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是一片狼藉。
地上有啤酒瓶的碎玻璃渣滓,沙发上的靠垫扔得哪都是,里面的棉絮也都散落在地上,雪白的棉絮上覆盖上了肮脏的散乱的鞋印。茶几上倒是干净,原本应该在茶几上放着的东西全都散落在四周。
窗边的吊兰和文竹都摔在地上,泥土被抖落了,露出黄嫩嫩的根须。呵!家里几年的买的幸福树,原本枝繁叶茂,如今只剩下光秃秃的枝干,没有一点幸福的样子。
唐羽和常晓雪拖着行李,站在门口,傻傻的。
“你们家遭小偷啦!赶快报警吧!”常晓雪说着就要拿手机拨打110。
“别打了,先进来吧!”她默默叹了口气,心底无声得流泪,滴滴穿心。
“哦,真的不用吗?你先看看家里贵重物品丢了没?”常晓雪焦急的问。唐羽想都没想的说:“不用看,都没了。”
“啊?”
“别啊了,你先坐会,我收拾一下。”她突然觉得浑身疲惫不堪,好想躺在地上,就像一片破碎的玻璃,与这般情景融为一体。
唐羽知道,父母肯定又吵架了。
一定是父亲带着他的小恋人回家约会的时候,母亲适时地出现,然后发现在床。每一次出现这种情况,母亲总会把那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女人打走,然后与父亲大吵大闹,把家里能砸的东西都砸掉,嘴里还会骂着:“挣了钱全都养了狐狸精!我通通给你砸烂!我让你包!”母亲一定会砸碎他们的结婚照。母亲砸东西,而父亲砸母亲,他们打累了的时候,母亲就会席卷家里所有还值钱的东西扬长而去,她说,她不会留下一丁点钱让他去养那个狐狸精。
以前的时候,父亲只是养了一个恋人,到了后来,走马灯似的一个接着一个,每一次我站在门外,都会等待他送不同的女人回家后,再进屋收拾残局。
“羽,你确定不用报警?”常晓雪还是不死心的问。
“我确定。你饿了吗?我先给你煮个面。”唐羽放下手中的抹布,转身走向冰箱,冰箱上溅了几滴血,冰箱门上还有一个深凹。
打开来看,竟然什么都没有,是空的!看来母亲越来越给力了,连冰箱都不放过了,她无奈地笑了笑,关上了冰箱门。厨房门口站着常晓雪,常晓雪脸上的表情很复杂,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常晓雪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但是给死憋回去了!
“别担心,我爸妈只是吵架了而已,没事。幸运的是,这几天我爸不会回来了。”唐羽忍着泪水,努力不让眼眶垮掉。
常晓雪适时的沉默,让自己感到欣慰,却又感觉有些丢脸。
她走过来抱住唐羽的时候,泪水终于冲破防线,决堤了……
两人随便在外面吃了点饭。她把父母的结婚照重新裱好,挂在了原来的位置。可依旧看得见照片被利器过得痕迹,原来有些事,发生过就是发生过,即使表面上修正了,心里还是会有道疤,每被掀开一次,裂痕就会大一些。
夜晚的降临,让自己稍显安宁。黑色遮住了她的面庞,看不见泪流过的痕迹。
唐羽和常晓雪抱在一起,两个人睁着眼,看着对方。
“别这么含情脉脉,我求求你了,唐羽,我会把持不住滴!”听完这话,唐羽急忙松开双臂,嫌弃的看着死猪雪。
“没想到你对女生也会有兴趣,去去,离我远点!”唐羽翻了一个身,继续想放空自己。
一阵沉默……
“羽,你睡了吗?”
“没有。”
“那你好点了吗?”
