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一贯冷静的伏城,红着眼按着按钮开关,却无能为力,只能拿着一旁的灭火器正在猛砸玻璃舱,还差一点,伏城丢掉灭火器,开始用他那双做过无数实验,拿过天文望远镜的手,直接扯开网状的光纤玻璃。
鲜血!锋利的玻璃割破了他的手,他却还是像第一次见面一样,对痛没有感觉。
我突然感受到一股宛如身体被撕碎一样的痛,这让我眼前发黑,都无法抬手拿掉头盔,都无法走向伏城......
黑暗一点一点蚕食掉我的意识,只记得最后一刻,伏城从狭小的玻璃门破洞钻了进来冲到我面前,脸上被划出了几道口子,鲜血淋漓,一贯冷静不在,只剩下慌乱,冲我大喊着:“无论怎样!努力活着,我赶来会救你!”
我的脸感受到了他微凉的指尖,只是一瞬,我便失去了所有知觉。在最后一刻许多念头浮上我的脑海中:
校门口新开的蛋糕店还没和小文一起去吃过呢;
江妈妈还在等着我回孤儿院帮忙了;
美子姐姐下次不要在实验室里乱丢东西了,会很危险的;
伏城你到底是不是把我当作是朋友看待......
在我脑海中最后回荡的声音竟然是伏城的那一句“如果我爱上一个人,大概会停吧!”还有他的笑容,我肯定是疯了疯了......
再见了世界!
说不定,这是做梦呢,快睡快睡,睡醒了就好了......
我此时已经在另一个平行宇宙了,所以不可能看到坐在装置上的我凭空消失在这个实验室,还有伏城落空的手,无力地垂下来,仿佛失去了他热爱的漫漫宇宙。
没有看到他的双手捂住脸,泪珠从指缝间掉落,我若是看到,肯定会万分惊讶,忍不住拍照记录下来。因为美子姐姐说过,伏城就小时候哭过一次,长大之后便没有掉过一滴泪。
没有看到伏城丝毫没有犹豫地坐上机器,他的双手在空中划动,按动操作按钮,再一次启动了机器......
一刹那,在普普通通的X大研究所的天空上方,出现微小的气体波动,若是伏城看见了,会异常惊喜地发现这就是他努力多年为了找寻的真相———时空扭曲,根据相对论的解释,当一个有质量的物体体积趋于0时,其引力会达到无法想象的地步,从而改变空间,导致光都无法在其空间里逃避,进而形成时空扭曲。微小波动慢慢扩大,变成涡旋,后又缩小,最后消失,像是无声无形的烟花炸裂在空中。
伏城小番外
一直默默关注江来的伏城啊,故事应该从他们第一次见面开始说起,不过不是那一次伏城最不愿意想起的狼狈的晕倒。
话又说回来,其实那次他没有离开,只是藏在一棵在她的视觉盲区的茂盛大榕树后,捂住自己的心脏,身体不断地颤抖着,眼睛里闪着光芒,可是嘴角的笑容不断扩大,扩大到一个恐怖的角度。
【有时候,我多么希望能有一双睿智的眼睛能够看穿我,能够明白了解我的一切,包括所有的斑斓和荒芜。那双眼眸能够穿透我的最为本质的灵魂,直抵我心灵深处那个真实的自己,她的话语能解决我所有的迷惑,或是对我的所作所为能有一针见血的评价】
第一次见面,不是几个月前那一次,而是在更遥远一点的时光里。也许江来一点也记不起来了,在几年前的一个冬夜里,她对一个陌生人的善意。可是,伏城一直记得,而且非常深刻刻到骨子里。
大概是春节,街上红红火火一大片,把白雪都映得暖烘烘的。美子姐姐带着他出来买年货,因为一直和妈妈住在日本,很久没看到家乡这么热闹的集市了,美子姐姐太兴奋了,撒开拉着“物理天才,生活白痴”弟弟的手,就蹦蹦跳跳冲到了人堆里左摸摸右看看,不亦乐乎。
只剩下了伏城一个人站在闹哄哄的集市街头,格格不入。
