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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0章 变 故

谁也没有料到,大灾之后,一场更可怕的瘟疫又接踵而至。

先是洛阳附近有人病倒,然后是洛阳、长安都有人相继病倒、死亡。

最可怕的是,李靖家里的张伯也病倒了,上吐下泻,病情是一日比一日严重。李靖虽然想方设法救治,但是由于长安病患太多,药房里的药都抓完了。根本抓不到药,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张伯一天不如一天。

李靖急忙去找药王老神仙,可老神仙那里所有的草药也都用光了,一时也没有办法。

李靖和红拂女都很伤心,张伯却平静地说道:“老爷、夫人不必伤心。老奴这一辈子过得舒心、幸福。即使现在就走了,也觉得值了。老奴先是跟随三郎,后来又跟随你们。不管是三郎还是老爷你们,都待老奴如家人,老奴即便是死,也感到欣慰了。”

张伯说完不久即撒手人寰。

李靖和红拂女两人非常伤心。张伯跟了他们多年,善良无私,忠心耿耿,做事一丝不苟。待他和红拂女如亲人,全心全意地照料他们。张伯又是李靖他们和虬髯客之间最大的念想,张伯在,李靖他们就感觉好像虬髯客还在他们身边,悉心地照料着他们。

可没想到这场瘟疫一来,张伯竟第一个走了。

李靖和红拂女对虬髯客最后的感情寄托也彻底没了!

刚安排完张伯的丧事,令李靖始料未及的是:他自己的夫人,红拂女也接着染上瘟疫,病倒了。

李靖此时是心急如焚,他担心红拂女也会像张伯一样。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红拂女也离他而去,急忙又去找药王老神仙,希望能有什么好办法。

出现瘟疫后,朝廷也非常重视,立即着太医署、太医局做好防疫治病工作。皇帝李世民还亲自向天祝祷,祈求上苍降责于他,而不要伤及黎民。

“什么?红拂女小妮子也病了?那快走,带老神仙一起去看看。”

药王孙思邈此时也忙得不可开交,但当他听说红拂女也病倒后,就好像是自己的孩子病了一样,心急火燎地立即随李靖赶过来诊治。

孙思邈来时,红拂女一直在持续高烧。

她头痛身疼,浑身无力,时而清醒时而昏迷。李靖和药王老神仙进来时,红拂女刚刚有些清醒。

“老……老神仙来了!小妮子……起不来了,只好躺着给老神仙问安了。”

她想要坐起来,却浑身没有力气,只好躺着向药王老神仙打招呼。

“老神仙,小妮子这……这病还有救吗?”

红拂女知道现在草药紧张,老神仙再是神医,但没有药也不行啊。所以她也就没对治好自己的病抱什么希望,只是缓缓地对孙思邈说道。

“有救!我老神仙来了来能没有救?”

药王孙思邈见红拂女病得确实厉害,十分地心疼。他和蔼地笑了笑,安慰红拂女道:“你这小妮子不用担心,老神仙来了,没有治不了的病!”

李靖也安慰她道:“你不要担心,有救。只要老神仙说有救就有救!”

红拂女无力地摇摇头,苦笑着说道:“靖哥哥,你们不用安慰我了,我知道救不了了。即使老神仙能治,可……可也买不着药啊。”

她拉着李靖的手哽咽着说道:“靖哥哥,我就要不行了。我死之后,靖哥哥你一定要照顾好你自己啊。”

红拂女的一句体己的话,把李靖的眼泪说得溢满了眼眶。

“夫人,你不要瞎担心,没事的!只要有老神仙在,有李靖在,就是到天涯海角,也会找到药来治好你的病的!你千万不要自己放弃努力,我们都一起努力,不要放弃!”

“哎,旁边还有我老神仙了啊,怎么就在我老人家面前卿卿我我,儿女情长起来了啊?”

药王老神仙在一边不耐烦了,佯装生气道:“什么天涯海角,海枯石烂的。我老神仙最听不得这些话了,就好像真的是生离死别似的!谁说老神仙治不了啦!治不了别人,我老神仙还治不了你啊!要不然你的靖哥哥天天眼泪扑嗽的,叫我老神仙看着心里面难受!”

李靖也被老神仙说的不好意思了,他轻声地安慰红拂女道:“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有老神仙在,你千万不要担心。”

孙思邈详细地查看了红拂女的病情,从身上药箱里掏出方剂,让人立即去煎水。

李靖和红拂女见老神仙真的有药剂,这才放下心来。红拂女在家人的服侍下服了药,终于安心地睡去了。

李靖把药王老神仙让到客厅用茶,并躬身感谢老神仙救治了红拂女。

“诶,我们之间还需要这么客气么?就是你早就该去叫我来了,再来的迟一点的话,这小妮子能不能救过来就真的说不准了!”

