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学校篮球场。
一个沾灰的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嚣张的弧线,接着稳稳地命中篮筐,对面,短发女生的手仍保持着投篮的姿势,待球落地后,才帅气地收手。一同打球的男生无不佩服得鼓掌,杂七杂八乱哄哄地叫好,能听到一句“榆哥太帅了,这下子女孩子都被你吸引去了,咱们可是脱单无望喽!“亦有人笑着打趣:”榆哥你这么帅,未来榆嫂要多帅才压得住你啊!“又是一阵哄笑。萧槿榆闻言,似是不在意地唇角轻勾,眸子却瞥向了一旁在练跳高的男孩子,眼底掠过一抹复杂的情绪,面上的表情仍是轻描淡写的笑。那是一种介于帅气和可爱之间的笑,但却往往略偏帅气。就是靠球场上的英姿和这个特有的表情,萧槿榆现在最不缺的,就是小迷妹和好兄弟。人人都说宝藏女孩自有人爱,可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想要的,不过他一个笑。
男生叫王祉喧,身高一九五,在不久前的省运会跳高项目中一举突破两米,稳拿省一,也由此成为国家一级运动员。在九中,体育生本就是校领导手中的宝,何况他,他是真的可以不开条子来去自如。练体育的男孩子身材都很好,眉宇间大多都会透出一股傲气,而王祉喧更是其中的佼佼者,他的眉眼澄澈凛冽,好看至极。清峻挺拔,淡漠傲然,是这个不爱搭理人的校草给人的第一印象。萧槿榆喜欢他,这在她的好朋友中间早已不是秘密,只是这份喜欢就像南极冰山一样,显露在人前的部分究竟占了多少,无从知晓。
萧槿榆喜欢他,许是因为初入学时的惊鸿一瞥在她脑海里留下了太深的烙印,毕竟他跳高的动作是真的漂亮的过分;许是因为他的优秀和努力,九中流传着一句话:“王祉喧的努力,那是不声不响地拼命,没他拼命,就别纠结为什么没他优秀。”又许是因为其它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总之,就是喜欢。
萧槿榆的体育成绩在女生中算是及其出众的了,田径队的老师不止一次来找过她,想让她加入,都被她婉言谢绝。理智告诉她,离他太近,真的不好。他是冷月清辉,而她,只是芸芸众生,蝼蚁之辈。
萧槿榆的自控力一向很好,只有在王祉喧面前才会略有失态。她收回目光,低头自嘲地轻笑一声,待抬起头时,她仍是他们帅气随性的榆哥。萧槿榆接过队友传来的球,向上一抛,清越的嗓音干净好听:“继续!”
操场另一边,跳高的男生左右歪歪脑袋,活动脖颈,视线不经意地扫过球场,竟微微一滞,在纤瘦的身影上停留了片刻。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心烦意乱地别开头——怎么又是她!
前段时间,王祉喧就注意到萧槿榆了。那个女孩子,总是喜欢一副帅气的样子跟男生厮混在一起,就是不会好好地做一个女孩子。每次看到她,王祉喧心里总会莫名烦躁,会忍不住去挑她的毛病。自己的朋友跟她是兄弟,他会皱着眉头表示惊讶与不满,偶尔会念叨一两句她的那些所谓缺点,总而言之就是你怎么会和这么一个不像女孩子的女孩子玩得这么好。
王祉喧微甩脑袋,撇开杂念:我管她干什么,我又不打篮球,她又不跳高。他定了定神,后退一段路,站定,助跑,待到杆前,他侧身,小腿肌肉猛然收缩,起跳!他以背越的姿势越过两米高的横杆,黑色的衬衣裹挟着清风,微微掀起,露出好看的腹肌。从侧面看去,他想突然间飘了起来,仿佛地心引力对他失去了作用。他跳起的时候,每一个动作都漂亮得过分,腰腹向后弓起的弧线说不出的性感有力。
他轻轻地落在垫得很高的垫子上,就这么躺着,不想起来。王祉喧干净纯黑的眸子映着空中飘过的云,脑袋里思绪野马般奔腾,但绕来绕去都离不开一个名字——萧槿榆。他尝试着去控制,却出乎意料地失败了。头微侧,他看向篮球场上那道灵动的身影,就这么发着呆。一个可怕的念头跃入脑际——他该不会是喜欢她吧?
他倏地坐起,被自己脑海里的想法所震惊,然而强大的自控力迫使他冷静下来仔细思考,可是思考出的结果让他越发抓狂。当萧槿榆和其他男生走得近时,他心里会烦躁;有人说她坏话时,他心底会隐隐不舒服;她出现在自己视线内时,他的目光总会有意无意追随着她。王祉喧不敢再想下去了。他不得不承认,自己真的喜欢上萧槿榆了。
稳了稳心神,王祉喧又将目光投向球场,恰巧萧槿榆的视线也掠过这边,清澈随性的眸底隐藏着的,却是深入骨髓的疏离与冰冷,那是她从小养成的一种与他人之间的距离感,王祉喧不知道。看见那些冷漠,他苦笑着低头,原来,她是不待见自己的。他心下不由一阵抽痛。
他跳下垫子,活动一下身体,又愣愣地看着天发呆,半晌,他回过神来,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握了握拳,又望向球场,只不过,这次不是看她的。
“祝遥,回去吧。”王祉喧向着不远处的球场唤道,少年清澈的嗓音带着冰一般纯净凛冽的气息,一众女生再次疯狂地发起了花痴。
球场上,一个个头挺拔但有些微胖的少年抬手抹了一把额上的汗水使劲甩了几下,转头应道:“来了来了!”他回头对着同伴挥了挥手表示再见,便向王祉喧跑去。他跑步的姿势带着点喜感,准确的说,是他的一举一动都透露着一种清新脱俗的某种虫子的气息。(注:马叉虫)
祝遥一路小跑来到王祉喧身边,稳了稳气息,问道:“怎么了老喧?咋突然要回去?哥哥球还没打完呢。”王祉喧微微垂头,微红着脸轻咳了一声,开口道:“我,我好像,好像喜欢上了一个人······”祝遥一听立马来劲了,急急地追问:“谁啊谁啊?说说呗!”王祉喧将头偏向一旁,低下了嗓音:”萧槿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