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终,唐羽还是下楼了,还是坐上了那台车,还是跑在去那家医院的路上。
“怕后悔啊?”艾焱笑问。
“怕你失落啊,大过年的,不想因为被拒绝而不高兴。”唐羽犟嘴道。
“哟,怎么这么在乎我啊,我高不高兴,与你何干?”艾焱故意这么问,他想看看她的反应,看看她是不是有那么一丝在乎自己。在不多的相处时间里,虽他因为叶钧而与她相识,想知道她是怎样的一个女子,竟然可以让叶钧为了她差点放弃自己的母亲;但相处下来深深被她吸引。跟她在一起的感觉干净明亮,很畅快。她跟其他的女子不一样,没有谄媚没有骄纵没有公主病。
“才不是呢,少在那边自作多情了。”唐羽只当是玩笑话,简简单单的回了过去。
剩下的依旧是沉默。他两人在一起的时候,除了咄咄逼人的质问就是沉默,偶尔有一点幽默,可总是觉得少了点温情。
车窗外,道路两旁的法国梧桐在急速的倒退,由于太快,看起来像是一扇淡绿色墙,这应该是以前学过的闪光融合吧。唐羽想。
艾焱感到有些懊恼自己,本来他可以跟别人滔滔不绝的聊上半天,天南海北,无所不包,在别人面前也可以从容不迫的表现自己,甚至对于一些很难搞的合作商,只要他出马,一定可以拿下。可是,单单在她面前,在这个叫唐羽的女子面前,自己张不开口,不知道该说什么,可是又特别想说。内心里纠结出一团火焰,直冲脑门,感觉脑子热热的。艾焱忍不住用力拍打了一下自己的脑门。
这一下,或许是太用力了,发出特别清脆的一声“啪!”。惊扰了向窗外看的唐羽。
“你没事吧?”唐羽小心的问。艾焱感觉更糗了,脸憋得通红,支支吾吾的说:“我……我没事,我……只是忘了开音乐了。”说着打开了车内CD,艾薇儿沙哑的嗓音传出来——《Innocence》。唐羽没想到艾焱这种看起来特正经的人也会听这些朋克摇滚。于是很纳闷的盯着艾焱,嘴里还发出啧啧的声音。
“怎么了?没见过帅哥啊?”艾焱有些不好意思。
“你也喜欢艾薇儿啊?”
“不行吗?”艾焱露出俏皮地表情。唐羽没有回答,反而合着调子哼起来。艾焱看了看唐羽,觉得这个女生好特别,好可爱。笑了笑,跟着哼起来。
“thismomentisperfect,pleasedon‘tgoaway……”
彭闫峰和蒋毅刚选好了三套晚礼服来到了唐羽家,家里却只有常晓雪和纪琳琳。
蒋毅刚为琳琳选了一款白色的短款礼服,上肩以金色环扣为亮点,金色丝带收腰,下摆是密密的百褶,穿在身上,修长而典雅。彭闫峰为唐羽选择了一款草绿色的水裙,蓝色纽扣腰带收腰,面料舒适,灵动飘逸,既可掩盖唐羽丰满的身体,也能突显出唐羽的柔美。而为常晓雪选择了一款抹胸的晚装,天蓝色衬底,米色的蝴蝶结收腰,下摆简单而不失风采,既可爱又婉约。
除了彭闫峰,剩下的三人都是极其兴奋的,三套礼服来回换着穿,纪琳琳甚至连蒋毅刚的男士礼服也不放过。看到此情此景,彭闫峰有些落寞,他希望自己心爱的人能穿上自己送的礼服与自己共同参加晚宴。
“亲爱的,谢谢你送我这么漂亮的礼服,可惜只能下次用了。”纪琳琳抱住蒋毅刚的脖子,一脸惋惜的说。
“为什么?”蒋毅刚问。
“因为唐羽不想去,所以我们也决定站在她这边,不去参加那个艾小三晒幸福晚宴!”纪琳琳一脸正气的说,但是眼眸里还是透露出一丝丝遗憾。
“艾小三?”彭闫峰听到这个称呼,有些不解。
“对啊,你看啊,”常晓雪穿着礼服扭过来,说:“本来唐羽好不容易结束了与你哥的痛苦思念的恋情,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爱她的大帅哥,而且两个人已经好的不行了,结果呢,被插足了,谁插的?艾美美啊!这不是小三是什么啊?”
常晓雪的话让彭闫峰哭笑不得,说:“结过婚才说小三插足好不好?他们俩男未婚女未嫁,谁都有分手的权利,谁都能跟别人好,好不好?”
“就是,就是!”蒋毅刚附和道,他刚说完,耳朵就被揪了起来。“哎哟,哎哟!”
“你敢!你要是没跟我分手就跟别的女的好,我非宰了你不可!”纪琳琳怒容满面,恶狠狠地对蒋毅刚说。
“彭闫峰,你怎么能这么说话呢?”常晓雪问。彭闫峰也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了,低头不语。蒋毅刚连忙补充道:“各位女侠,我们俩只是在给你们进行名词意义上的辨别,没有别的意思。再说,我俩在来之前,已经跟叶钧划清界限了。我和彭闫峰是坚决维护咱女性的最根本利益。一句“咱女性”惹笑了所有人。
彭闫峰想,不去也罢,去了只能徒增悲伤,唐羽的眼泪哪里是流在她的脸上,而是流在我的心里,化成一脉血流,将悲伤融入我整个身体,让人变得忧郁起来。
东盛仁爱疗养医院因为地处比较偏僻,层次比较高档,一般的人家是不会到这里来的。这里草木葳蕤,即使是寒冬,依旧是一片葱郁,让人看了心情大好。看这里的天都比别处的天遥蓝些,风景要绚丽些,阳光要充足些,怪不得有钱人都喜欢在这些地方开疗养院。天天生活在自然风光里,心情怎能不好?
