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特意和李靖带着几名骑兵登上高丘望向敌阵,李靖笑着大声对诸将士说道:“窦建德自从山东起兵,几无敌手。如今在这么重大的大战之前军队中喧嚣嘈杂,这是夏军没有纪律的表现。他竟敢逼近我军城池排列战阵,这是有轻视我们的意思。如此骄兵如何不败!所以大家不用担心害怕,我军必将取得胜利!”
李世民观察过后回到关上,也站在高处对将士们大声说道:“勇士们,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现在到我们与夏军决战的时候了。我军自晋阳起兵以来,所有曾经阻止我们前进的敌人都已被我军碾碎。陇西的薛举、山西的刘武周,当时是何其壮哉,还不是被我军打得灰飞烟灭?我军身经百战,战无不胜。前一阵子,我们只用区区五百人,就击败了夏军五、六千人。这充分证明现在摆在我们面前的夏军看是强大,其实不过是个‘纸老虎’而已!大家为什么要害怕呢?我敢和各位打赌,只要一过正午,我军一定能打败他们!”
李世民和李靖的寥寥数语,就让大家心中重新燃起了信心。李世民的这种泰山压于顶而不惧,举重若轻的气概感染了大家。是啊,我们跟着秦王,什么时候打过败仗?那些貌似强大的薛举、刘武周之流不都已经化为尘土,成了过眼烟云。有何人能阻挡我们百战之师?虽然不少人不尽相信李世民所说的一过中午我军就能取胜的话,但是每个人都相信,窦建德也一定是螳臂挡车,只不过是下一个薛举、刘武周而已!
战争中士气比什么都重要,有了士气就有了战斗力!
不管夏军如何移动、如何骂阵。士兵们如何展示阵形来恐吓唐军,来引诱唐军,唐军始终按兵不动。夏军的士气一点一点在消耗,唐军的士气一点一点在积累。
此消彼长虽然只是在缓慢的进行,但是这种变化却是致命的。
窦建德见列阵大半天了,唐军一点动静都没有,认为唐军怯阵,不敢应战。他对手下诸臣笑道:“孤看李世民毕竟还是黄毛小儿,哪里见过什么大阵仗!他看到我夏军这么大的阵势,早就被吓成缩头乌龟了。跟我们堂堂夏军斗,简直是螳臂挡车,蚍蜉撼树!”众人听了都哈哈大笑,都纷纷讥笑李世民不识好歹,自取其祸。
夏军从上到下都从内心里非常轻视唐军。
窦建德于是派三百骑兵渡过汜水,在离唐营一里之地列阵。他派人通报李世民道:“叫了大半天的阵,你也不敢出战,太无聊了。请挑选几百名精兵和我的三百骑兵打着玩玩。”
李世民“嘿嘿”几声冷笑,打着玩玩?打仗难道是小孩子过家家吗?他觉得这样也好,有利于调整唐军的心态,便派王君廓带领二百名长枪手前去应战。
双方士兵相互交锋,骤进骤退,如比武一般。而两军围观士兵就像在运动场上看运动员比赛一样为双方士兵“加油”。夏军士兵看累了,竟一团一簇三三两两地坐到地上,手舞足蹈地跳个不停,成了纯粹的“拉拉队员”。双方打了半天不分胜负,各自返回营地。
窦建德手下有一员大将名叫王琬,骑着原来隋炀帝的青骢马,穿着崭新漂亮的铠甲。他为了向众人夸耀,在阵前跑来跑去地看热闹。
李世民看到后赞叹道:“那个夏将骑的真是匹好马!”
尉迟敬德听了以后,立马说道:“殿下,既然那匹马是好马,可惜在那个蠢人手里被埋没了。末将去把那匹马抢来!”说完就要上前去夺马。
李世民赶忙制止道:“尉迟将军,我只是一说而已,怎么能为了一匹马而损失一员猛士呢?”李世民话还没说完,尉迟敬德已经率高甑生、梁建方三人骑马直冲入敌阵。
王琬此时正背对着唐军,看到自家的壮士战罢回营,还在那里趾高气扬咋咋呼呼地叫着,他哪里料到会有人从斜刺里冲出突袭他。他只听到自己身后马铃声响,一个黑影在眼前一闪,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就被活捉了。
尉迟敬德活捉了王琬后还不忘向夏军大营大喝一声:“我尉迟敬德在此,有谁敢来一战?”须髯根根倒竖,如黑煞神一般,惊得夏军个个胆寒,竟没有人敢出阵阻挡。尉迟敬德腋下夹着王琬,手里牵着他的坐骑大摇大摆地奔回唐营。等到回到营前把王琬放下时,才发现王琬已被他连夹带吓生生地断了气。
尉迟敬德看到王琬竟被自己硬生生地夹死了,哈哈大笑道:“哈哈哈哈,夏军原来是如此地不堪一击!”须髯颤动,声若洪钟。唐军众兵将为他齐声喝彩,欢呼雷动。
李世民欣喜万分,对死地上的王琬说道:“像你这样的人物也配骑如此宝马?”他又用手一指尉迟敬德大声道:“将士们,你们看,只有像尉迟将军这样的猛将才配骑它!”说罢直接把马赐给了尉迟敬德。
