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朱看着满地的玻璃碎片,无奈望向碎片尽头的奕灼,黄昏带着最后一点温柔的金色从破旧的木窗伸进来,使座椅上的奕灼看起来像一个昏暗的剪影。
她把手插进白色风衣的衣兜里,斜斜地靠在门边。窗外,白色的玫瑰花在属于她的季节怒放,散发出的一种诡异的香味。
“我讨厌白色。”奕灼说。
“讨厌有什么用,”白朱透过挡在眼前的碎发看向奕灼“当初是你死命护着这玫瑰花的。”
白朱走向奕灼,高跟鞋在潮湿的木地板上踩出吱呀吱呀的声音,她俯下身,双手支在座椅的扶手上,长长的头发无助地从肩上滑落。“小荼,”她顿了许久才开口,仿佛喉咙里卡住了什么东西,让她努力地把它吞下去,“小荼被他们带走了,穿着那件婚纱。”
这个地方,叫无尘。
外面的人都说,无尘是这个世界上最干净的地方。原本无尘的人,淳朴,善良,值得用世间一切美好的词来形容。无尘的人喜欢莲花,无尘是一个江南小镇,地方很小,却随处可见种着莲花的池子。后来外面来过的人都说,在无尘这个地方,除了莲花,不应该再有别的花生长。偶尔见过外边的人途径无尘,顺手摘下道边一朵默默盛开的野雏菊扔进莲池里。
无尘每一个莲花池里,都不知有多少缤纷绚烂的灵魂在哀怨。
人们相信,无尘是这世界最纯净的地方。而人间的其他,都脏的很。人们相信人心是这个世界上最恐怖的东西,人们也只愿意相信自己对这个世界的判断与解读,向来如此便是最正确的事情。
后来的无尘,便不再纯净了。
因为白朱,因为奕灼,因为一个个与她们相同或者不同的人。
白朱至今还记得,她和奕灼是怎样被那些人送到了无尘。那也是她最后一次看见父亲和继母,抓她和奕灼的人把车开到了家门口,父亲用那难以想象的绝望语调质问她“我这一生没有做过坏事,为什么你要做出这样的丑事?”
丑事吗?我只是爱了一个人。白朱没有反驳的余地,被人拷上了手铐,遮住了眼睛之前,她拼命挣扎到已经被蒙上眼睛的奕灼身边。她还想回头对那个与自己毫无血缘关系的女人说声谢谢。可是她更怕,和奕灼走散。
被蒙上眼睛的她,什么都看不到,隐隐约约只听到一些人在说话,在说她和奕灼。
“两个女的?……恶心。”
“这种人就是有病,就该送到无尘去好好洗涮罪恶。”
“唉,现在的人……”
“地狱空荡荡,魔鬼在人间啊!”
“六月,白朱是你发小,她之前跟你说的什么都不要相信。后面关于白朱的一些事情还需要你配合我们清理者。”
六月,对不起。
“真是我为她,她不为我。”六月听起来是咬牙切齿地朝着清理者说的。“我没想到她会做出这种事来,呸!人心居然如此险恶。从小到大我一直看她母亲早亡可怜她照顾她,没想到啊没想到……清理者请您放心,我一定积极配合。”
白朱转头寻找六月声音的方向。忽而听见人群发出一阵阵惊慌的喊声。她感觉有人狠狠地撞了过来,接着又将她撞到在地。她看不见,可她知道,那是奕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