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楼现在是一片的狼藉。
满地的木块,布料渣,墙上和地板上也到处都是猛兽的抓痕。孟重明住的房间也好不到哪儿去,用具没有一个是完好无损的,已经烂的不能再烂的床,碎成渣的木桌和木椅,摇摇欲坠的窗户。
那只锦囊倒是在废墟之中掩盖的完好无损。
孟重明拾起锦囊,还意外的看到了一颗金牙。
……就在这两刻钟时间,她就在一楼没上去,这到底发生了什么……
孟重明拍了拍锦囊上的木灰,封好后放在了自己的衣袖中,然后又抽出了一条帕子,包住了那颗金牙,径直下了楼。
此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竟空荡荡的没有一个人,一阵冷风吹过,客栈的灯笼左右摇晃不停,门和窗户被吹的吱呀吱呀响,让人心里一阵发怂。
“那东西还有点自知之证明,知道设这个结界,还省的我们费劲儿。
“霜华,他要是东西的话……那你是啥?”孟重明一脸的鄙视。
霜华……
孟重明往外一瞅,看见一团奇形怪状的影子,就抬手指了一下对面茶楼的楼顶。
一只巨大的怪物正站在那里,俯视着地上的一切。
“老板你躲什么?”
一只硕大的手撩开了门帘,然后人从后厨走了出来,他的手里拿了一把刀。
孟重明收回了视线,看向了那个人——迎宾客栈的老板,李程。
“阁下是叫李程,对吧,”
“……唉”李程脸上的不可置信只停留了一秒,“还是被孟姑娘知道了。”
“你是在做梦么?”霜华恶心的看着这长的肥膘体壮的男人,“你自己做了什么亏心事……你自己不知道么?”
“啊……”李程脸上还是一成不变的笑容,“那请问孟小姐是怎么知道的呢?”
“呵……”孟重明一脸好笑的看着李程,“好啊,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李老板今年应该五十有五了吧。你犯下的罪行要从三十年前一一说起呢……
三十年前,你的父亲,也就是李老先生为你谋了一门亲事,可你嫌对方是个相貌不佳,笨手笨脚的臭丫头,便没有答应。你的父亲只得先叫人留在府上。一天晚上,你发现那个丫头偷偷溜了出去,手里还拿着不少包裹。好奇心驱使你跟上她一齐出去。你跟着她到了荒山那边。那丫头先是来到溪水边,她看了看水中倒映着的自己的这张脸,用清澈的水洗过之后。这张原本看起来又黑又丑的脸竟然变得闭月羞花。没错那姑娘不想嫁给你,所以便用妆品遮掩了自己的容貌。
在她露出容貌的那一刻,一直巨大的怪物正向她缓缓靠近。你知道的,那是一只土蝼,是村中人视为不祥之物的土蝼。
更奇怪的是,那只土蝼没有吃了姑娘,而是小心的,慢慢的靠近她,在她旁边坐下,而姑娘则一脸温柔的看着它,抚摸它,并给它食物。
当天晚上,姑娘回去的时候,你也偷偷溜了回去。
第二天,你约姑娘来,以她喂养土蝼一事作为要挟,强迫她露出真容并与自己结亲。姑娘害怕土蝼受到伤害,便答应了你。
但是,你没有想到的是,那只怪物居然会来报复你。
他生吞了你的亲信,咬伤了你的家人,还掳走了那个姑娘。让你在接亲的时候出了大丑。
而你,在几月之然,找到了几位道长和猎人,准备去杀了它。但是却没有料到那姑娘义无反顾的为它挡了一箭,死了。”
“呵,呵呵呵……”李程笑了,他拍了拍手,“不错,是个好故事。”
“彼此彼此。作为这个故事的好主人公,李老板……你难道没什么好说的么?”
“我?”李程眼中闪过一丝憎恨,“我能有什么好说的!”
“汝犯下的罪孽,汝要承担全部的责任!
“轰—”的一声,那土蝼从屋顶上跳下,在月光的沐浴下,周身散发着冰冷的光尤其是头上那对角,看起来很渗人。
“哈,哈哈哈哈哈……”李程忽然狂笑起来,他指着土蝼说到“就你这怪物,还好意思说罪孽这两个字?!”
“别不知好歹!”
“谁不知好歹?谁不知好歹?!”
一人一怪就这么僵持着,没有谁先动一步。
终于,李程一脚迈出了客栈,对着它的头就是一记乱砍。李程手中的宝刀在刺中土蝼的一只眼之后,掉落在了地上。
清冷的月光洒在瞎了一只眼的怪物以及沾满血的地面和刀面上,朦朦胧胧,为一切都蒙上了一层明纱。
孟重明别过了头,闭了闭眼,随后又看向了窗外的土蝼。
“我在跟你讲一个故事吧。”她朱唇轻启,“这会是个好故事的。”
土蝼没有应声。
“在怪物没有遇到善良的姑娘之前,是一个没有心智的。每天嘴边沾满了鲜血,身旁堆满了白骨。那怪物吃的第一个人就是村长的夫人。那时候,村长的儿子还未及冠。村长整日以泪洗面,他很想随着夫人一起去,但是他不放心他的儿子。于是,他费了一番心思为她的儿子寻了一门亲事。而内个温柔善良的姑娘却不想嫁给他,因为她决定要去拯救那只怪物。村长的儿子看见了这一幕,内心无比愤怒,但却对姑娘下不了手,因为他觉得姑娘是无辜的。他便强迫姑娘与怪物分别,只有她嫁给他,他才能有脸面对自己的父亲以及死去的娘亲——因为这姑娘是他已逝的母亲的侄女。在接亲的那一天,姑娘被怪物掳走了,他只能派人去杀了那只怪物,救出姑娘,尽管事情并不如意,姑娘还是死了。怪物吃了他的全家,就只剩了他一个人。他深知自己无力报复,所以只能迁村,改名换姓,希望可以躲避怪物的追杀。
他在他的父亲死后成为了下一任村长。现在,他死了,不会再有人接管他的村子了。
他觉得愧对姑娘,致死无子嗣,一生未再娶。”
一旁的霜华抿了抿嘴,施了法,收拾了一地的狼藉,并解了结界。
“你走吧。”孟重明看着土蝼,眉眼弯弯,“回到你该待的地方。”
土蝼看了一眼孟重明,然后俯身,向她深深的鞠了一躬。
“小狐狸,我是妖啊。”孟重明走到街上,微勾的红唇,弯弯的眉梢。只是……眼中只有冷漠,“我终究还是偏了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