他不喜欢吵吵闹闹的人群,相较于与人交谈,他更喜欢安静的观察星空,看天体的运行轨迹。
太多纷杂的声音一起窜入了他的大脑,让他头痛欲裂,他的头越变越重,当他快要撑不住的时候,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
“你走丢了嘛?”是还在上高一的江来,围着红围巾,穿着雪白的棉服,扎着两个丸子,像年画里走出来的娃娃。被冻得有点红的脸蛋还是圆圆的,透着股可爱和乖巧。
那一刻,仿佛周围的一切都安静了,只剩下眼前的女孩子甜甜的笑还有六边形雪花落下的声音
可能当时江来也没搞明白,为什么会站出来问他这个问题。伏城当时虽然也是个小少年,可是还是比江来要高一个头,不像一个会走丢的小朋友。
江来大概是看到了他的眼睛,虽然全身被妈妈遮得严严实实的,只露出眼睛的伏城还是轻易被江来看穿了。
用江来的话说就是:“他的眼睛好像下一秒就会流出眼泪来呢。”
江来拥有干净的心灵和眼睛,会发现很多别人发现不了的细节,也会很细心的照顾孤儿院的其他小朋友。这也是江来的一个很宝贵的特点。
“你要是撑不住了,可以在我的肩膀上哭一会哦,我不会看你的。”
伏城听到她的话都楞了楞,他感到很意外,他的表情难道像是要哭了嘛?
“我才不会哭,只是太冷了。”伏城冷冷的吐出一句话,倔强地侧过脸去,这个女孩子像极了家里那个嘈杂的姐姐!
“我还以为你是哑巴呢,原来你会说话啊,一路上你都不开口,好吧好吧,你多大了,还有你家在哪儿呢,我好给你送过去blablabla.....”
江来在一旁叽叽喳喳的自顾自的说话。偶尔转过头来问伏城几句,伏城敷衍地嗯几声。
虽然只是嗯了几声,但是要让美子姐姐看到,肯定会惊讶得疯掉。因为伏城一直认为自己周围的同龄人都是一群白痴,从来不屑于和他们交谈。
结局的最后,是江来为伏城找到了家人。伏城的姐姐还是会记得那个女孩子,像年画娃娃一样,笑得眼睛弯弯。
到了伏城这里就有点啼笑皆非了,他的脸上臭臭的,好像还留着残留的泪痕,两个手上却拿着分别拿着哄小孩的糖画和甜丝丝的冰糖葫芦。
“那可是我第一次看你有点小孩子的样子呢!”美子姐姐笑得直不起腰,对伏城如是说。
然后就是那一次的饿晕事件,伏城第一眼看到江来的时候,就认出她了,也许这就是羁绊的后续。
了解到江来的缺钱,提供高薪的助理职位,故作刁难赶跑了其他应征者(嘻嘻嘻!也许不是故作)。所以一切顺理成章地发生了。
【人就是这样贪得无厌的生物,开始只是期盼着见一面,在得到了之后,又开始期望更多,甚至不说话也可以,静静的看着你也可以。不够不够不够!我想要更多!我因为爱你所以常常想跟你道歉,我的爱沉重,污浊,里面带有许多令人不快的东西,比如悲伤,忧愁,自怜,绝望,我的心又这样脆弱不堪,自己总被这些负面情绪打败,好像在一个沼泽里越挣扎越下沉,而我爱你,就是想把你也拖进来,却希望你救我】
【你试着琢磨一个问题琢磨几年几十年还没有结果吗?庞加莱关于三维球面的对应问题存在了一个多世纪,更不要说哥德巴赫猜想了,多少人把自己一生都投入进去却至死都没有激起哪怕半点涟漪?我满足了,请时间停下吧。】
【十五世纪的浮士德举起枯瘦的双手面对广袤的田野喊出嘶哑的字句,他的双眼闪烁着心满意足的火光,那是曾连荣华威福和权势肉欲都未能将其点燃的洞悉之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