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定了萧铣之后,除了突厥时有犯境之外,四海之内基本上都已归大唐所有。李渊意气勃发,决定举行一场大型的春蒐。按照今天的话讲就是举行一场春季围猎。前一天早朝时就通知今天不上早朝,所有王公大臣统一随陛下到长安南苑举行一场大型狩猎活动。李靖正好告假在家,也正好在幸参与了这一盛会。
李渊亲自披挂上阵,在玄黄色的伞盖下志得意满。他带着太子李建成、秦王李世民和齐王李元吉等一班王公大臣,左牵黄,右擎苍,鼓乐齐鸣,浩浩荡荡的出长安“安上门”前往南苑。李靖、李世勣、尉迟敬德、薛万彻等一干武将跟随,队伍的气势不亚于一次出征。
这既是一次围猎,也是一次大唐实力的展示,所以非常奢华气派。李建成和李世民也把这一次围猎看成是展示自己实力的机会,所以把自己的精锐全派了出来。长安城的老百姓第一次听说唐皇李渊组织春蒐,纷纷出门观看。人们熙熙攘攘、摩肩接踵,把整个大街围的严严实实。
来到南苑,浩浩荡荡的大部队像疾风一样,迅速席卷四周的山冈。把各种动物往围场里赶,以便狩猎时用。到处旌旗猎猎,战马嘶嘶。
李渊已经有好长时间没有经历今天这种战场的气氛了,所以特别高兴。他特意下旨道:“今天狩猎采取比赛的方式,对于猎的多的、猎的大的人,陛下有赏。”众人欢呼雀跃,山呼“万岁”,声震云霄。
出来围猎,本就是展示实力的机会。所以围猎场上自然而然地形成了东宫太子一派和天策府秦王一派。李世民等几个王子都卯足了精神,想在父皇面前拔得头筹。
就在围猎开始前,太子李建成忽然来到李世民面前,兴奋地对李世民说道:“二弟,今天我们弟兄三人比试比试,看谁收获最多,谁能获得父皇的奖励。”
李世民笑着说道:“哪里,太子身手矫健,我想一定能拔得头筹。”
李建成转身挥挥手叫人牵过一匹马来。此马非常壮硕剽悍,腹小腿长,毛色黄里透白,喙微黑色。颈上鬃毛卷曲,四蹄上有一圈乌黑油亮的黑毛。
李世民看了也不禁赞道:“真是一匹好马!”
李建成见李世民夸赞,笑道:“二弟,此马是前年突厥的一个特勒(突厥官名)送给我的一匹宝马。因为体形特别健壮、能跑,所以我唤它叫‘特勒骠’。马是好马,跑得很快,能够腾空越过几丈宽的涧水,可就是没人能驯服它。我听说二弟最爱宝马,再倔的马儿到了你的手中都能治的服服帖帖。不知此马二弟敢不敢骑呢?二弟若能降服此马,我就把这一匹宝马送与二弟。”
李建成的一句话激起了李世民的兴趣,也激发了李世民的豪情。他非常自信地说道:“敢骑,怎么不敢骑?哪有我不敢骑的马儿!”
李建成见李世民信心十足,就把马缰绳递给了李世民。他见李世民就要立刻上马,关切地说道:“二弟小心!此马性烈,千万别摔着!”
李世民毫不在乎地说了声:“太子放心,看小弟如何来降服他!”
李世民说完刚要上马,不想这马突然人立而起。扬鬃尥蹶,桀骜不驯,“咴咴”嘶鸣。李世民死死地拽住缰绳,那马头被使劲地压住,便用前蹄在地上不住地刨动,一会儿竟刨出一个大坑。仍然是甩头尥蹶,狂躁不已。
太子在一旁不住地提醒:“二弟小心,若骑不了的话就不要冒险!”