唐军见几次三番的小型交战,夏军也不过如此,心中的信心开始慢慢树立。此时听到李世民慷慨激昂的话语,更是一阵欢呼。
李世民叫尉迟敬德骑宝马立即去召回黄河以北散牧的战马,抓紧返回准备出战。
大战在即,李世民见李靖不住地跑来跑去让士兵收集唐军军旗。李世民大惑不解,便问他收集那么多军旗是干什么用的。李靖只是笑而不答,一副天机不可泄露的样子。李世民估计李靖又有什么新花样,看他忙的不亦乐乎,也就不去多问。
夏军排列战阵,从晨至午,徒劳无功。士卒们都饥饿疲惫,纷纷坐了下来,三、五成群地聊天。还有很多士兵见好半天没事,又三三两两争着到河边喝水,阵形被冲得混乱不堪。窦建德见唐军久不出战,估计是畏战不敢出兵,就打算着想撤退收兵,致使夏军更加错杂混乱。
李世民看到时机逐渐成熟,立即找来宇文士及对他说道:“将军带领三百骑兵去试探一下夏军。绕过窦建德军阵西边向南奔驰。”并告诫他道,“敌人如果不动,将军就带兵返回,如果动了,就领兵直向东进。”宇文士及带兵刚到窦建德阵前,敌阵果然动了。
李世民大声说道:“可以打了!”于是立即下令出击。他自己则身跨“青骓”宝马快如闪电,一马当先,引五百轻骑率先出发。大军在后跟随,向东涉过汜水,迅速扑入直扑敌阵。
真是老天相助!偏偏事也凑巧。窦建德因早上出兵,没有举行朝会。这时已经日近中午,估计战斗是打不起来了,于是命令收兵。同时他令人撞起景阳钟召集群臣举行朝会。此时上百名朝臣正列队涌往窦建德的宫中朝谒,唐军骑兵突然降临,朝臣们都惊慌失措,纷纷跑向窦建德。
窦建德见唐兵骤至忙命骑兵抵御唐军,而夏军的骑兵却因朝臣阻隔过不去,顿时相互穿插乱成一团。窦建德忙连连挥手令朝臣们赶紧退下,这一进一退之际,唐军的冲锋已到阵前。如果不是剩夏军混乱之机,李世民这五百名骑兵只需夏军一顿乱箭即可解决了,可是窦建德的麻痹大意成全了李世民。
窦建德见形势窘迫,便立即命令军队后撤靠近东面的山坡,想依山而阵。但紧急间哪里能组织有效的后撤和抵抗!经过这几次三番的折腾,夏军阵脚大乱,竟然军找不到将,将找不到兵,全军乱成了一锅粥。
正在夏军混乱之际,秦琼、尉迟敬德、程咬金、李世勣等率领一千玄甲军和一千五百名轻骑兵已经冲入夏军阵中。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很多夏军士兵还没有上马或者是还没有从地上站起来就已经被杀死。玄甲军体重块大,像一块块从天而降的巨石砸落战阵,把一个个夏军碾成齑粉。轻骑兵则快速在阵中来回冲杀,一旦夏军围住重甲骑兵准备肉搏的时候,轻骑兵立即奔过去冲散夏军,为玄甲军冲杀碾压制造空间。
这时的夏军人数虽众,却似一盘被巨浪冲开的散沙,任人蹂躏。只是在一个个局部,有些夏军在自己的将军组织下稳住阵脚,开始展开有效的抵抗。
李靖带着五百名陌刀手此时还没有投入战斗,他在观察战场的形势。窦建德的人马真的是太多了,三千名唐军士兵虽然骁勇顽强,但是一投入战场就像是一碗绿豆洒进了一桶黄豆中,转眼就看不见影子了。夏军虽然在战斗初期因措手不及而阵脚大乱,过了一会,窦建德逐步稳住了阵势,开始组织有效的反击。他们擂起战鼓,吹起号角,战场上鼓号齐鸣震天动地。
李世民和秦琼、尉迟敬德、李世勣他们在夏军阵中反复冲杀。虽然他们勇猛异常,夏军在他们面前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但他们这次收割的却是韭菜,割了一茬,而新的一茬又迅速长了起来,并且是如大潮涌流一样连绵不绝。
窦建德手持令旗,在军中来回驰骋,指挥夏军不断反击,包围绞杀着唐军。唐军人数真的是太少了!如今岂止是以一当十,而是以一当百!看得出就连久经沙场的秦琼、程咬金、尉迟敬德、李世勣等人的脸上现在也已经是极其疲惫,眼中充满了焦虑、近似绝望的神情。无论他们怎么冲杀,夏军却像草原上的野草一样仍是一眼望不到头。唐军的玄甲军因为甲胄太重,反复冲锋也是极度疲劳,几近极限,有时只是在机械地舞动着长矛,不少人被夏军从马上掀下来砍成肉泥。
淮阳王李道玄挺身冲进敌阵,直冲到敌阵后方,又重新返回冲入阵中,几番进出,身上被箭射的像刺猬一样,勇气仍然不减。他杀红了眼,有时箭不够用,就从自己身上拔箭射出,全身都被血水染红了。李世民把自己备用的战马送给他,让他跟随自己,看出李世民他们已经是非常疲惫了,接近力竭,战马与备马也换了几次。秦琼、尉迟敬德等人身上也多处中箭,勉力支撑。夏军却仍然像海面上的波涛一样一浪接着一浪源源不断,永无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