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靖大军休整一个月后,班师还朝。大军高挚大唐皇帝李世民手授的“唐”字大旗,将士们铠甲分明,刀枪如林。整齐的队伍绵延数十里,气势非常雄壮。
当地百姓听说唐军胜利班师,都来欢送。大家两边夹道,箪食壶浆,络绎不绝。几十年来,边民受尽了东突厥的侵扰,很多人家是妻离子散,家破人亡。这次剿灭颉利可汗,边民终于可以安居乐业,不再受到东突厥侵扰,心中都无比高兴。有些百姓跪在道旁,磕头相送,感谢陛下圣恩,山呼“万岁”,声震于野。
大军到达京城时,李世民亲自率领文武百官出长安城,来到渭水桥边迎接李靖大军凯旋。渭水桥畔彩旗猎猎,斗大的“唐”字大旗迎风招展,文武百官分两旁站立。
金色的黄罗伞下,李世民穿着崭新的朝服,气宇轩昂,威风八面。今天,应该是他最得意的一天。当年的大汉为解决匈奴问题,经过了几代皇帝的努力才得以实现。而到了大唐,特别是在他的手上,扫平四海,剿灭突厥,也就是几年的时间。试论从古至今,这等丰功伟绩,有谁人能及?我大唐国民终于能在天下人面前扬眉吐气。特别是前两天,突利可汗、薛延陀的夷男等慑于大唐的威德,纷纷上书尊称他为“天可汗”,从古至今又有哪位帝王获得这他这样的殊荣。
今天的李世民,内心是无比的快乐和荣耀!
李世民远远地看见李靖的大军过来,立即吩咐:“擂鼓、奏乐!”并亲率百官亲自上前迎接。李靖正骑在马上,远远看见李世民率文武百官迎了上来,忙与李勣、张公瑾等人下马,紧走几步上前向李世民躬身施礼。
李靖拱手说道:“陛下,请恕臣等甲胄在身,不能施以全礼。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李世民等李靖他们施礼毕,他却突然做了一个出人意料的动作。只见他整了整衣冠,然后郑重地向李靖、李勣和张公瑾等人拱手躬身道:“今天,朕应该带领朝中群臣,感谢你们为国家除了大患,还百姓一片平安祥和。你们俱是剿灭突厥的英雄、是我大唐大大的功臣。”
伟大的君主,总能在胜利的时候不专功,君臣同享胜利的喜悦!
李世民出人意料的举动和话语,瞬间像一股暖流,传遍了李靖他们的全身。李靖等人刹那间热泪盈眶,此时战斗中所有的辛苦、牺牲此时都成为一种自豪和荣誉。
他们几个连忙躬身并哽咽着说道:“陛下,是臣等无能,使陛下日夜因东突厥的侵扰而寝食难安,使百姓常年受东突厥的残害而流离失所。臣等幸不辱使命,陛下从此可以高枕无忧了!”
李世民拉着李靖的手颇有感慨地对文武群臣大声说道:“朕听说君主忧愁臣觉得耻辱,君主受辱臣甘愿赴死。从前大唐草创之时,太上皇因为百姓的缘故,向突厥称臣。朕为此痛心疾首,常常坐不安席,食不甘味,立志要歼灭突厥。现在朕只暂时调动一部分军队,派李靖李将军等人出击,无往而不胜。使突厥单于归顺,终于洗雪了我大唐当年渭水之盟的耻辱!”
众臣和百姓群情振奋,山呼“万岁!万岁!万岁!”如春天惊蛰时的一声惊雷,荡涤冬日的冰雪和寒冷。又似夏日惊雷后一场酣畅淋漓的大雨,冲掉了压在大唐上下所有的害怕和耻辱。
“李卿,你上马,朕要为让我大唐的英雄功臣们享受到至高无上的荣耀!”
李世民命李靖和众将上马,他要亲自牵着李靖的马缰绳。
李靖等人哪里敢承受,慌忙躬身谢罪,赶紧阻拦。
李世民高声说道:“卿等为我大唐出身入死,消灭了东突厥的威胁,使朕和群臣从此可以高枕无忧!卿等又为朕开疆拓土,使我大唐的领土面积翻了一番,威德远播。今天朕与众大臣为卿等牵马坠镫,是感谢卿等为大唐立下的卓著功勋,给大唐带来的无上荣耀!”
李世民说完命令李靖等人上马,他亲自牵着李靖“青骓”马的缰绳,长孙无忌则牵着李勣的马,房玄龄过来牵着张公瑾的马缰绳。路边观看的百姓和身后的大军欢呼雀跃,掌声雷动。
刚骑行了十几步,李靖等人赶紧下马。众人一齐躬身高呼:“今天的胜利,全仗陛下运筹帷幄,决胜千里。我等能战胜突厥,乃仰仗陛下的浩荡天威。愿我大唐国运绵延,愿陛下洪福齐天!”
“万岁!”
“万岁!”
“万岁!”
