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竹走到娘的墓前,放上她生前爱在屋子里点的香草,盘跪着。
“娘,我感觉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乡亲们平日里都爱来给你送上些东西,爹对你也甚是疼爱。爹小时候总和我说,对娘要好一点,娘年轻的时候可是有很多人喜欢着,不过最后还是死心塌地跟了爹,他说这些的时候啊,满脸都是些骄傲...他还说,男子汉行侠仗义不是非得要救国济世,只要我们心中秉持善心,依然是匡扶正道......这也是娘让爹明白的道理。那持剑之人我不知道是谁,不过对娘好像有所包容,娘,你放心,孩儿会好好活下去,等我把爹找回来,我和爹再过来陪你说话。”李竹望着眼前简单的墓碑,爱妻万青青之墓,向着它施了三个头。
天色渐晚,洞庭的风凉了起来,水鸟纷纷。向东五百余里,便是豫章,他从来没有出过这里。李竹向家的地方走去,还是先把青乌找到吧。
“聿聿~~~”
李竹刚回到家,一声熟悉的马鸣让他惊喜不已。
“在后院!”
李竹连忙跑过去,看到眼前的一幕,却忍不住大笑起来。
眼前的确是青乌,不过面部和身上皆是泥污,马尾上的泥巴已经干了,晃起来像是一根泥巴棍子,再无半分俊逸神色。
“哈哈哈,青乌,是你吗?如何变成这般模样了?”李竹笑着说。
青乌呲呲两声,跃起前脚,转了两圈,像是让李竹莫要再说下去。
“你看看我,让你跑你就这般狼狈,我独战江湖高手,却毫不失色,你呀你呀哈哈哈,这次可是吾赢了。”李竹一边说一遍打量着眼前的泥塑,还是忍不住笑意。
那马儿见此人依然笑的猖獗,向后一蹬就要向李竹奔去。
“诶!!!停停停!我说着玩的嘛,你咋还着急了,我帮你清洗一番吧,算是你屁股上那一脚给你赔罪了。”李竹拉着青乌走向前院,一番功夫之后,总算是让青乌回归了往日色彩。
李竹给青乌喂上脆果,今夜月色稀薄,李竹又抱来一些干草,放在青乌的足下。
“休息吧青乌,明日我们便启程去往豫章了,今日之事让我有些后怕,我还是太弱了,愿娘能佑我一路平安……”李竹摸了摸那灰鬃,淡淡地温热。
李竹熄了灯,洞庭的风缓缓地不再肆虐,许是人间疾苦难料,天神恩怜。
翌日。
“此去豫章,需东行先过百石溪,于安平客栈上官道,十余日后方可进豫章城。”李竹看着舆图说,“我只有三天的干粮,不过果子到是足多”。
“那便出发吧,青乌,一路上我只有靠你的口粮过活了,你不会怪我吧?”李竹笑着说。
马儿晃了晃尾,并无表示,直直向东走去。
“得嘞~”
不出半日,一人一马已经到达百石溪。李竹俯身,向溪水探看,早听闻这白石溪溪水通澈无比,一眼看去可见溪底百石,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以手做瓢,李竹牛饮了几口水,袖口擦了擦嘴角,忍不住发出咂嘴的声响。
青乌见状,也停驻溪边,饮起水来。不同于这匹夫,青乌喝水极有规律,需是两口抬脖,待得甘泉入肚,再饮下口。让李竹见了不像是在喝水,更像是在细品佳酿。
“你说你一个大老爷们喝的和娘们似的是干嘛,还是有意讽刺吾?”李竹撇了撇嘴,满脸不屑。
青乌不理这厮,依旧自顾。
“算了,你一呆马我和你说这干嘛,我还是看父亲的书信吧。”虽然李竹知道青乌很通人性,可他毕竟不是人身,母亲逝去,父亲不知天涯,孤身的感觉还是煎熬着他。
“竹儿,为父和娘愿你十六岁生辰安康。
不知你有没有恨爹,这般残忍地弃你而去。只是你娘走了,洞庭太平不久,若你娘不走,我们会在洞庭陪你度过二十生辰,京国之地辽阔,洞庭只是小小一隅,各路门派,武宗,纷乱复杂,为父可以再带你领略你从小向往的江湖...你秦叔有自己的想法,可我和你秦叔都希望你能有一片自己的天地,所以让你前往豫章。豫章故友名为无笛子,此人跟我二十余年深交,他曾在你出世之时赠与你一长笛,此笛唤作连星,你见了他可以恩师称呼,切莫顶撞于他。至于青乌,花馬苦寻良主久矣,它若不顺心与你,切不可强求。在此之前,它重于你我二人之命。便在此结信,天色亮矣。李叶心书”
“爹......”
“儿已束发,爹爹莫为儿担忧......”李竹回首看向家中方向,离乡的滋味一下子翻涌出来。
儿辞湖舟去,涛涛风雨来,莫道前路远,前路思乡处。
李竹牵着青乌,点过溪水,踏过一路冬去春来的景色。田地里的老农更上笠帽,一身蓑衣在雾雨里劳作。当真是南国美景尽收春,春日不过一场雨。
再往前走一日便可到安平客栈,只是李竹并无住店盘缠,倒不如进去讨要碗水喝。
一日薪火,夜里安歇,李竹恢复少许体力。
安平客栈。
“店家,路途辛劳,可否给小生讨碗水喝?”李竹抱拳躬身,问向店家。
“这有些客人未喝完的茶水,你便将就着吧。”店家从一桌剩席上提起一个瓷壶,给向李竹。
“多谢店家。”李竹接过茶壶,这小店虽不大,可靠近官道,来往行人繁多,倒也显得热闹。
李竹端了茶壶,舀在手心喂了青乌,自己才喝上两口。
“青乌,你我脚程不慢,应该很快便能到达豫章,只是这些天......”
“掌柜!给我把人都清了!”李竹正和青乌低语,忽然院外一人呵斥道。
屋里众人皆停下碗筷,店家一看这人,仿佛认识,连忙迎了上去。
李竹牵着青乌,向一旁退去。看向此人,矮壮一男子,官袍着身,胸前玄一淡蓝玉佩,似有波涛之意。身后跟着四个大汉,只是这官袍并不合称,给人几分好笑意味。
“三爷~这月才刚过几日,怎么今天也来带人了?”那店家满脸笑意,弓着身子反而显得这男子高了一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