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长孙皇后的身体渐渐康复,李世民的心情也越来越好。
可太平日子刚过了没几天,战事又来了。
这个敌人,就是在河西走廊上崛起已有三百多年的吐谷浑。
吐谷浑,亦称吐浑。吐谷浑本为辽东鲜卑慕容部的一支,因兄弟不和,慕容吐谷浑带领本部族一路西迁至陇上,在祁连山脉和黄河上游谷地建立起一个独立的国家。两晋南北朝时期,中原混乱,吐谷浑也乘机得到了迅速地发展壮大。从西晋至唐朝时期,吐谷浑已历经三百五十多年。
唐朝时,丝绸之路尤其兴盛,河西走廊更是通向西域、西亚、欧洲的必经之路。可吐谷浑正好卡在河西走廊的“腰眼”上,对河西构成了极大威胁。特别是好战的天柱王担任吐谷浑的宰相后,更是鼓动吐谷浑汗王慕容伏允到处出兵,严重威胁了唐朝边境和丝绸之路的安全。
当初这吐谷浑在大唐攻破东突厥后,也曾一度心惊,还曾派遣一名特使向大唐称臣朝贡。但这使者前脚刚离开长安,吐谷浑便开始攻击鄯州(今青海省海东地区)。李世民曾派特使到吐谷浑,痛责慕容伏允不守信用,并要把他召到长安觐见皇帝。伏允称疾拒绝,却请求与大唐和亲,让大唐把一位公主嫁给他的儿子尊王。李世民为了表示亲和,也同意了伏允的这一请求。但他知道这慕容伏允反复无常,乃下令尊王要亲自到长安和公主结婚。尊王知道大唐明里是要求他到长安和亲,实际上是要到长安为质,所以他也称疾拒绝。李世民一怒之下便取消了这一婚姻,伏允乃继续攻击兰州、廓州(今青海省海东地区),又拘留唐使赵德楷。
634年秋天,在契苾、党项部落的协助下,李世民曾派左骁卫大将军段志玄为西海道行军总管、左骁卫将军樊兴为赤水道行军总管,率领唐军讨伐伏允。段志玄取得小的成功后,吐谷浑军队便开始躲避唐军,拒绝与唐军作战。但唐军撤退后,吐谷浑再次攻打凉州。
唐贞观八年(634年)十一月,吐谷浑大军再次袭击凉州,扣留唐使。李世民派人多次交涉无果后,终于忍无可忍,决定出兵,彻底平定吐谷浑。
一场大战就此爆发……
李靖听到朝廷将远征吐谷浑的消息,便立即找到李世民。
“陛下,臣听说朝廷将远征吐谷浑,让臣去吧。臣定将扫灭吐谷浑,还河西走廊一片安宁。”
李世民见李靖来请战,大喜过望。他高兴地说道:“朕也认为卿是最佳人选,只是……”
李世民望了望李靖的脚,有些为难地说道:“只是卿的足疾老犯,行走不便。况且现在已是十一月,等大军集结出击就是十二月了。朕知道,十二月的天气,河西走廊天寒地冻,寒气袭人。朕……朕实在不忍再派卿冒险西行。”
“陛下!”
李靖听李世民这么说,有些急了。他特意在李世民面前蹦跳了几下,说道:“古时廉颇老矣,尚能出征。臣只是稍有足疾,岂能在家赋闲呢。况且臣上次剿灭东突厥时,对吐谷浑的情况也略有研究。吐谷浑与突厥又都是游牧民族,臣经上次与东突厥一战,积累了不少的战斗经验。所以臣恳请陛下让臣出征,臣定当不辱使命!”
李世民见李靖执意要带兵出征,欣慰地说道:“既然这样,朕还是请卿挂帅,远征吐谷浑。”
“谢陛下!臣定当不辱使命!”
稍停一下,李世民又说道:“爱卿这次出征,把潞国公、右卫大将军侯君集也一起带上,让他跟随爱卿参习兵法如何?侯将军在朕面前常抱怨爱卿不肯对他倾囊相授,学不到精华呢!侍中魏征魏大人可是常在朕的面前夸赞这个侯君集,说他有宰相之才哦。”
“陛下,臣才疏学浅,哪能做潞国公的老师,这岂不是耽误了潞国公的前途了吗!”
“诶,爱卿不必过谦。爱卿的才学怎么样,难道朕还不清楚吗?我大唐从创业开始,大小多少战,哪一战没有少得了卿的贡献?西征、北伐、南征北战,卿无往而不胜。卿的威名可以说是到处传播,大家都把卿称作‘战神’呢!连向来不服于别人的尉迟敬德,都对爱卿佩服的五体投地。就是孙武、霍去病再世,又能如何?爱卿,我大唐初建,需要人才,爱卿的衣钵,也需要有个传人啊。潞国公贵为大将军,做爱卿的学生,也辱没不了爱卿的身份。所以爱卿也不要太过保守,你随便露一点出来,就够潞国公学半年的了。”
李靖连忙躬身道:“陛下谬赞了,让臣实在汗颜。要说臣南征北战小有战绩的话,哪一个战绩不是在陛下的运筹帷幄之下实现的?没有了陛下的宏图大略,臣则成了无源之水,无本之木。所以臣的所谓成就,乃是全靠陛下的庇护。没有陛下,就没有臣的今天。”
“哈哈哈哈!”
