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南景安早已失了往日的清冷至极,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天神因谢九坠落凡间,终究染上了烟火气息。
然,他仍不自知,初来的悸动让他感觉有什么超出了自己的控制,有些新奇,还有些茫然无措。不敢拥有,害怕沉溺其中,害怕失去。
这还是南景安有生之年第一次体会到害怕失去的感觉。
他在世人眼中只是一个普通的皇族宗室子弟,但他知道,如今的父母并非是自己的亲身父母,名义上的父母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亲情,如今或许是不敢有。
十四岁之前他们对自己淡漠非常,南家不缺孩子,尽管自己才华出众,勤奋刻苦,但未曾换得什么,他们说自己是原夫人所出,父亲对已故的原夫人也确实感情深厚,但名义上的嫡长子南景安并未得到父亲的厚爱,相反父子两人像是陌生人一般。
年幼时,南景安也曾渴望过亲情,可不管自己怎么努力,父亲眼中总是看不到他。府里的仆从大多见风使舵,贵为嫡长子的南景安在府中像个透明人一般,除了吃穿衣用没日有人供着,他的别院中一个下人都没有。
也曾有人可怜自己,想过了侍奉他,是个长的还算可人的侍女,她每每看到自己目光总是很热切。不过,太迟了,他啊,早就不需要了……
在府中过了十四年,南景安就养成了清冷至极的性子,恍若不知情为何物,像个没有感情的人偶。
十四岁生辰那晚,他在屋内把玩一对银铃铛,铃铛用红线穿着,镂空的技术很好,倒是一个精巧的银饰,不过一看就是小女儿家的喜欢的物件。
那是一个穿着红色纱裙的小女孩送他的,两人萍水相逢,未曾相识。
他离开别院,随心出去转转,他想感受一下外面的世界,这不是他第一次独自出来了,或许没人发现,又或许没人在意。
他习惯了家中的冷漠,他不想一直待在那里,害怕自己会彻底丧失感情,成为一具空壳。
可外面的世界,又如何呢?没有人对自己这个陌生人表露善意,同样是一脸漠然。
他走到了江边,漠漠看着一川江水,眼中木然。
他看到不远处有人在吟诗,有一个和他年纪相仿的少年苦思冥想后,干巴巴地说出了几句,身旁应该是他的父亲,毫不吝啬地夸耀了他几句,少年开心地冲父亲笑了,好巧少年的父亲也正是自己的父亲。
似乎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男子回头看来,见并不认识,又转过头去。
南景安也习惯了,他的父亲啊,早就不认识自己了。他转过头去,不在理会。
待了半晌,实在无趣,南景安便往回走。路过热闹的街市,人潮如海,一个小姑娘被挤到了他的旁边,差点摔倒,一向清冷的他鬼使神差的扶住了她。手无意放在小姑娘的腰间,一股暖流从指尖穿来,有些麻麻的。
第一次与旁人这般贴近的南景安有些不自然,想放手,又舍不得温暖,还未待南景安纠结好,又有人推了小姑娘一把,南景安抱了一满怀,他懵了。
十四年了,他早已放弃了从家人身上汲取温暖,自己一个人住在别院中,清清冷冷,习惯如常。
他以为自己习惯了清冷,然而,怀里的少女,好暖,好暖,他舍不得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