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3是许禾的生日,她早就约好了朋友们。晚上和郑一恒他们吃法,吃完饭去找江延。谭响那边,许禾没想过喊他。过生日,自然是要和朋友们一起过的。许禾在心里暗暗说服自己,虽然有些不安,但把一个人以恋人的身份划进亲密关系,更让她不安。
晚上吃饭的时候,许禾把张晨东也喊来了。她搂着张晨东的脖子给他介绍自己单身的女性朋友,张晨东翻了个白眼:“怎么着也得给我介绍个比你漂亮的吧?”许禾气得一拳打过去:“快滚吧你!哪个不比我好看?你也配?”
之后和江延出去,一起来的全都是漂亮男孩子。江延抱着她大喊:“生日快乐,许禾!永远年轻!永远活出你自己!”许禾看着江延闪闪发亮的耳钉,觉得自己好爱这个姑娘。她也对江延大喊:“我就算为了让你给我当伴娘,也一定办他妈的一场婚礼!姐,我居然二十一了,姐,我真的还年轻吗?”江延的声音低了下来,说道:“你还有大把的爱,所以你年轻。”许禾笑着跳开了,眼里被酒精激出了些泪花。
零点的时候,她拍了个视频,大喊着祝自己21岁快乐。视频的结尾,身边的男生把许禾的脸掰过去接吻。许禾踉跄着走去卫生间,边走边把这个视频发到朋友圈里。音乐声太大,或许是云层上空打雷了,她忘记了屏蔽谭响。
谭响刚洗漱完,点开许禾发的视频,他就那么拿着手机,脸上的水还没擦干,视频一遍遍播放着,许禾一次次地跟别的男人接吻。他红着眼睛发消息给许禾:所以你连生日都是骗我的吗?
许禾看到这条消息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一点多了,大家临近散场。许禾这才想起来,自己曾经胡诌了一个生日告诉他。
谭响又发:许禾,我以为自己能让你回到真实的样子,起码对我真诚。你为什么不给彼此一个机会呢?
许禾站在酒吧门口给谭响发消息,谭响没回。打电话给他,他也不接。许禾突然就哭了出来,觉得世间再没有比谭响更重要的人了。江延问她怎么了,她哭着说:“谭响不理我了,他不要我了。”江延再问谭响是谁,许禾只是哭着打电话。就在江延想给许禾一耳光让她清醒清醒时,谭响接通了电话,许禾带着哭腔道:“喂,谭响,我错了,你见我一面好不好。”
谭响叹了口气,道:“你在哪儿?我去接你。”
许禾坐在谭响车上,开着车窗吹风。两人都没有说话,许禾狠狠地咬着左手食指。她左手食指的第二关节摸着非常粗糙,那是她常年狠咬的结果,导致那里的皮肤变得很厚。
许禾从胃里翻腾上来一阵阵的慌张,身体上的不适让她又变了想法。酒过三巡是说话甜甜蜜蜜,再之后就是疲惫和不耐烦,她开始好奇自己刚才为什么会哭着求谭响,真是神奇的事情。
谭响把车开到自己小区楼下,一路上一言不发。其实他看见许禾的瞬间,就觉得自己刚才的态度太过恶劣了。自己怎么能对许禾那么说话呢?她心里一定害怕了,又开始患得患失,谭响不愿给许禾一丁点这样的苗头。他能再见到许禾,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自己无论如何都不会放手。谭响暗自攥紧了拳头,许禾低着头,跟在一旁,觉得又晕又烦。
到家之后,谭响给自己倒了杯酒,让自己冷静下来,他看着许禾道:“你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就认识你了吗?”许禾摇摇头,这是谭响第一次对自己这么严肃。
谭响一把扯过许禾,把她左边的袖子撸上去,露出小臂内侧。
谭响道:“就从这个时候,我是你心理咨询师的助理。你知不知道我再见你的时候,花了多少力气才能保持平静。”
许禾惊呆了,她没想到谭响竟然跟那段日子有关。
十六岁的许禾,左边小臂的内侧几乎就没有好的地方,常年遍布着刀痕。许禾每天早上起床的时候都觉得自己活不下去了,面对着窗户坐在床边一言不发,母亲在她背后小心翼翼地说:“你今天要不想上学就不去了吧?”许禾回想起她当时逼自己发着高烧上课的样子,冷笑一声:“我去啊,为什么不去。我再不想去不也得去吗?”
父亲在外面指着她大骂:“我最讨厌你那个每天带死不活的样子,拉着脸给谁看呢?我们俩怎么地你了?给你吃给你穿,现在还变成我们的错了?”
许禾面无表情地流着眼泪,边刷牙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好像已经死掉了。
有天晚上,父亲喊许禾过来坐下,问她:“你腿上的伤怎么弄的?那明显是刀伤,还那么深。你要知道,有些事情你自己是扛不住的。谁给你弄的?”
许禾一句话不说,在心里冷笑,谁弄的?那是昨天晚上你喝完酒之后冲我大吼,我凌晨的时候开着台灯自己划的。
父亲不断逼问,许禾带着嘲讽的笑问他:“你想听什么呢?我编一个给你听成不成?”
母亲在一旁坐着,一直没有说话,这时却突然学会了什么大道理似的,极为不耐烦地对父亲说:“你问什么?那是她自己划的。”
这种生活持续了两年,一直到她上高中。高一刚开学时,许禾主动要求去看心理咨询师,母亲便每周三五点多下课后带她去心理诊所。
而每次接待许禾的人,就是谭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