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以后的清晨,湖北白家嘴村的汽车站,一辆深黄色的卧铺式长途大巴车嘎的停在站牌下,掀起一些尘土。从车里下来两个人,一脸没有睡好的倦容。
华子伸展了一下四肢,揉揉肩膀,“这一觉睡的真是不得劲,把我的肩膀都睡的麻了。这卧铺也太窄了。”
“这点苦都吃不了吗?”柴明一边说一边四下张望,长途车开走后眼前视野开阔,他们的位置在村子东头,西边几百米外就是一个不大的村子,这时路两边几乎看不到什么人,只有一个骑摩托车的男子从村子的方向开过来,要从二人身边经过。
“老乡!”柴明朝迎面而来的摩托车男挥了挥手,“打听个事情!”
摩托车男在两人身边刹住车,“有什么事?”
柴明友好的微笑道,“麻烦打听一下,大通发酒厂怎么走?”
摩托车男狐疑的上下打量了柴明和华子几眼,警惕的问道:“你们到酒厂有什么事?”
华子不等柴明回答,就不悦的说道:“问那么多干啥?到底知道还是不知道啊?”
柴明眼看摩托车男脸色一黑,忙捶了一下华子的头,训斥道,“怎么说话呢!有你这么问路的吗!”然后转头对摩托车男温声说道:“大哥你别介意,这孩子愣的很,不会说话。是这样,我们是做粮食收购的,听说这里有个很大的酒厂,想去酒厂谈谈生意,看看他们需要粮食酿酒不。您看能不能给指个路?”说着从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一只递向摩托车男。
摩托车男一摆手拒绝了香烟,“我不吸烟。这年轻人说话也没个礼貌,看你说话还讲究些,我就跟你说了。刚才为啥不直接跟你说,就是因为酒厂最近出事了。我觉得你们也不用去了,酒厂都让人给封了,还采购粮食干啥呢?你们还是回去吧。”
柴明故作惊讶的哦了一声,然后做出为难的表情,诚恳的说道:“大哥,我们就是打工的,老板让我们来这个酒厂谈谈生意,碰碰运气,我们必须得来。这样吧,您给我指个路,我去酒厂门口拍个被封的照片就走,也算对老板有个交代。”
摩托车男鼻子哼了一声,说那随便你吧,顺着这条路穿过村子,再往前走两里路,左边会有一条岔路,顺着岔路走到头就是酒厂。柴明连连点头表示感谢。
“哥你怎么总砸我头啊?我要是被你打傻了可咋办?我还没娶媳妇呢。”华子揉着略疼的脑袋抱怨道。
”就你说话这么愣,还能娶到媳妇啊?“柴明鄙视道。
两人一边聊天一边走,倒也悠闲,不多时就走到了摩托车男说的那个岔路口。岔路口旁的地上插着一根两人高的木头桩子,靠近桩子顶部订着一块大大的木头板,上面用红油漆写着大通发酒厂几个字,还有一个红色箭头指向远处。
”柴哥,你这瞎话编的可真是溜的很,太厉害了。“华子笑道。
”废话,不这样说人家能告诉我酒厂在哪儿啊。“柴明说道。
”哥,我这是夸你厉害,要是我就没办法这么快就编个故事。“华子笑道。
”我给你说啊,一会儿到了酒厂,我还得编个故事,到时候你别说话,不要坏事。“柴明警告华子。华子满口应承。
其实在岔路口往那边黄土岔路的远处张望,已经可以看到远处一个厂房模样的大院。柴哥和华子打起精神,快步往酒厂走去。酒厂规模并不是很大,红砖围墙里面有大约一千平米的厂房,此时工厂的大铁门禁闭,从工厂的里面上了锁。柴明和华子来到大门口,看到门内走过来一个保安模样的人,上下打量二人。因为工厂关门,旁边又是庄稼地,所以比较安静,这保安早就听见二人脚踩黄土路发出的声音。
”你们是干啥的?“不等二人说话,保安就警惕的问道。华子看了柴明一眼,没说话,等着柴明说故事。
”师傅,请问这酒厂还有管事的人吗?“柴明客气的问道。