正在此时,黄门官传旨,陛下下令“狩猎开始!”围场里顿时战鼓齐鸣,锣号声声,万马齐动,都如离弦之箭似的冲了出去。
李世民见大家都冲了出去,心中着急,也纵身上马。那马一时哪里就能听话,四蹄扑腾,头颈乱甩,非要把李世民颠下马来。李世民提紧缰绳,猛夹双腿,用马蹬猛磕马身。那马认疼,四蹄扬起,如箭一般地窜了出去。李世民只觉耳旁“嗖嗖嗖”的风声,不一会儿竟赶到了众人之前。
此时李靖骑着青骓马本来就不慢,却看到李世民纵马从自己身边迅速驰过,大声喊道:“此马性烈,殿下小心!”
李世民头也不回,说道:“没事,我一定治得了它!”可话还没说完,那马突然前蹄驻地,尥起后蹶,猛然像钉子一样停在了那里。倘是换做别人,一定会从马身上重重摔下。即使不摔死,也定会摔个腿断胳膊折。只见李世民急中生智,用手撑着马背,纵身跃起,飞身到数步以外稳稳地落在地上。
众人见到,纷纷喝彩叫好。
此时李世民也来了斗志,还没等那马站好,复又飞身上马,纵马疾行。那马不是人立而起,就是摆尾尥蹶,或是猛然急停,如此三番,想把李世民摔到马下。不过这些均被李世民一一化解。此马见几次三番后始终无法伤到骑者,知道今天是遇到了真正的高手,这才服服帖帖地不敢再造次。
宇文士及纵马赶到李世民的面前,提醒道:“殿下小心,切勿受伤!”
李世民听后,仰面哈哈大笑道:“我知道有人打算借助这匹胡马害我。但人的生死自有上天决定,就凭如此雕虫小技能够伤害到我吗!”
不想此时李元吉正好骑马经过身后,恰巧听到此话。他没有吱声,只是恨恨地望了李世民一眼。
此时人们已经到了围场的核心,各种狼虫虎豹,鹿麂鸟兽都被驱赶到这里。各个王子、虎将们立即各展身手,苍鹰猎犬奋力上前,就像打一场歼灭战一样。不一会儿,众人都满载而归。自然太子、秦王、齐王手下都为自己的主人着想,努力把鸟兽往他们身边赶,所以他们三人的猎物最多。
李渊命人清点,李建成的最少,李世民和李元吉的数量相差不大。结果有人发现李元吉的猎物中有头母鹿正怀着身孕,马上向李渊报告。结果导致李元吉不仅没有获奖还让李渊训了一顿。
在古代按《周礼》规定,“春猎为搜,夏猎为苗,秋猎为狝,冬猎为狩”。大意为:春天是禽兽繁殖的季节,所以狩猎时一定要注意,不能猎取怀胎的禽兽。春、秋两季是农作物生长、获取的季节,要猎杀践踏庄稼的禽兽。冬天万物休眠,可进行围猎。所以在春季时狩猎怀胎的野兽就不合礼制。
李元吉还想申诉,被李渊狠狠地瞪了一眼,讨了个没趣。于是李世民获胜,拔得头筹,李渊赏了李世民一对玉佩。天策府的文臣武将一片欢呼。
第一回合,东宫太子府和齐王府都偃旗息鼓,没了精神。李渊却兴致很高,他一会儿又让黄门官宣布,要进行围场比武,胜者陛下有特别嘉奖。众武将听了个个欢欣,又是一片欢呼。围场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
先比的是骑马射箭,众将个个下场比试,大家你来我往,纷纷亮出自己的拿手绝技,各有斩获。每逢有谁获得陛下的嘉奖,场上总会有一阵欢呼。
此时薛万彻径直来到李靖面前,拱手说道:“在下常听说李将军深研兵法,世人常称为孙武、吴起再世。只是不知这刀马、弓箭之术如何。在下不才,想在弓箭上向李将军请教请教,不知将军肯否赏脸?”
