士兵中,绝大部分是新蓦的士兵。他们以前只是零星看到过战斗和牺牲,认为战争不过是如此。这还是他们生平第一次看见这样惨烈的状况,才真正明白战争的残酷。他们看见这些累累的白骨垒成的京观森然地矗立在河边,无不两股战战,惊骇不已。

李世民命人把那些死难将士的遗骨一一收拾装殓起来,重新进行隆重地安葬。他让将士们修了一个巨大的坟茔,立上石碑。

李世民亲自手书“大唐死亡将士忠义冢”几个大字,命人刻在碑上。

李世民在石碑前集结军队,他亲自焚香烧纸祭奠那些英灵。

此时已是深秋,万木凋零,北风呼号,黄沙满天。四野一片肃杀、悲怆的气氛更增添了仪式的隆重和悲壮。

李世民端起酒碗,对将士们慷慨激昂地说道:“大唐将士们,埋葬在这里的大部分是曾经跟随陛下从晋阳起兵,反抗暴隋统治的首义将士。他们为推翻残暴的杨广,拯救黎民于水火,浴血奋战,九死一生。他们好不容易看到我大唐建立快要过上好日子的时候,却没想到死在了残暴的薛举大军之手。他们暴尸荒野,到今天才得已归葬。此情此景怎不让我李世民痛心,又怎不让我大唐将士们痛心!今天,薛举虽死,他的儿子薛仁杲更加残暴,犯我泾州,杀我忠臣义士。我李世民受陛下差遣,统雄兵猛士前来剿灭薛仁杲。今天我李世民在此立誓,我一定身先士卒,冲锋在前!不灭薛仁杲,决不收兵!”

“不灭薛仁杲,决不收兵!”

“杀死薛仁杲,为死难将士报仇!”

“以牙还牙,血债血偿!”

“我们誓死追随秦王,誓报血仇!”

三军高呼,喊声如雷霆万钧,声震于天。

李世民把酒洒在地上,然后奋力摔碎酒碗,翻身上马。

在瑟瑟秋风中,李世民却意气风发。他骑在高头大马飒露紫上,金黄色的大氅在风中飘扬,更是显得威风凛凛。

“大军上前,夺回高墌城,为死难将士报仇!”

李世民大手一挥,三军奋进,个个当先。大军出其不意,重新攻占高墌城。

薛仁杲听说李世民率领唐军再次攻占了高墌城,立即整兵来战。他只留少部分兵士继续围困泾州,自己和义兴王宗罗睺率领大部分士兵前来抵御李世民。

宗罗睺率十几万大军离高墌城十里扎营。他见唐军兵力单薄,又大都是新兵,战斗经验不足,所以急于与唐军决战。他决定利用唐军新到,立足未稳之机,立即集结大军,排开一字长蛇阵,向唐军挑战。

可宗罗睺万万没想到的是,李世民占了高墌城后便不再有新的动作!

宗罗睺在城前叫唤了一天,高墌城内的唐军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一连数日,情形都是如此。

李世民每天除了巡视营房外,就是和李靖在一起悠哉乐哉地下棋。他似乎对薛军的挑战充耳不闻,始终坚守营垒不出战。

宗罗睺数次率兵倾巢而出,在阵前叫骂,李世民都视而不见。

宗罗睺见唐军一直紧闭营门拒不出战,非常着急。他每次都变着法儿来羞辱唐军。这一日,宗罗睺甚至抓了几十个女人,让她们穿上唐军的服装走在阵前,搔首弄姿,以羞辱唐军。薛军士兵还挂出两幅女人画像,一幅画像上用大字书写“李渊”两字,另一幅上画像上用大字书写“李世民”三字,在阵前来回展示,想以此来激怒唐军。宗罗睺身穿金盔金甲在阵前来回穿梭,耀武扬威,抑或是率领部分将士往两幅画像上射箭,甚至向画像上撒尿,来羞辱李渊父子,借以激怒唐军。

诸位唐军将领见此个个义愤填膺,纷纷来找李世民,要求出战。

说实话此次出兵每个人都想一雪前耻,更是急于解泾州之围。特别是刘文静、殷开山等人,更是憋足了劲,要在这一次剿灭薛仁杲的战斗中立功,也好将功折罪。可是他们每日只见李世民不是巡营,就是陪同李靖下棋,根本不谈出战一事。

众人纷纷找到李世民,着急道:“殿下,此次出兵,陛下寄予厚望,日夜苦盼着我军胜利的消息。我们大家也都急于一雪前耻,剿灭薛军。大军誓师以后,士气正盛,应当挟雷霆之势,痛击薛军。殿下却整天悠哉乐哉地在此下棋取乐,无所事事,怎不令将士们寒心呢!”

“殿下,我等愿领兵出击,杀一杀薛仁杲嚣张的气焰!”