“唐羽,对不起。”下车之前,艾焱突然很认真地对唐羽说。弄得唐羽丈二摸不着头脑。问为什么,艾焱只是面色凝重不肯回答。
下了车,医院的门口放着一辆黑色的单车。
好熟悉啊,唐羽想。怎么那么像叶钧的那一辆?金色的野狼匍匐在单车的车身,明晃晃的。在这架黑色的单车上,有过她的气息,有过他温热的胸膛,有过他们呐喊的声音,有过一切甜蜜的记忆,怎能说忘就忘?
突然艾焱牵起她的手,大步迈向了医院。唐羽有了上次的教训,不再大喊大叫,暗中用力想甩开他的魔爪,可是,他的力道之大是她没法抗拒的。
走到一间写有重症病房的门口才停下。透过玻璃,里面的情况看的一清二楚。房间被装点得很温馨,整个房间被鲜花包裹着,仿佛病榻上躺着的是花仙子。然而病榻上躺着的却是一个全身插满管子,瘦骨嶙峋,面容苍老的妇人。病床一侧,有一个全身被包裹着,戴着口罩帽子的一个人,在削平果。
唐羽眼眶有些湿润,看了看艾焱,艾焱面色凝重,指了指淡黄色墙体上的几幅照片。有一幅看起来是全家福,一对夫妇分别抱着一个婴儿,一家人笑的很开心。还有一张只有一个女人和一个男孩,再有一张还是一个妇人和一个男孩,只是——这个男孩是叶钧!那全副武装的那个人也就是叶钧无疑了。
唐羽睁大了双眸看向艾焱,艾焱已经深深低下了头,忽然一滴泪滑落,落在地上,摊成一片,仿佛汪洋。唐羽抑制不住得哭起来,艾焱紧紧握住她的手,什么也没说。
在回来的路上,唐羽突然觉得这里的风景不再那么绚丽,只是布满了死亡的气息,是死神涉足的地方,这里让人悲伤,让人痛苦,让人生不如死!
“叶钧告诉我说,只是白内障的手术。”唐羽低声说。
“白内障?哼!还真会说谎呢。”艾焱的语气变得有些讥讽。
“那……这是怎么一回事?”唐羽忍不住问。
“大概六年前,叶钧的妈妈出了车祸,全身性瘫痪,肾功能坏死,必须依靠仪器才能进行体液循环,当时叶钧才十六岁,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家里穷的叮当响,哪有钱治疗。”说到这,艾焱突然哽咽了一下,他慌忙掩饰过去,继续说道:“当时,我妹已经喜欢他一年多了,叶钧这小子不喜欢我妹,嫌她有公主病,死活不愿意跟她在一起。我妹知道他家这个情况后,告诉他,我家医院能为他免费提供治疗,但代价是……”
“和她在一起?”唐羽猜到。
“是一辈子在一起!”艾焱说。这得有多喜欢才能说出这样的话,呵!一辈子!她想。艾焱继续说:“为了他妈,他同意了。这几年来,他和我妹安安稳稳的过着,即使他不喜欢我妹,可他仍旧装作喜欢,为了换回医药费,算是……呵呵!”艾焱冷笑起来:“可是,你出现了,你出现打乱了这一切!经过几年的康复治疗,本来就快能够下床,而叶钧为了和你在一起,不顾别人的阻拦和劝告,执意将他母亲接回家,因为中途中断治疗,加上生活条件恶化,病情加重,甚至大不如从前。中断治疗是因为你!因为你!”艾焱的面容竟有些扭曲,狰狞得可怕!
这吓坏了唐羽,唐羽的身体开始颤抖,眼泪滚滚而下。原来是这样,原来一切竟然是这样!这样的恶果是自己亲手造成的!叶钧为了自己承受了多大的压力,多少的痛苦,这些都让她感到崩溃。唐羽有些接受不了,痛哭起来。
“幸而小钧能悬崖勒马,我希望为了他的母亲,你也能悬崖勒马!”车子忽然停了。艾焱看着唐羽,他脸上的酒窝好像两个黑洞,像是要把她吸进去似的。
“我们已经分手了!”唐羽停止了哭声,说道。
“初十那晚的年会,我要你以我女友的身份参加,让他彻底断了念想。”
这句话,字字像一把刀,扎进唐羽的心里唐羽知道自己早已爱上叶钧,如今要如此这般的将他拱手送人,将自己最爱的人让给他人,心里难受的紧。唐羽摸着自己的心,感受着右心房的跳动,想起那次因为闫旭逝去的消息而心痛,叶钧拥她入怀,安慰她,****她的伤口,抚慰她的心,他说,他要与她一起守护她的左心房。而今,这种痛卷土重来,疼的更加要命,这一次,右心房的血液充涨了整个心脏,唐羽脸色通红,悲伤卡在嗓子眼里,哭不出来,只觉得天旋地转。
“看样子,你很爱他。放心,我不会趁人之危,我只是让他断了念想。爱情从来都是两个人的事,不管是建立还是毁灭,不能给彼此留下任何的希望。初十晚上六点,我等你电话。”
唐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到家,怎么躺在床上,怎么睡去,又是怎么醒来,只知道满脑子都是他——叶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