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云枫不屑地看了南亦慎一眼,南亦慎垂头不再多言,他嚣张地快步走到丫鬟面前,一把抓住那个泥熊猫,扔向易安,臭脸说:“这兽与你一样凶猛,送给你啦!”
借花献佛得理所当然,口气说一不二,命令的傲慢眼神让人心里不舒服。
众人面面相觑,太子无奈一笑,他早注意到布掀开时,初禾也对这个泥娃娃很感兴趣,没想到这夏云枫竟然直接丢给了易安,只好露出宽厚博爱的太子标准笑容,默许了他的行为。
易安都不回头,只需用双耳听音,出手速度极快,旁人只能看见手的残影。潇洒伸手,便抓住那个泥塑胖达,伸出食指勾了勾它胖嘟嘟的脸蛋和尖利的獠牙,勾唇一下:“谢啦,小侯爷,不枉你我同窗一场啊。”
其实,这夏云枫还是挺够意思的。她多看了那熊猫几眼,他就注意到了,拜师还是很有诚意嘛!此时,她的内心开始动摇啦:要不,就教他些三脚猫的功夫,反正不会耽误些什么。
这该出风头的也都出了,惊艳也惊艳了,没什么有趣的事情了,易安单手托着下巴,百无聊赖地看着曲水中飘来的桃花......
这流觞也进行了一个多时辰,一大半的贵家小姐的脸蛋都红扑扑的,香汗淋漓,太子殿下借此结束了这盛会,小厮丫鬟们利索地整理的坐席,宾客三三两两的散去了,不过此时可不是回家的好时辰,西湖边上还有许多供人消遣的小把戏,那可才是上巳节的重头戏。
易安伸了个不优雅的懒腰,披于双臂的薄纱罗也随之滑落在肘间,缓缓坐起,迈步走出顾府,南亦慎亦步亦趋跟在后边,不声不响,如影随形。
长安城中心,男女倾城俱出,湖中大大小小的画舫,酒樽食具甚盛,宾主列坐,前设歌舞,歌欢箫鼓之声,水面画楫栉比如鱼鳞,无行舟之路。游女如云,衣饰鲜艳。长长的西湖岸边,几于无置足地,各色衣带随风飘扬着,艳阳照射杨柳,星星点点的光斑,美不胜收。
游人美,景也美,只不过有个人怎么也甩不掉?
易安示意南亦慎停下休息,南亦慎了然地朝后面瞥了一眼,她随意靠在一棵大柳树下,双手交叉在胸前,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的杂耍班子,语气平淡地说着:“夏云枫,鬼鬼祟祟地跟着我干嘛?”
临近的小摊上,那算命先生战战兢兢地,手中那写着“乐天知命故不忧”的幡,从后面被夏云枫随身侍从东九一把掀开,露出夏云枫的脸来,他是跟了一路了。他倒是没有被看破的窘迫,自然地摇着白玉扇出来了:“小爷堂堂正正!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又凑近她,小声说:“还不是怕你反悔嘛?!”
他走到她面前,学着她的动作也靠在柳树上着,一脸得意地看着她,易安看着他,这厮软硬都不吃,唯有把他当空气才对。
她看着杂耍人的走索,所谓“走索”是把绳子一端系于房顶,另一端拴在地上的柱桩上,只见一人身着短衣,胸束生牛皮,两手拿着旗帜,倒悬身体,直溜而下,迅捷如飞,表演确实相当惊险,众人叫好,投钱哗啦哗啦,“谢赏!”拿着盘子收钱的小丫头笑得开花。
看到兴起之时,她拉过南亦慎问:“你家乡可有这些表演?”南亦慎也没有见过此等盛会,愣愣地点了点头,继续目不转睛地看着卖艺人的动作,为他的每一步心惊肉跳着。
夏云枫到哪不是被人哄着的主儿,哪里受得了这明晃晃的忽略,他插入二人之中,拉着易安,故意惹事地说:“好歹一郡主,大惊小怪的!你莫不是别人假扮的吧?”