”嘿,管事的人早跑了!“保安倒很直接,“你说吧,你有啥事?你要是检察院的可就白来了,人早跑了,不可能再回来等你抓。不过我看你俩也不像检察院的。”
柴明嘿嘿笑了一下,说道:“那倒不是。只是想打听一下酒的事。”
“酒,酒怎么了?跟我说吧。”保安说道,“别人一时间你也找不到了。你先说来听听。”
柴明想了想,看来这个酒厂的人要么真的如保安所说都跑路了,要么就是老板给保安有交代,让他不得擅自把联系方式告诉别人。即使酒厂老板现在就躲在酒厂里面,保安不问清楚自己的情况,也不会轻易让自己进去的。
柴明没有办法,只好把已经想好的故事先说给保安听,“师傅,是这么回事。我和一个朋友打赌,他给我一张照片,说是他前不久参加了同学的婚礼,让我根据照片找到举办婚礼的酒店。那照片里面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唯一一个特别的就是婚礼用了茅台酒,我查了一下,应该就是你们厂产的。所以我来打听一下,你们厂都把就往哪个地方销售。”
保安队柴明的说法半信半疑,“跟朋友打赌?你开玩笑吧?打个赌都能找到酒厂来?这谁信啊?”
柴明把嘴往下一撇,做出个绝不可能骗你的表情,“那怎么可能开玩笑呢?这赌注有两万块钱呢。”保安听说赌注有两万块,眼睛一亮。柴明早看在眼里,心里好笑,心想这也是个贪财的主,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他继续说:“师傅,你要是帮我找到酒厂负责销售的人,我也不白麻烦您,怎么也得给您一点茶水钱表示表示。”
保安本来死气沉沉的脸色马上转晴,语气也缓和亲切了不少,他吧嗒两下嘴,好像下了很大的决心,说道:“嗨,什么钱不钱的,看你们找到这里挺不容易,又不像来闹事的,我就帮你们这个忙吧。其实说实话,这个酒厂生产的茅台是假冒的,不过话可说回来了,虽然是假酒,那也是真正粮食酿造的,味道虽然比真的茅台是差得远,可也不会喝出事儿来。再说酒厂也不是一开始就生产假茅台,这不是因为不好卖嘛,厂子效益不好,所以才造假茅台。那也是今年才开始的事儿,本来准备在湖南省卖,后来刚卖出去第一批货,就不知道被哪个王八蛋举报了。人家茅台酒厂跟酒厂打官司,还找工商局和警察把酒厂查封了。老板提前听到风声跑路了。后来呀,那些销售人员和公司会计都被茅台酒厂的人带走了,配合人家把卖出去的酒都追回来了。现在酒厂里,真就剩下像我这样的几个保安了,还有就是老板的老婆在村子里面住着呢,天天有上门找她闹,要赔钱的债主,她是没有钱陪你的,酒往哪儿卖她也不知道。”
柴明一听情况不妙,眉头皱了起来,问道:“那有什么别的办法吗?师傅。那些销售人员和会计住在哪儿?我能见见吗?”
保安摇摇头说:“哎呀我觉得够呛。据说都半关不关的被警察抓着呢,你够呛能见到。再说当时这茅台酒是卖到全省的,那么多门市都卖,谁知道你朋友是从哪个门市买的啊?你就算知道有哪些门市买过,难道你一个个门市去打听?你打听的过来啊?”
柴明听的心里烦闷,心想看来这下算到了死胡同了,他仰天长叹一声,看了看旁边欲言又止的华子。华子因为被叮嘱不能说话,所以一直憋着不出声。
柴明从钱包里面掏出两个百元大钞,递给保安:“师傅,还是挺感谢你,小小心意,买包烟吧。”
保安师傅接过钱,放进口袋里,脸上露出开心的笑容,连说不用客气。然后很友好的说,如果要离开白家嘴村的话,得等到下午2点才回有长途车经过,这中间可以去村里吃个饭什么的。
柴明说多谢就给华子使个眼色,意思是咱们走吧。
华子指着自己的嘴,小声的说道:“我可以说话了吗?柴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