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就是前面的院子了,这屋宅极深,院中毫无生气,院围上竟连门也没有。不过看起来倒是有人打扫,并非杂乱模样。”李竹望着面前的竹宅,心中确定了些。
“可有人否?”李竹立于院外,向内窥视,对着里屋说到。
院中并无回应,李竹躬身拱手,又说。
“可有人否?”
李竹稍定,再次发问。
“可有人否?吾乃李......”
“不管你是谁,离去吧,吾不见人。”那屋中突然传出声音,那气息中厚绵长。
“先生,吾是李......”李竹不解。
“速速离去!莫扰我清修!”那人似乎有些气恼,李竹甚至发现,在此气息之下,自己竟有些无法抗拒的感觉,像是那人声未经过他的耳朵,直直奔着他的脑海深处而去。
“是......”李竹不再多问,便要离去。
“此人真是孤僻至极,何不听我把话说完?”李竹心中暗道,无奈至极,父亲的故友似乎并不想见自己,自己又该去哪里呢?虽然豫章地大,可自己既无银两,也无一技傍身,若是不早日找到倚靠之所,怕是青乌也要被我连累。
“爹......”
“娘......”
李竹仰天,春风肆意。
未走多时,李竹迎面而来一少女。
“你便是李竹吧。”那少女道。
李竹握紧了手里的马绳,低声道:“姑娘如何知道我的名字。”
李竹看向这少女,该是和自己相仿的年纪,一身黄翠色长裙,杏眼苏眉。李竹最熟悉这南国烟雨,此时却好似那少女的眼睛。
桃唇衔玉,脂手扶竹。
“师傅让我在此处等你,你我换一处说话吧。”少女言语带笑,带着李竹示意而去。
李竹好似明白了,少女所说的师傅应该就是无笛子。他随那少女向东南而去五余里,亦是一竹屋之前。
“这是师傅给你准备的,他不便于见你,城中楚三,时有眼睛布于师傅家宅四周。今日若单单见了你,怕是免不了也被那楚三盯上。还有,莫再让他人知晓你是叶心叔的孩子....你可在此驻马休整,我会每日与你送来吃食,只是我还得给师傅准备,你便自己烹煮一二。这月晦日,楚三府中大宴,师傅可来与你一见。”少女帮李竹放下行装,送进竹屋,又铺上丝被,缓缓说道。
“我原以为他是个背信弃义之人,是我唐突了。”李竹看着忙前忙后的少女,有些愧意。
“师傅可比你心思缜密多了,顺便再偷偷告诉你一点喔。”少女露出神秘色彩。
“什么?”李竹问。
“师傅说是来见你一面,其实啊,是看看你的资质,若是不符合他老人家的心意了,莫说收你为徒,恐怕连你回家的盘缠也不会给你。”少女俏皮地说。
“这....这...老头,也太绝了.....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李竹又不是非靠他不可!”李竹连忙说道,不知为何,第一次在漂亮姑娘面前,他可不想折了腰板。
“嘿嘿,我有时候也觉得他挺绝情的,所以偷偷告诉你一点啦。”那少女笑道。
“多谢姑娘.....对了,还未请教姑娘芳名?”李竹拱手。
“乐瑶。”少女道。
“果真芳名。”李竹道。
少女神色上扬,含笑尔耳,便走出门外。
“哉,伊人秉性何故如此呆马尔!”李竹看着屋外离去的身影,痛苦地说道。
两日后。
“哈哈哈,终于逮到了,鱼啊鱼啊,终于有鱼吃了。这乐瑶成日里便是青蔬,我都快变成和尚了!”李竹单单着一臀裤,上身赤裸,手持棍插,那木棍尖头上乃是一条溪鱼,此刻正奋力翻动。
“啊!!!!!!”
一声凄厉的女子声音响起。
李竹一惊,定睛一看,在这溪边树林的小路口,正是乐瑶!
李竹慌忙向岸边衣物奔去,一只脚支地,上下乱跳地穿上衣物,待得穿好衣裳,那鱼竟已断了生气。
看向乐瑶,像是变傻了一般,只顾捂着眼睛,手中果蔬洒了一地。
一身淡青云裳。
“乐...乐瑶啊,我不知道你今日早来了...”李竹不敢让她把手放下,不然乐瑶便有手扇他巴掌。
“啪!”
清脆的掌掴声。
乐瑶扭头便走,十六年来,受师傅教导,若是没有明媒正娶,怎可窥见那男儿身?乐瑶是个聪明的姑娘,第一次见眼前这人,完全是受师傅所托,此人油嘴滑舌已让他不喜,今日又做出此等不雅之事,乐瑶难以想象,师傅当真要收此等匹夫为徒?与她一起学习笛声乐理?
溪边的风大了,树林中飒飒作响,凉风一阵,李竹觉得脸上愈发滚烫。
笛音山涧送水长,明月拂见碧玉裳。
马鞍初踏豫章地,竹屋炊烟入晚霞。
看着青乌一日日变得像往日一般丰硕,李竹心中甚是欢喜。不仅如此,李竹感觉到,离家的这一路中,他与青乌的行动变得默契起来。青乌爱上了此地的嫩草,他便每日带它走上几里山路,到那向阳坡上吃上最嫩的鲜草,李竹也在此时盘坐闭目,细细感受这天地间的生气。
这几日乐瑶姑娘倒是依然送来饭菜,不过不曾送入小院,单单放于栏下,便匆匆离去。其中除了往日常见的果蔬,有一天竟然出现了二两猪肉,这可着实把李竹吓了一跳。乐瑶这是何意,莫不是要将我扒皮割肉?
直到甘六日,乐瑶姑娘终是再一次走进院中之时,那二两猪肉依旧放在院外,变得腥臭难当。
“好你个李竹,师傅放下面子,才喊我给你准备的肉食,你竟如此浪费!”乐瑶气恼道。
“姑奶奶,原来是这样啊,我这不是怕你试探于我,要把我扒皮挖肉了嘛!”李竹冤枉道。若不是害怕,这猪肉确实早已成为他果腹之物,又何苦连日来又上了许多茅房。
“哼,我倒是真想那样!尤其是挖了你那腌臜的心!”乐瑶道,不过说着又忍不住神色一变,欲要笑出声来。这厮竟因自己的一块猪肉胆战几日,真是愚笨,不过也是这厮罪有应得了,谁让他如此放荡。乐瑶心中暗想,眉头便舒展开来。
“嘿嘿,你笑了,我就说,仙女怎么只会打人骂人呢,笑起来还是很好看的嘛....”乐瑶顿时眼睛一圆,“咳咳.....那个....乐瑶姑娘今日不知有何事呢?”李竹连忙正色道。
“你倒还没那么笨,过两日便是楚三大宴,楚三会在官府正堂大宴门客,这次....似乎还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宣告,师傅届时会与你相见,考察你的学识武功,音律马术等等....最重要的,便是你需要将你手中的长笛吹响。”乐瑶细细说道。
“前面的我都不太行,这最后一条,只需我把这竹笛吹响?是不是过于简单了?”李竹从腰间取出连星,摩挲着。
我不晓音律,这长笛还真一次没有吹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