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两人吃了点家常,也没待在客厅沙发上聊天,舅舅早早待在书房里处理公司事务,苏木洗浴之后,坐在床上,打开手机。
李璐给她发了几条信息,点开一看,都是在问家里的情况怎样了?
苏木给她回了一句“目前一切安好,勿念。”
放好手机之后,整个人躺在床上,一整天都没合上眼,眼睛越发疼痛,脑袋高速运转眩晕的很。
翻了个身,合上眼,不知过了多久,睡了过去。历经24小时的未眠,终于在见到爸爸的那一面后睡着了。
她必须要保持精神,关键时刻,她不能倒,生命是本钱。
夜深时刻,苏木还是醒了,喉咙干涩,起身下楼找水。
发现书房的灯还亮着,舅舅,还没睡。
她走向厨房,或许是这里太过于安静了,以致于她听到从书房传出的声音,不大,但足以入耳。
“没的商量,回来的事情你就死了这条心,我不会让你回来的,乖乖给我待在法国。”这是舅舅的低沉命令式的声音。
似乎是在打电话,苏木不知不觉停住了脚步,站在书房与厨房中间的位置,侧耳倾听着,像个小偷,窃取别人的隐私。
苏木向来不是这样的人,因为舅舅不喜欢。但在舅舅面前,她却成了他最讨厌的那种人。
“现在疫情的发展趋势不是你我能够断定了,这种病一旦染上,后果不堪设想,别拿你的生命命令我,我说了,不准就是不准,听话,嗯?”舅舅的声音时而严厉时而温和。
她知道舅舅除了妈妈已经没有其他亲人了,能让舅舅这么在乎的人,莫非是?
苏木瞳孔微张,眉毛紧锁,抿着嘴,动了动喉咙,整个人僵在那里。
“你那边遇到什么困难,小李会处理,好好玩,等疫情稳定了,再给你补个年。”之后很长一段时间没了声音。
苏木拉回了神,往厨房走去,端了杯水,楞在那里,魂不守舍的。
以致于舅舅出来的时候,她全然不知。、
“怎么不开灯呢?”身后传来声音,突然一道光刺进了她的眼睛。
苏木眯着眼睛,伸手挡了挡脸上的光,这才晃回神。
尴尬的笑了笑,没有说话。
他看着她的表情,想起刚刚通完的电话,瞬间明白了些什么。
两人也没再说话。
他从她身旁走过,手里拿着杯子,走近他的咖啡机,熟练地煮着咖啡。
“舅舅!”苏木打破了这份安静。
“嗯?”
“那个······”她纠结着,要不要问。
“你问吧!想知道什么?”果然,舅舅最懂她了。
“对不起,刚刚不小心听到了。”
“嗯。”他煮好了咖啡重新续杯,转了身子,望了眼苏木,没有继续说话。
“妈妈知道吗?你俩还在一起的事。”其实苏木不确定那个人就是她想的那个,但直觉告诉她,错不了。
舅舅没有说话,只是抿嘴一笑,喝了口咖啡,然后微微摇了摇头。
苏木也没问他为什么违背妈妈,当初他俩的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差点就把妈妈送进了太平间,妈妈是个思想保守的女人,性子有点执拗,一时半会难以接受也是能理解的。
“这疫情一时半会过不去的,你没想过去法国陪人家吗?你要知道,情人间,这种距离,一旦长了,感情就会变得淡了。”苏木像个爱情前辈,发表意见。
他看了眼她,饶有趣味的打量着,嘴角那抹笑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的柔和,能让人暖心的那种。
“木木真的长大了,也可以给舅舅意见了,想当年你谈的第一个男朋友还是我这个当舅舅的来出谋划策。”
这么一说,苏木倒是想起来,当年大学谈的第一段恋情,三天两头就跑到这里跟舅舅诉说,开心的不开心的都跟他吐槽,吵架了就跑到这里哭,偷喝舅舅家的红酒,三杯过后,就往厕所里吐,脏了也无所谓,因为她知道舅舅一定会帮她善后的。后来,这酒喝多了,年纪大了,就不怎么爱喝酒了。
“那是,要是其他的,我没你有经验,但要是感情方面,自认不比舅舅少。”
“这三年来怎么不找舅舅聊聊感情了?”
“空窗期,久而久之,觉得爱情对我来说,太远了。舅舅,我跟你说个事,你可别笑话我。在广州打拼了三年,现在还只是个小文员,当年跟我同期的都升了职,成了我的上司,我还是跟刚毕业的孩子一样,领着同样的薪水。”苏木自嘲一笑。
“那你羡慕吗?”舅舅正了脸色,望着她。
“说不羡慕那是假的。为了能稍微有那么一丝存在感,领导敬的酒一杯不剩,但不敢喝的酩酊大醉,因为那里没人给我善后,你说,舅舅,要不你去广州发展吧,在那里买套房,你的爱人回国了,也能住,离家远,妈不知道,放心,我这个人嘴紧不会告密的。这要是成了,以后我要是醉了也能让你们照顾照顾。”
舅舅笑着揉了揉她的发,这孩子,终究在舅舅面前还是那个天真的小女孩。
作为过来人,他自然知道这种滋味不好受,职场上的残酷向来不分男女。
“好,等这疫情过去,带我们去广州看房。”
“好,一言为定。”苏木笑着说,然后端着杯子上楼。
走到一半的时候想起了什么,转了身,正了脸色,露出笑容,“舅舅,我是在站在你这边的。”他知道这是什么意思。
两人对视一下,舅舅也对她笑了,“谢谢。”没了刚才说话时的打趣,多了几分正经。
这岁月的漫长,留着太多辛酸与煎熬,空手赤拳对抗,弄得满身伤痕,然后在指尖划过的时间里,舔着伤口,咽下所有的痛。
疫情当下,需要顾忌的东西太多了,害怕断了哪一条链子而产生连锁反应,这未来的样子,越来越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