“殿下,泾州的长平王和满城百姓还等着我们去解救他们呢!”

“殿下,我等愿……”

“不要再说了!”

没想到李世民不耐烦地打断了众人的话,大声说道:“诸位稍安勿躁,还没到出击的时候。等到了出击的时候,保证有你们的仗打。”

“可殿下,他们也太欺负人了,这哪是把我们唐军放在眼里,他们……”

李世民怒道:“他们那样的羞辱我和父皇,我都能忍,难道你们不能忍吗?大家难道忘了前次贸然出击的教训了吗?休得再言出击,否则勿怪我军法无情!”

众了讨了个没趣,只得悻悻而归。

李世民对众人的请求毫不理会,除了要求众人严令坚守外,还是继续每天与李靖下棋。于是不少人都把怨气撒在李靖的身上,骂李靖胆小怕事,不敢出战。但因李靖与秦王关系笃好,二人情同手足,各人在李靖面前也不敢太多地流露出心中的不满。

“这李靖是谁啊,从来没有听说过他有过什么大的战绩,他凭什么在殿下面前指手画脚的?”

“是啊,他不过是一个小小的‘三卫’之职,我们这里哪一个不比他官大功高,殿下为什么只对他言听计从?这……”

“什么‘三卫’!他原本只是一个死囚!当初陛下在晋阳起兵时,他想到江都举报陛下起兵,后来陛下抓到差点陛下砍了。也不知殿下怎么被他迷住,不仅在法场上救了他,还向陛下极力推荐他。陛下没奈何才随手赏他一个‘三卫’之职。”

“这李靖原来是这样的人!我看他也没有什么真本事,只是凭着对李世民的阿谀奉承而得到李世民的信任而已。”

“听说他也是出身名门,却娶了前朝杨素府中的一名歌伎,这样的人能有什么出息和抱负?要是这一次殿下只听这个小人摆布的话,我看我们这一次出征又……”

众人不敢当面在李世民面前抱怨,却把心中所有没怨恨都撒在李靖的身上,顺带着将他过往的黑历史都扒了出来。所以不少人内心中对李靖都逐渐有轻视、鄙夷之意。

李靖是何等的睿智,他从大家的脸色和眼神中能大概的看出端倪。但他知道在帐中的将领大都比他官大,且已久经战场。在军队中最讲资历,各个级别的军职,基本上完全是靠着军功累积上来的。有时候经过多少战事,取得过多少胜利,及至身上有多少块伤疤这些都是可以炫耀的资本。他一个小小的“三卫”,在他们的眼中又何足挂齿。所以他小心谨慎地做事,十分小心地尊重他们。不管别人怎么在他背后指指点点,或是冷眼恶语,他都一笑了之,从不和大家计较争辩。

看着众将着急的样子,李靖小心翼翼地大家解释道:“我军刚打败仗,士气沮丧。而对方仗着得胜而骄傲,有轻视我们的意思,我们应当紧闭营门耐心等待。等他们内部生变时我们再奋勇出击,可以一战而胜他们。另外我们此次出兵,薛仁杲必然调派主要力量来对付我们,泾州之围也就会有所减轻。现在泾州之围虽然没有解决,但是却牵制了一部分薛军,正好又减轻了我军正面的压力,所以泾州之围暂时不解对我军也是有利的。”

众人皆不信,殷开山憋不住心中的怒火,大声嚷嚷道:

“殿下,我等追随您出生入死,为大唐政权的建立立下无数战功。殿下却不听我们的劝告,整天不思进军,竟然陪这么个不入流的小小‘三卫’在此下棋。我等甚是失望!陛下也在长安,翘首苦盼殿下胜利的消息。我们在此却畏敌不前,有负陛下的圣恩,也有负于数万牺牲的将土的英灵!难道一朝被蛇咬,真的是十年怕井绳?殿下如若畏惧薛军,可给末将一支令箭,末将定当斩薛仁杲的人头献与殿下!”

“对,末将也愿往,请殿下下令吧!”

“末将等都愿往!”

众将见殷开山带头请令,也纷纷地站出来附和着,不住地嚷嚷着出战。

李世民听众人嚷嚷,心中不觉大怒。他“仓啷”一声拔出身上的配剑,奋力斩断桌角,大声喝道:“上次,我有数万将士的鲜血洒在这里,难道我就不想报仇吗?我军人少,与敌人在兵力上有巨大的差距,又多是新兵。所以我军决不能贸然出击。上将伐谋,若只是一味地呈匹夫之勇,又岂能取胜?上次就是有人不听号令,擅自出兵,致使我军惨败。今次再若有人不吸取教训,不听号令,擅言战者定斩不赦!”

众将见李世民发了脾气,才不敢多言,一个个悻悻地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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