众人又是山呼,渭水桥畔一片欢声笑语。君臣人等俱都兴高采烈,扬眉吐气。
李世民让宫廷乐工在渭水桥边为长安百姓表演《秦王破阵乐》。这一次规模宏大,足有五百人参加表演。舞者们表演了列阵、冲锋、厮杀等战争场面。《秦王破阵乐》更加上陕、晋之地的威风锣鼓,场面更加的雄浑壮美,气势如宏。渭水桥畔是鼓声雷动,号角齐鸣,战旗猎猎,马声嘶嘶。
李世民又当场下旨,全国庆祝三天,三天之内长安不宵禁,大家可以欢饮庆祝,可以通宵达旦。渭水桥畔又响起百姓如潮般的欢呼。
李世民和群臣与大家一起庆祝了半天,才率领百官载歌载舞、欢天喜地回到长安城内。
太上皇李渊闻听剿灭了东突厥也欣喜万分,他命令在凌烟阁大摆宴席,与李世民及众大臣,还有诸王、王妃、公主等一起庆祝。
众臣来到凌烟阁,文武官员分做两排各按照排好的位置坐下。这一次,李靖坐在了武官第一,李勣其次。此时陛下和太上皇及诸王、王妃等还没到。众人纷纷到李靖等人面前祝贺,李靖向各位大臣表达谢意。
凌烟阁上欢声笑语,热闹异常。
大家正说话间,尉迟敬德风尘仆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他进门一看席上很热闹,大家谈笑风生,他微皱的眉头也舒展开来。
“李兄,恭喜你了!”
尉迟敬德看见李靖,连忙走了过来。他继续说道:“恭喜李兄建立大功,为我大唐平定江山,开疆拓土。我尉迟敬德给李兄道贺了!”
在尉迟敬德的心里,他只敬服四个人。第一个人当然是当今圣上李世民,那不消说。另外三个人就是李靖、李勣和秦琼秦叔宝。这三人不仅武功盖世,人品俱佳。李靖文韬武略,俱在他之上,他不得不服。而且李靖和李世民对他都有知遇之恩。秦琼曾和他在美良川之战中三鞭换两锏,从此两人是惺惺相惜。而李勣为人最讲义气,至纯至性,他从心中佩服。特别是在当年讨伐王世充之时,他因寻相投敌而遭到众人怀疑的时候,这三个人都曾为他仗义执言。所以对于这三人,尉迟敬德是打从心里佩服。
尉迟敬德因为来的迟,与各人打完招呼就连忙去找自己的位置。各人也都纷纷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等待陛下、太上皇等人出场。
“这是哪个鳖孙排的位置,怎么把老子排在这个地方?”
众人刚没坐稳,就听到有人破口大骂。众人听到骂声,都非常惊诧,便一齐朝那边望去。
“哪个鳖孙把老子排在这个地方的?老子怎么排在你的后面了!”
众人这才看清,原来是尉迟敬德发现自己的位置排的比较靠后,竟勃然大怒,对排在前面的人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有什么功劳?怎敢坐在我的上席?”
任城王李道宗正好坐在他的下位,靠的近,便站起来正欲向他做解释。
尉迟敬德本来就一肚子的怨气,见李道宗过来解释,哪把他当回事。他勃然大怒道:“你算老几,也在此瞎呱啦!”说完便一拳打在李道宗的眼睛上,打得李道宗的右眼立时青紫一片,捂着眼睛半天不能睁开。
众人见尉迟敬德居然在这样的场合如此飞扬跋扈,都摇头叹息,但谁都不敢上前劝阻。
李靖和秦琼等人上前分别拉住尉迟敬德和李道宗,才好不容易把两人拉开,避免两人打起来。
尉迟敬德此次回来,心里实际上是窝着一肚子的火。
尉迟敬德在玄武门之变中功勋卓著,与长孙无忌等同被定为头等功,每人赏赐了一万匹绢。李世民还把齐王府的钱财器物,连同整个府第,都赏给了尉迟敬德。
尉迟敬德觉得自己功勋卓著,再加上他曾多次救过李世民的命,便逐渐开始居功自傲,目中无人。他常常在各大臣面前摆资格,好挖苦人,揭人短处。多次毫不留情地批评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等人的错误,因此与宰相、群臣不和,逐渐被众人合力排挤出京城。
他和程知节(程咬金)都没有能够参加此次对东突厥的反击战。因为他当时任襄州都督,而程知节此时被任命为使持节,都督泸、戎、荣三州诸军事、泸州刺史。这一次李世民是为了表示对尉迟敬德特殊的关爱,才特意把他叫到京城参加庆祝。
大家把尉迟敬德和李道宗使劲拉开来了,两人还在大骂。特别是尉迟敬德,把这段时间的怒火和怨气都撒了出来,梗着脖子,涨红着脸在那里破口大骂。
此时正好李世民走了进来,见席上吵闹,紧皱眉头,忙问何事。长孙无忌把情况跟他简要地汇报了一下。
李世民听后很不高兴,拉长了脸对尉迟敬德说道:“今天是一个全国欢庆的大喜日子,卿这样做岂不是扫了大家的兴致。幸好此时太上皇和众王爷都还没到,要不然太上皇和会众王爷怎样看你,又会怎样看朕?今天是太上皇心情高兴,退位以后第一次与众卿欢饮。若是太上皇看到了,责怪下来,岂不是弄得整个宴会都了然无趣,也弄得朕和众卿很难堪!”
“陛下,这……这可一点不怪臣,不知是哪个鳖孙把臣的座位排在了末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