李靖有些为难的说道:“晚辈也没想到病情发展这么的快,昨天感染倒下的,今天情况就变得十分严重了。另外晚辈怕没胡药,即使找到老神仙您本人来,您也没办法啊!所以与其惊动您使您看着无能力而伤心,还不如我们自己独自面对呢!”

“那你今天怎么又想起来去找老朽了?”

“今天看着红拂女的样子,实在是不忍心,才去找您试一试。没想到您还真的有药!”

“原来是这样!”

药王孙思邈叹口气道:“老夫本来也料到了大灾之后必有大疫,也提醒太医署提前做了一些准备。只是没想到这次瘟疫来的这么急,这么猛。导致一时草药短缺,难以紧急救治。长安这边还好点,洛阳那边更严重。”

“一下子出现这么多的病人,你们肯定都忙坏了!”

“忙倒没什么。作为医者,在这大灾大难面前肯定要挺身上前的。但最可恨的是,在大灾大难面前有些人的贪婪和自私!”

说到这里,平时总是笑呵呵一脸和气的老神仙突然脸色凝重,一脸愤怒。他面色凝重,右手还握紧拳头。

“疫情本来就可怕,但最可怕的是人们内心的恐惧和自私。朝廷每次一旦公布治病的药方,有些人即使没有病也拼命地囤积草药。家中草药都快堆积如山了,而市面上草药却买不到,致使引起人们更大的恐慌,导致很多病患无药可用。老朽对这种人最为痛恨,特意奏请陛下,要求严厉打击那些无病而囤积草药制造恐慌的人。”

“大灾大难面前,是最能看出一个人的人性的!这种人是非常可恨,不仅不帮忙,还尽制造麻烦,给朝廷添乱!那后来怎么又解决草药问题的?晚辈记得先前张伯病重的时候还没有药呢,给红拂女治病的时候怎么就有药了?”

李靖知道现在市面上草药根本就很难买到,老神仙虽然在和太医署一起想办法解决问题。但若让老神仙为了红拂女而破了朝廷的规矩,李靖觉得也于心不忍。所以他不解地问老神仙道。

“哈哈,老朽活了百十多岁了,什么大风大浪没经历过?难道这点事哪能就难倒老朽了!”

提到这事,药王老神仙的眉头又重新舒展了开来。他朝李靖又开心地笑了笑,自豪地说道:“老朽多少次被事情为难过,但从来没有在问题面前束手无策!只要不失去信心,办法总是有的。老朽又与太医署的医官们一起紧急研究,寻找廉价的、现时能找到的新鲜药草作为成药的替代品。哈哈,这次老朽也学乖了,你不是屯积草药吗,我就事先不发布药方。由陛下敕命官府统一熬成方剂后再按需配发,没病的想骗取方剂也没用,这才慢慢地收到了效果。如今我的数个弟子与太医署的人正紧急赶往洛阳那边,指导官府按照老夫的新配方救治患者。”

“噢,原来是这样!”

李靖这才明白老神仙为什么能带来治病的方剂。

“哟,光顾着坐下说话了。老朽还不能与李兄弟长聊。这段时间事情繁杂,头绪众多。老朽还要去忙老朽的正事去。噢,对了,小妮子余下的方剂老朽会派人定时送过来,叫她按嘱服用就行了。等过几天后老朽再视情况给她调汤换药。”

坐下话还没说两句,药王老神仙就急着要走。

临出门时,药王老神仙还不忘郑重地叮嘱李靖:“这次的病来的猛,去的慢。红拂女这小妮子身体较虚,还要有一段时间才能完全康复。这段时间一定要注意调养,千万不能伤心动怒啊。”

“老神仙放心,晚辈都一一记着了。老神仙您年纪大了,也要注意休息,不要操劳过度。”

“我嘛,你就不用担心了。你看——”

药王老神仙见李靖担心他的健康,便特意地甩了甩胳膊,动动腿脚。

“你看,我这把老骨头怎么样?别看我老头子已经一百多岁了,身体可一点也不比你们这些小娃儿差哦!”

李靖已经是五、六十岁的人了,老神仙居然还把他们当小娃儿一样看待。

“好好,我们是小娃儿,您是老神仙行了吧!但人毕竟年纪大了,还是要注意一点才行。”

“好吧,老神仙知道了!你只管好好照顾小妮子就行了!”

送走老神仙后,李靖赶紧进屋去看红拂女。见她睡得很安详,呼吸也不像刚才那样急促了,心中的一块石头这才落了地。

张伯去世后,李生正式接替了张伯的职务。好在李生忠诚可靠,诸事也安排得井然有序,李靖才能一门心思地陪护红拂女。

经过一个多月的精心调理,红拂女的身体逐渐康复。只是身体还比较虚弱,不能长时间的起床行走。毕竟年纪大了,恢复起来没年轻人快了。

苏定方和秦玉娇夫妇俩也过府探视。自从红拂女病倒后,他们两人不畏传染,时常过来探视。他们比李靖的两个儿子还关切,不时嘘寒问暖,端茶倒水,殷勤服侍。

李靖和苏定方小夫妻俩在房中陪着红拂女说话。红拂女的身体逐渐康复,大家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这时李生突然跑进来道:“老爷,薛仁贵薛将军有急事来访。”

“急事?”

