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园很大,亭台楼阁,一应俱全,假山环绕,蔷薇丛立,迷宫一样。
我向来方向感差,跟在玄哥身后,七拐八拐,已经不分西东。
兜兜转转,我们第四次回到假山亭上,玄哥不解的抓了一把自己头发,跳上假山,登高望远一阵,最后泄气的蹲下,与我同高,将我拽到身前。
我们迷路了。
“每到午时三刻,仆人就会过来巡园,一定会经过这里。”
最后,玄哥也只能这样安慰。
我将信将疑。
他自信满满的拍拍身边的空位。
我跟着跳上来。
就这样,我们一起望着脚下的小荷塘,数着里面的锦鲤,等着救兵。
就在这时,身边的请叹一声,双手撑在脑后,随意的靠在假山上望着天空,不知在想什么。
“哥哥,你是第一次来这里吗?”
“还好,我经常来的,只是今天运气不好。”
“哥哥是不是经常运气不好。”
“这个嘛,怎么说呢,倒也不是,有时候会。”
玄哥挑眉,突然意识到什么,猛地端起我的小脸,凑近来,唇角勾起一丝了然的轻笑,“你在嘲笑我。”
“想也是这样。”
我不禁一笑,躲开他的袭击,反被他擎住双手,压在假山后。
逼仄的环境,空气不知觉,随着他的靠近,似乎也稀薄起来,不免让人呼吸困难,心跳加速。
他背着光,不清表情,只这双璨若星辰的眸光在黑暗中灼灼其华,又像不见底的黑洞,让人窒息,退,已无路可退,背后冰冷的假山告诉我,已经不可能了。
眼看他的俊脸愈来愈近,似乎要将我仅剩的空气吸干,我头脑空白,再入鼻,周身已被他身上特有的清新有又些温暖的异香环绕,头晕乎乎,迷了方向。
他轻笑一声,星眸眯起,似流星划过,转瞬即逝。
我挣扎了下,想推开他,才发现他这看似温柔的力道,竟怎么也挣脱不了。
——
“我说,光天化日朗朗乾魂,真当这里人死绝了,麻烦也考虑一下这里的公共场所,控制一下自己。”
就在这时,一个清冷的声音突然从不远处传来,虽然不大,却清晰冷彻。
玄哥身子一震,眉头微凝,便止住动作。
对面,李炎烈悠闲的斜靠在对面的蔷薇树下,看着玄哥吃瘪的模样,淡薄的唇角勾起一抹邪笑。
却在看到我时,他明显愣了下,我也是。
但很快我们便各自厌弃的避开眼。
——
他只与我们隔了一道桥,不知来了多久。
在我为数不多的痛苦记忆里,李炎烈几乎占了全部。两年前,他将我骗到小黑屋毁了我的清白,此后,我的每一个梦都是噩梦。
玄哥看出我对李炎烈的抗拒,只是对李炎烈疏远的打了个招呼,便牵着我打算离开。
我拉住他,“哥哥,我们不先问路吗?”
虽然我并不想见李炎烈,不过,毕竟两年不见,有玄哥在,我相信他并不敢将我怎么样。
“你不是讨厌他。”
“只有小孩子才会对以前的小事情斤斤计较,这道理还是你告诉我的…我不是小孩子了。”
——
碍于玄哥的威慑,李炎烈难得没有毒舌许多,除了几句指桑骂槐的暗讽,我和玄哥只是默默跟在后面,不予理会。
李炎烈也不在意,手叉口袋,挑衅的瞥了我一眼,兀自说着,也不知是说给我还是说给他自己。
“真没想到,时间过得这么快,眨眼小野猫就变成小老虎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玄哥忍不住开口,“我不管她哪里惹着你了,从今往后,但凡她再受个什么伤,我都算在你头上。”
“凭什么!”