“恩。”其实说实话,真的是好多了,这种事本来自己应该是见怪不怪的了,可是这种事被别人知道,即使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也会觉得尴尬、丢脸,甚至是委屈。
“我没告诉过你吧?其实,我早就经历过这些了,高三那年。呵呵,好笑吧,哪个父母会在那么重要的一年吵架然后离婚的啊?哼,我父母够新潮的吧!”第一次她感觉常晓雪这么弱小,这么安静,这么令人心疼。常晓雪没有一丝的不安,没有流下一滴泪,但她知道,她已经在自己心里捅了几千刀、几万刀了。
唐羽翻过身,重新抱住常晓雪,这次抱的紧紧的。
“我不想一个人过年。”常晓雪轻轻的说,把头埋在自己的怀里。
“我们一起过。”
就这样,两个人抱在一起,谁都没有睡,睁着眼睛,等待天亮。
“你记得咱们学过的那个凯利的人格建构理论么?”唐羽看着窗外的启明星,一闪一闪的,问道。
“不记得了,心理学中,我只认识弗洛伊德。”常晓雪扑朔着眼睛,叹口气回答。我笑了笑,拍拍她的脸。
“哎,你说你将来怎么办呢?”
“边去!少拿我妈的语气说我!对了,继续说那个凯利的什么什么理论。”常晓雪显得有些不耐烦了。
“人格建构理论中有一个名词叫做建构相似性,也就是说一个人与他人的心理过程相似,他们就会用相似的方式、从相似的角度解释这个世界,这样的两个人就拥有相似的人格。凯利用这个理论解释了为什么有的恋情会持续,有的恋情却无法长久,有的婚姻不幸而有的婚姻幸福得要死。如果两个人拥有共同或者相似的人格建构,对事物有相似的看法,那么他们的关系会比较容易维持下来。”唐羽低低的叙述着。
“简单一点!”常晓雪把唐羽逗乐了。
“简单的说,如果两个人对事物的看法没有太大的出入,比如一个说东偏南三十度,另一个说东偏南三十三度,两个人获得了彼此百分之九十五的肯定,关系会很稳定,相爱的人结婚后,即使热情退去,因为价值观、人格建构都比较一致,所以不容易离婚和分手。”
“所以嘞?”
“所以我觉得,经过我的专业分析,我父母吵架分居无法生活在一起,是有原因的,这是别人和他们自己无法左右的。因为他们俩的性格不互补,也不相似,人格建构根本不一致,这也许是他们早年的生活环境所决定的,怪不得他们。谈恋爱的时候看到的总是自己想看到的地方,不想看到的一概忽略。这是他们看不到的,因为他们深陷其中,其实他们比我们更痛苦,但即便是这样,我仍然无法原谅他们。”
“听你这么一说,从我的专业角度来分析的话,我父母跟你父母差不多哎!”
“边去!”唐羽忽然又想到常晓雪跟彭闫峰的关系,就问道:“嘿嘿,哎,你知道心理学中指出最烂的恋爱人格组合是哪种吗?”
“哪种?”
“就是男内倾——女外倾,就像是你和彭闫峰那样的。”唐羽揶揄道。
“切!心理学都是伪科学!打到伪科学!”常晓雪举起右臂冲唐羽呐喊。
“嘘,别人还睡觉呢,别吵到邻居!”唐羽赶紧捂着她的嘴。
“你就是说我俩不合适呗?”唐羽赶忙点点头,常晓雪瞪了她一眼,“我告儿你,我跟彭闫峰倍儿合适,像你说的,我俩性格多互补啊,在一起幸福一辈子,我不会重蹈我爸妈的覆辙的。”常晓雪一脸的自信,唐羽心想,你哪来的自信呢?到底哪来的呢?唉,希望你到时候不要后悔,更不要受伤,伤不起的!
“那你跟那个叶钧就合适啊?你俩什么型啊?”常晓雪来了精神,坐起来说。
“瞎说什么呢?我们俩没事啊,我就是把他当成闫旭的好哥们,我心里装着的是闫旭,别人谁都装不下!”
“真的么?今天在火车站看见叶钧跟那个气质美女勾搭在一起的时候,你那个脸臭的啊……啧啧,说不定,你心里的左心房装着闫旭,叶钧从右心房溜了进去。”
是么,叶钧,你什么时候溜进了我的右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