李靖和苏定方两人对望了一眼,都感到讶异。

“急事,现在能有什么急事呢”

李靖还没吱声,红拂女听说薛仁贵来了,高兴地说道:“薛仁贵这孩子聪敏、懂事,很讨人喜欢。这孩子已经好多天没来了,等他来了,让他进来陪我说说话、聊一会儿天。”

李靖见夫人高兴,便说道:“这段时间事多,估计仁贵他也比较忙,所以来不了。待会我把他叫进来和你见见面,可以了吧。”

李靖说罢便让苏定方夫妇二人陪着红拂女,自己从房中迎了出来。他见薛仁贵已等在客厅中了,只是他一脸的焦急,站在那里不住地搓手、徘徊,好像真有急事。

薛仁贵见李靖出来,也顾不得施礼,急切地说道:“老师,发生了一件天大的事情了!”

“天大的事情?”

李靖一惊,见他着急的样子,觉得事情肯定不小。李靖急忙问道:“别急,慢慢说。发生什么大事了?”

薛仁贵一脸严肃的样子,急切地说道:“太子李承乾谋反!”

“你说什么?太……太子谋反?”

这消息就像是一个炸雷一样,震得李靖浑身一颤。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紧盯着薛仁贵惊问道:

“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子怎么会谋反呢?”

薛仁贵摇了摇头道:“具体情况学生也不知道,只是听说这几年太子性格变得特别乖张,行事也常有失纲常。好像是他嫉妒陛下偏爱魏王李泰,怕李泰威胁自己的太子之位,意图暗杀李泰不成。后来竟联合汉王李元昌、驸马都尉杜荷、陈国公侯君集,图谋逼宫夺位。结果事情败露,现在这些人全被陛下抓起来了。”

李靖惊得张大嘴说不出话来。

太子李承乾原来是一个多么好的孩子,怎么突然就变得性格乖张了?怎么突然就谋反了?

呆了半天,李靖才恨恨地说道:“肯定是侯君集这个小人,唆使怂恿太子谋反。老夫早就说他心术不正,德不配位,陛下就是不信!不过老夫也想不明白,陛下待陈国公侯君集也不薄,他为什么要谋反呢?”

薛仁贵也恨恨地说道:“学生听说前次侯君集率兵攻灭高昌后,擅自将一些没有罪的人发配充军,还私自将高昌国宝物据为己有。上行下效,手下将士们也纷纷盗取金银珠宝。侯君集害怕自己做的丑事被揭发,也不敢治将士们的罪。班师回朝后,陛下得知,曾将陈国公下狱法办。只是后来在其他人的劝说下才又放了出来。学生估计也许是因为此事吧,他对陛下怀恨在心,怂恿太子谋反。不过学生听说陈国公侯君集已经被陛下下令处死了。”

李靖对侯君集征灭高昌后的事情有所耳闻,只是没想到这侯君集居然敢怀恨报复陛下。

李靖气得一拳砸在几案上,恨恨地说道:“为将不忠,祸国殃民,死有余辜!”

薛仁贵说到这里,停了一下。他望了望李靖,似有话要说,却又咽了回去。

李靖见他刚才还滔滔不绝地说个不停,现在却突然吞吞吐吐的,似有隐情,心中疑惑。

“怎么了?还有什么事?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他见薛仁贵仍然在那里欲言又止,便着急地问道:“仁贵,怎么话说到嘴边又咽回去了,难道还有什么更重大的事情?你快说,别吞吞吐吐的!”

“老师!”

薛仁贵犹豫了一下,这才继续说道:“学生听说太子李承乾谋反,按律本当斩首。陛下顾念到逝去的长孙皇后,心有不忍,苦心保全,才将他流放黔州。”

李靖点点头,知道长孙皇后去世后,陛下对长孙皇后留下的几个儿女特别关照,疼爱有加。此次不忍处置李承乾也是情理之中。

薛仁贵又有些犹豫地说道:“本来学生不想告诉老师的,但此事终该要让老师知道。老师,您的大公子……德謇也受连累。”

李靖一听,脑袋“嗡”的一下,差点没站住,薛仁贵连忙上前扶住。李靖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连忙追问道:“仁贵你快说,德謇,德謇他怎么了?”

薛仁贵看到李靖的样子,不忍再说。但不说给老师知道也不行,他朝师母的房间望了望,才吞吞吐吐地小声说道:“同时被捕,被判流……流放岭南。”

“什么?流放岭南……”

李靖扶着几案,一下子呆呆地怔在那里。

谁知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悲呼:“我的德謇儿啊!”然后是“咕咚”一声有人摔倒的声音。

李靖急回身,却见夫人摔倒在地,牙关紧咬,人事不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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