“就凭我是你哥。够吗。你以为没人管你,是因为不知道你做的那些破事吗。”
我心中一怔,李炎烈亦是。
“要不是看在我们兄弟一场,你觉得我还会让你在这里悠闲地逛园子吗。”
“…你再说什么,我怎么听不懂。”
“别碰她。
这次听懂了吗。”
李炎烈被怼的语塞,暗暗瞪了我一眼,神色闪过一抹妒忌的恨意,转看向别处,紧闭的薄唇,满脸不甘。
还想说什么,我们看到出口的门楼,相视一眼,便快步越过他出了园子。
——
闲聊几句便碰上李不凡。
他刚从车里下来,见到我们,星眸微微一亮,便朝我们走来。
介于他昨晚的义举,让我对他有所改观。主动与他打招呼,他只是冷冷的瞥了眼我,便看向玄哥。
好像我是一团碍眼的空气,不该出现在这里。
我悻悻。
看来,我这样的身份,果然更适合在角落吸尘。
“最近看你心不在焉,一副肾虚的样子,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玄哥揽过小凡的肩膀,有些担心的问。
我自觉退到他们身后。
看着这两人的背影,相谈甚欢,不觉有些羡慕。
小凡有些疲惫:“可能是在忙新房装修吧。”
“装修?大过年的搞什么装修?你才多大,知道怎么装修吗,三叔搞房地产,有的是装修队,还不够你用的。”
“那是他的,不是我的。”
“哈哈,你倒硬气,不过这些你再不想要也迟早都是你的。”
“他们离婚了,我和妈妈,已经从这里搬出去了。”
“什么!”
玄哥吃惊。小凡耸耸肩,淡漠的脸,像在说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玄哥还想问什么,但余光扫到我,似乎想到什么,只是安慰的拍了拍小凡的肩膀,便不再往下问。
沉默片刻,小凡自觉岔开话题,“我早上来的时候,看到了陆千金。”
说到陆千金,小凡看了我一眼,转看向玄哥,面色有些沉重,“你没告诉她?”
“没什么可告诉的,反正爷爷今天晚上也会宣布,等尘埃落定,一切就都结束了。”
“是吗。”
小凡又看向我,欲言又止。
玄哥点头,拍拍小凡的肩膀,将三爷爷今晚的计划告诉了小凡。
三爷爷将宣布收我为义女。
并宣告解除他与陆家千金的联姻。
小凡听了后,表情有些怪异,眉头紧皱,“这事大伯知道吗。”
“管他知道不知道。”玄哥莞尔一笑,“反正,爷爷的话就是圣旨,他们不听也得听。那陆家来人来的正好,刚好省的单独告诉他们。”
“…你要不和大伯再确认下晚宴的安排。”
“用不着。”
“爷爷和大伯因为陆家的事,一直意见不和。要是两人晚宴的项目有所冲突。”
“别再说了,这件事,无论最后结果怎样,我的答案只有一个,不会因为任何事改变。”
小凡无奈,知道多说无用,自己的大哥并不喜欢陆千金,也不喜欢自己父亲,连听都不想听到这两个名字,只是,有些事,如果真能摆脱利益,朝自己的心愿发展,他的父母便也不会是这个结局了。
——
“你就让她穿这身去?”
等到了厅门口,小凡突然问。
玄哥顿住脚步,瞧了眼我这身衣服,好看的眉宇也微微的皱了下,拖着下巴又将我浑身上下打量一番,“确实该换一套了。”
我也才郝然发现,我这身寒酸的衣服与这豪奢的门楼是多么的格格不入。
再看仆人们看我的异样眼光,顿觉羞愧。
才想起我是被领养至此,不是到此一游的游客。
可我现在一件趁手的衣物都没有。
李氏为名门望族,来参加此次宴会的一定也都是各方名门,我这样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女孩,连登堂入室的资格都没有,上去后都不知说什么。
于是,我不自禁打起退堂鼓。
就在这时,一个女仆跑来,托老爷的命令,请大少爷过去。
“我有事,去不了。”
玄哥当即否决。
女仆似乎早有料到,不急不缓的开口:“老祖宗也在,叫您过去。”
玄哥微微皱眉,看了我一眼,小凡一眼看穿,清冷的开口:“放心吧,我会替她安排好的。你快去那边吧,别耽误了。”
“那就拜托了。”
——
“走了,村姑。”
我回头,小凡已经迈着修长大步离我八丈远。
“鸡眼扎根了?”
小凡走了一半,见我还杵在门口,不耐烦的回瞪了我一眼。
我硬着头皮,余光瞥见李炎烈从花园入口出来,好汉不吃眼前亏,急忙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