李世民连忙摆手,大笑道:“爱卿,快莫这么说了,我们俩人就不要在这里互相吹捧了。爱卿要是再说,朕就要上天了!朕是皇帝,当然所有大臣的功劳,也都是朕的功劳,都是我大唐的荣耀。但每一位臣僚做了什么,有多大的贡献,朕的心中还是明明白白的。”
李世民说罢,拉开身旁一面屏风上的盖布,指着那上面一行行的文字对李靖说道:“爱卿你看,朕把我朝每一位大臣的功劳都记在这里呢!朕要让每一位大臣都知道,他对我大唐的每一个贡献,朕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李靖抬目观瞧,在屏风上记着密密麻麻的文字。李世民一直酷爱东晋王羲之的书法,每日临摹不缀。所以上面的字龙飞凤舞,亦如行云流水,非常雅致。
李靖看到上面有很多大臣的名字,几乎每一位朝廷重臣的重要贡献在屏风上都记得清清楚楚。当然李靖也看到有自己的,从自己参加西征薛仁杲至今,每一项功劳都记录在上面。有时候,在功劳后面还有李世民寥寥数语的评价。如在自己攻灭东突厥之战的后面,李世民就写有“靖以骑三千,喋血虏庭,遂取定襄,古未有辈,足澡吾渭水之耻矣!”“得李靖为帅,快哉!快哉!”
李靖看了,非常感动。他趋前一步躬身说道:“陛下,自古帝王多疾胜己者,所以有才能的大臣往往不能善终。陛下却牢记每一位大臣对大唐的贡献,赏罚分明。这样的明君圣主,真是靖等做臣子的福气啊!”
“是啊,自古帝王多妒忌别人超过自己,厌恶正直之士,或明或暗地诛杀无辜。朕遍观史书,没有哪一代不是这样的,而朕却独与他们不同。古人还常说‘见贤思齐’。朕虽为一国之尊,也不是万能的。朕见到别人的优点,好像自己也有了这个优点一样。人的品行,能干和不能干兼而有之。朕常常抛弃其短处,择取其长处。朕即位以来,正直之士并肩立于朝廷,不曾贬退、责罚一人。这天下大治,是所有大臣和朕一起努力打拼出来的,非是朕一人的功劳啊。若是帝王一味地厚己而责人,谁还愿意跟着他出生入死呢。”
“今日能得听陛下垂教,实是臣三生有幸。臣一定牢记陛下的教诲,并每天践行之。”
李世民笑了笑,他转身拉好屏风上的盖布,接着说道:“我大唐初建,确实需要各方面的人才。朕也知道这潞国公不是一个完人,但我们总不能老盯着他的缺点不放吧?这样吧,这次西征,爱卿把潞国公给带上,让他好好地跟爱卿学一学。朕希望他在爱卿的身边,耳濡目染,既学到卿的才华,更能学到卿的品德。”
“是,臣遵旨。”
其实,李靖从内心里就一直不太喜欢这个侯君集,觉得他德不配才,才不配位。这样的人如果才学越高,将来造成的威胁可能就越大。但无奈李世民对他却一直颇有好感,几次三番地在自己面前推荐,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李世民接着问道:“朕知道卿从来不打无准备之仗,出征之前一定是早有谋划。这次出击吐谷浑,卿又有什么打算呢?”
李世民这一问,正问到李靖的心里了。李靖胸有成竹地说道:“这一次吐谷浑汗王慕容伏允指挥大军袭击凉州,若知我朝廷大军出击,定然又会回师西逃。臣观每次我大唐军队反击吐谷浑滋扰时,往往都会把他赶跑就算了,从不西追。所以臣估计他还会以为我大军不会西进,定会把全部兵马都集结在西海郡的伏俟城。臣建议派几路大军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合围。将吐谷浑王慕容伏允和他的主力消灭在伏俟城中,从而一战而平定吐谷浑。”
“好!卿之所谋,也正是朕之所虑。我们都想到一块去了,这正所谓英雄所见略同!”
李世民听了大声说好,乃正式任命李靖为西海道行军大总管,担任行军主帅。任城王李道宗为鄯州道行军总管,为李靖的副帅。另外兵部尚书侯君集、凉州都督李大亮、岷州都督李道彦、利州刺史高甑生都督各路兵马一同会剿。各路大军都受李靖节制,多路出击,进击吐谷浑。
李世民又诏薛万均和薛万彻兄弟协助李靖。李靖与薛万彻好久不见,如今又一同出征,两人甚是高兴。突厥降将执失思力、契苾何力等也率突厥兵一部要求参战,李世民准奏。苏定方也要求随军出征,李靖考虑到他新婚燕尔,同时他的岳父秦琼身染重病,嘱他在家好好照顾秦琼,便没有带他一起出征。
此次西征吐谷浑,贵在神速,重点是要打吐谷浑一个措手不及。一旦吐谷浑大军西遁,要想再剿灭他就会非常困难了。李靖婉言谢绝了李世民举行出征誓师仪式的建议,要求各路大军潜行,按期会攻伏俟城,失期贻误战机者军法从事。
十二月的河西走廊,冰天雪地,寒冷刺骨。李靖率领大军挥师西进,一路踏着冰雪,风餐露宿,备尝艰辛。吐谷浑汗王慕容伏允见唐军到来,不敢与战,果然退守伏俟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