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满盯着护士塞进她手里棉签,半晌后用棉签的一头揉了揉纤细的胳膊,上面的一粒血点好似为紫青的血管点缀着一道不明的颜色,和那白皙的皮肤形成鲜明的对比。
身旁郁家的仆人张琴不带感情的声音传来:“白小姐,这几日劳烦你先住在原先的地方,等鉴定结果出来了,我会第一时间告诉你。”
白满坐在椅子上淡淡的看了她一眼:“好。”
“希望白小姐可以准备妥当,如果你要收拾的东西比较多,看看需不需要我的帮忙,毕竟几天后我们要离开这里了。”张琴说到这,让原先毫无波澜的白满皱了皱眉,刘海下的小脸冷了下来,心口有些说不出来的闷,最后她没有回答,踏着脚下的白鞋离开了医院。张琴看着这个未来的郁家小姐白净的背影心中泛起涟漪。
有些好奇,像在这样的小城小镇养着的姑娘,既然能让人看出另一种别有风味的气质,有一种独特的清冽和纯净。直到白满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张琴才转头又跟医生嘱咐了几句,要求亲子鉴定一定要尽快做好这些话。
白满刚出了门口,外面的冷气就不断地往她的脸上招呼,修长的手指冻得通红,漂亮的双颊浮起一片血色,她加快脚下的速度走到公路一旁打了一辆的士,“师傅,去南景郊区,谢谢!”她上了车和司机简单的交代了几句,双手懒散的插进口袋,背部贴在后座,脸上没有什么表情,样子十分的漫不经心。
很快,车子就开到了目的地,白满掏出一百钱递给司机,没给司机找钱的机会径自跨着腿下车。
她望了望周围熟悉的小道,还有脚下矮矮的盆栽,眼里充斥着一股暖意。不由地想起了一个星期前病入膏肓的养母白慈。
白慈一直满着她一个人接受治疗,孤寂的病房夹杂着手术的疼痛以及精神上的折磨,所有的一切白慈都是一个人扛了下来的,将近得了快半年的癌症才让白满发觉哪里不对劲,要不是快死了她有可能不会听到白慈的坦白。每每想到这里,白满都恨不得抽死自己,埋怨自己没事想着住宿,有的时候因为学校补课十几天都没空回家,连白慈得了这么严重的病都不知道。
白满走在石子路上很快就上了楼梯,脑海追忆着在医院见到的白慈穿着一身病服,顶着一张苍白而毫无血色的脸孔安慰自己:“小满,妈妈不告诉你,是不想让你替我担心。不怪你知道吗?就算你提前知道也改变不了事实,我得的是癌症晚期…救不回来的。”
白满根本不敢想象白慈生了这种病,一贯冷静自持的她也做不到无动于衷。后来的几个月她不经白慈的同意就休学到医院天天陪白慈,不管是大大小小的手术都会陪同。她从小就不是个太会用语言表达的,只能付诸行动。
她也知道白慈生病的那段时间会断断续续的和郁家人联系,无非就是和那些人谈让白满回郁家的事情。
当年二胎政策抓得很严,而白满的生母(郁太太)第一胎是个女儿(白满的大姐),后来又有了白满,郁家人缺的是儿子,不是她这种不能继承香火的女儿,因此为了下一胎的儿子做准备最好的办法就是舍弃她。她很小的时候就被送到这个小镇生活了。
白慈是个不婚主义者,后来便收养了她,因为白慈没有结婚,所以白满才跟了母姓。
刚被送来的前几年郁家还会派人来问问白满的生活状况或者是带一些小礼品之类的东西过来,只是后来她的生母时隔五年又有了另一个孩子(白满的弟弟)之后,那边的人就忘记了她的存在一样,几乎没有再来过。
郁家对白满来说只有生育之恩,她对郁家没有任何感情,郁家对她也仅仅只有愧疚感,说什么喜爱那是假的,毕竟在她们眼里里,白满只是个穷养的丫头,身上指不定有什么粗俗的陋习,白满很清楚自己的地位,所以回不回郁家对她来说无所谓。
后来的几个月白慈的身体越来越发的不好,突发性病危通知打破了这一僵局,白慈最后含着泪嘱咐她:“听妈的,回郁家,那里本就是你的归宿。”
白满艰难的扯出一个笑容为她擦拭着眼角挤出来的眼泪,没敢拒绝她:“也得看人家要不要我啊!”
白慈听了这话眯了眯眼:“他们不敢的,说到底现在也是京都数一数二的名门贵族了。名声对他们那种人重要的很,我和他们商量好了的。”
白慈强撑软绵无力手摸了摸白满的脑袋继续柔声说道:“我死后应该过不了多久郁家那边会来人,他们有钱人疑心病重的很,说不定会认为我偷龙换凤。可能会让你做亲子鉴定,记住了,不要和她们起冲突。”白满不想让她操心,只得点了点头,不再说话,她拉着白慈的手,感受着白慈手里的体温渐渐冰凉。
“妈,谢谢你。”
良久,妇人满足的闭上眼睛,再也没有睁开,唇角轻扯挂了丝笑意,风韵尚存的脸蛋此时显得无比安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