李靖见薛万彻前来挑战,颇觉惊讶。他连忙躬身回礼道:“薛将军谬赞,世人所言,皆是虚名,在下哪里担当得起。刀马、弓箭等俱是薛将军所长,在下区区微末之技,岂敢跟将军相比呢。在下知薛将军神勇,技压群雄。这一场不用比,在下认输就是了。”
薛万彻笑道:“比武本是陛下钦定,大家在一起切磋也本为娱乐,将军何必过谦。况且在下对将军仰慕已久,只是一直未能亲见将军驰骋疆场的丰姿。望将军能给在下一个面子,让在下能亲眼得见将军风采。”
薛万彻坚请,其他众将也在一旁鼓噪。李世民也有意想压一压东宫太子的气势,也怂恿李靖下场与薛万彻比试。李渊见这边鼓噪呐喊,听说是薛万彻约李靖比箭。李渊也想看这个热闹,就吩咐二人比试,赢者赏五十金。李靖见现在比不比已经不是他们两个人的事情,而是陛下的旨意了,不敢违拗。他赶忙便取雕弓,随着薛万彻一起下场比试。
这薛万彻不是凡人,也是将门虎子。他的父亲是隋左御卫大将军薛世雄,隋末时曾为涿郡太守。后来其父染病去世,薛万彻便与兄长薛万均随父亲客居幽州,兄弟二人都因武艺出众受到涿郡守将罗艺的赏识。后二人与罗艺一齐归附李渊,授车骑将军,武安县公。入朝后,薛万均被秦王李世民收入幕府,而薛万彻则被太子李建成纳入东宫。李建成知道薛万彻勇猛,将他引为心腹。
李建成在狩猎比赛中输给了李世民,心中不服。可自己手下的良将又没有李世民多,所以在比武这一回合中自己肯定不占上风。于是他便怂恿薛万彻出来专挑李靖比试。在他的眼里,李靖是更擅长于谋划,武功肯定不济。所以这一比试,一定能给自己这边扳下一城。
这薛万彻虽与李靖不在同一个阵营,却是一个忠义正直之人。本不想下场参与这样的比试,奈何太子不住地催促,才勉强下场,约李靖比试。李靖虽未与薛万彻一起共过事,但他也听说过薛万彻的为人。李世民也曾派其兄长薛万均拉拢过他,赠以金银。但薛万彻始终不为所动,说兄弟既然同朝事君,何必要分彼此呢。但现在薛万彻与李靖二人的比试已势同骑虎,不比不行了。
李靖和薛万彻两人双双携弓下场。场上众人见他们两人下场比试,知道肯定精彩,纷纷呐喊助威。李建成认为此回合必胜,也叫兵士们擂响战鼓,吹起号角。一时间场上是鼓乐齐鸣,声震于野。
二人来到场中,薛万彻对李靖说道:“李将军,我们这一场怎么比呢?”
李靖拱手道:“既然是薛将军提出,怎么比就由将军作主,在下奉陪就是了。”
薛万彻心想,现在他们两人比试已成了场上的焦点,不来点特别的也显不出二人的神勇。于是对李靖说道:“我们二人比试就不要再像他们那样设箭靶了,我们来个悬线吊钱。看谁能一箭射断悬线,谁就取胜如何?”
李靖乃拱手说道:“既然将军说了,李靖遵命就是了。”
众人听说他们二人要比箭射悬线,都知二人要施展绝技。这可从来都没有见过,都瞪大了眼睛,要看他们的精彩表演。
李建成取出两枚铜钱,命军士用线挂上,吊在百步之外一棵树的枝桠上。那线本就极细,又是在野外,被风吹得晃来晃去。能看见那线已是不易,想要射中,谈何容易!
众人屏神静气,都瞪着两个大眼珠子,生怕错过这一精彩时刻。连敲鼓吹号的也都停了下来,生怕有细微的震动都会影响李靖和薛万彻二人的发挥。场上除了呼吸声和战旗在风中猎猎的声音,静得好像只能听见被悬吊的铜钱在风中晃动的声音。众人都屏神静气,静待薛万彻和李靖的表演。
此时,谁也没想到的是李靖一挥手,唤过一个军士,竟让他撤了一个吊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