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榻之上两人相拥而坐，狭小的空间因这一声“我喂你”温度骤然升高。
不知为何，玖雾竟然想起前一晚梦见雪玉喂她吃粥的尴尬场景，双颊瞬间浮起一层红韵。
她晃了晃脑袋，此时此刻可不是想起这个的时候。她试图起身，想挣脱花琉璃的禁锢，奈何力量悬殊根本动弹不得。
她紧抿着双唇，强压下心里的怒气，冷着嗓子说道：“这点小事就不劳烦花阁主了，我自己可以喝。”
花琉璃低下头，将下颚抵在她的肩膀，似没听到她说什么一般，自顾自地将药碗送到她的唇边，蛊惑道：“张嘴。”
玖雾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花阁主这般殷勤我倒是受宠若惊。”
说罢，她也不想继续扭捏造作下去，左右是喝个药而已，如何喝，怎么喝，又有何关系，终是对她有利。
她低头含住碗壁就着花琉璃的力度仰头喝了下去。
花琉璃看着空了的碗，满意地弯了弯唇角。
玖雾微微皱着眉头，勉强保持着风淡云轻的面容，嘴里却苦涩难忍，恨不得猛灌一壶清水将嘴里的苦涩冲淡，奈何花琉璃在此，她不想让他看她笑话。
这时一颗硬物塞入她的口中，那硬物一触及到她的软舌便迅速熔化，丝丝甜腻弥漫开来将苦味渐渐掩盖。
“这糖是我亲手熬制的，特别甜。”
玖雾含着糖并未答话，她不想承认，它真的很甜，但这与是否出自他手并无关系，糖本来就该是甜的。
花琉璃诱人的唇角邪魅一笑，动人的低语，“你既然吃了我的糖，要如何报答我呢？”
他的声音慵懒，像手指在心尖上抚摸一般苏麻，但这声音中隐隐透露着不容反驳的威压，仿佛若你说了什么让他不悦的话，那柔嫩的手指随时都会伸出利爪抓破你的喉咙。
她嗤笑一声，嘲讽道：“阁主想要什么样的报答呢？”
花琉璃邪魅的凤眸眯了眯，逐笑颜开，“我什么都不缺，但却想知道吃了我这么甜的糖，你笑起来是不是也会更甜呢？”
手指轻抚着她的唇角，顿了顿又道：“今日还未见美人一笑，不如你笑给我看呐？”
玖雾呼吸一紧，身后的温度徒然升高，仿佛花琉璃的双眸生出了温度，所及之处皆被点燃。
她暗淡的眸色闪了闪，紧紧抿着下唇，语气忽然放柔，“花阁主，你可否松开我，我的手腕都疼了。”
这撒娇的语气倒是不曾见过，花琉璃挑了挑眉，心知这小野猫又想使什么幺蛾子，手上的力度还是松了松，他倒是想看看，她想做什么。
感觉到手上钳制的力道松懈，她抽出双手，不紧不慢地揉捏着发红的手腕。
“花阁主，我一直想问，你留着我的目的究竟是什么？”
明知道她的目的是杀了他，他却费尽心力留着她，难道是为了她的能力？
呵，这理由换做夜轩她信，换做他，她反而不信了。因为他从来就没和她提过任何条件。
花琉璃握住她的双肩迫使她转过身子正对着自己，银质的面具微微泛着冰冷的光，但那面具下的凤眸却是幽深如海，圈圈波浪在海中激荡，似某种难以言喻的情感，“你如何觉得？”
“我不知道。”玖雾如实回答，她猜不透他，如同她此刻的眼睛中所看到的，一片模糊。
冰白的手指忽然攀上他的胸膛，一寸一寸缓缓上移，花琉璃的身子微微一僵，凤眸半眯，随后仰起一丝邪魅的笑来，手指伸到她的脸侧，拾起一丝碎发在手中把玩，任由她的手指继续在他的胸膛游走。
当手指经过他的心口处的时候，玖雾牵了牵嘴角，你会为你的自大付出代价的。
玖雾拔下头上的玉簪子耨足了劲在他的心脏处狠狠刺了进去。这一系列动作发生的行云流水，就像她演练了多次一般。
或许是玖雾此刻的身体并无多少力气，所以刺入并不深，但还是流出血。
花琉璃身上的衣服是红色的，血也是红色的，胸口处流出的血液融入衣服的色泽中，竟毫无违和地融合了，好像他从不曾受伤，又好像他浑身都是伤。
玖雾看不见他的伤口，却知道那簪子定然是刺进去的，她的嘴角掩饰不住的喜悦，胸膛起伏地笑了起来。“我不知道你的目的，但我却永远不会忘记我的目的，你应后悔不该救我。”
花琉璃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她的笑容是病态的，是疯狂的，是毫无生气的，就像已经枯萎的花朵在迎风微笑，仿佛活着只为了此刻的凋零。
他或许后悔许多，唯独没有后悔救她。
他忽然覆住她紧握簪子的手，用力向下按着，那簪子又入血肉一分。
“你下次记住了，只有这个力度才能真正伤得了我。”
玖雾一怔，陡然松开手。心里莫名升起一股胆怯来。
花琉璃站起身，神色淡然地拔掉玉簪子甩在地上，“啪”地一声，那玉簪子应声碎裂。
这碎裂的声音又何止是玉簪子，还有玖雾燃起的心仿佛被人兜头淋下一盆冷水，冻得她浑身发抖，僵硬。
原来这伤根本杀不死他。
“簪子坏了呢。”他面上带着惊讶的笑意，抬眼看着玖雾凌乱的长发，这簪子是她发髻上唯一的装饰。
他勾唇笑了笑，“我赔你个新的。”
花琉璃俯身看她，抬起修长漂亮的手指抚上她的鼻梁，缓缓下滑，当他饱满的指肚轻抚在她的唇上，随即露出一个耐人寻味的笑来，
“还有，下次想动手的时候，记得换个锋利点的。”
转身的瞬间，他的笑容已然不见，冰冷的面容上毫无波澜，他手中握着碎裂的簪子，大步离去。
花琉璃走后，屋内再次恢复沉寂，玖雾怔怔地坐在床上。
“疯子，就是个疯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