好不正巧,戳到了易安最心慌的事情上来了,她杏眼圆睁:“夏云枫!你放......你...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眼看着顾少清、江沐风和谢炎挤过人山人海朝他们这里,费劲走来,只余几步的距离,易安自觉地转过话头,把那个“屁”字吞了进去。
夏云枫见此,一脸奇怪地看向背后,果然看到自己家的表哥向这边走来,表哥朝他挥手喊着“枫儿”,他突然想起什么,转向易安,手中扯着扇穗,气愤地朝她喊着:“你怎么看到我表哥就装作淑女的样子?你是那块料吗?偏偏对我一个人那么凶?”
他气哼了一声,转头看向湖面的船帆,不再看她。易安也不知道,可能是因为顾少清此等仙人,不能听那些污言秽语!
“枫儿,易安,这么巧,也来这湖边玩乐。”眼眸清俊,看向他们,顾少清蒙着白色面纱,隐隐可见嘴角的浅笑。
“既然如此有缘,我们五人何不结伴游玩?”一旁的江沐风提议着,顾少清在一旁附和,谢炎在一旁默认了,他们同时看向易安和夏云枫,齐刷刷的目光着实让人不忍拒绝。
最后,易安的一人游变成了五人游,夏云枫臭着脸也答应了。
突然,谢炎不知看到什么,脚步停下来了,是一个小摊,摆着弓箭,远处的一棵粗壮柳树上挂着奇怪的笼子,里面装着雪白的鸽子。
“原来是射柳啊。阿炎可要试试?”顾少清目露新奇,对着身旁的谢炎说,二人应是十分要好的好友,对他很了解,知道他喜欢钻研射箭此类技艺。易安看着这二人,怎么透着一丝丝宠溺?
对于这射柳啊,凭着脑海中零零星星地记忆,易安了解一点点。射柳之戏,是把鸽子藏在葫芦或盒内,悬挂在柳枝上,射中盒开,鸽飞而出,以此为乐。装在葫芦中的鸽子系有鸽铃,当鸽飞出来时,场地上空顿时响起串串清脆的鸽铃声。若连连射中,则鸽铃之声不绝,十分有趣。
“好。”谢炎还是一贯地惜字如金,众人都停下来,他们向摊主走去,那摊主脸上遮着草帽,翘着二郎腿晒着太阳,谢炎开口:“老板,我要试试这射柳。这些银两够吗?”
那人缓缓拿下草帽,是个一脸沧桑不失轩昂的中年男子,右脸有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自眼尾到耳旁,他悠悠抬起一只眼看向他手中的钱:“我并不少钱,在此只是为了与人比试比试,以此为乐罢了。”
真是个怪人!众人都这样想着。
易安仔细端详着他,这人有点眼熟,是谁呢?她看着那人脸上的疤痕,陷入了沉思.....
这时,他们已经开始了,周围的人也渐渐多了起来,本来无一人的小摊前,已是人山人海一层一层的挤紧了。
竟然是那柔软纤细的少女们挤在了最前面,捏着帕子捂在胸前,秀丽的眉头紧皱,好像是她们在比赛一样。
易安:没想到,这冷冰冰的谢炎也有这么多拥护者啊!
谢炎从摊主手中接过弓,掂量了轻重,这弓是御林军才能使用的格弓,只不过这弓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目露疑惑看着那中年人,随后还是潇洒地拉弓,射箭,百发百中!准确地先后射中了所有鸽笼,洁白的鸽子朝天飞去,铃声此起彼伏响着,好不欢快。
周围的人群也爆发着一阵掌声和叫好声,这北越周围各国也一直蠢蠢欲动,百姓们都梦想着再出一个“战神将军”,收复失地——光山五十州,本国不再委曲求全,百姓不再日日生活在铁蹄恐惧之下,所以他们内心深处还是崇尚武的!
那脸上有疤的摊主,一改平淡的语气,目露精光,赞扬地看着谢炎:“有道是“自古英雄出少年”,你这小子身手还真不错!”说罢,自己也舒展了拳脚,一改先前的颓废之意,准备拉弓比赛。
“慢着,我可否来比一比?”易安拔开挡在她身前的几位俊俏小娘子,对着中年摊主说着,不,应该是陈世叔,陈同甫,不知道你可否记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