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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报复

都这个时辰了,她能跑到哪里去呢?

……………………

春风料峭,常年无人打扫的枯黄落叶,被卷地的风吹的沙沙作响,漫天飞扬。

这里四下望去,满眼皆是苍凉之色。

雕花的门窗摇摇欲坠,屋檐残破,到处都是破碎的家具,灰尘和蛛网。

院子里的砖石也多半碎的坑坑洼洼,不知哪块的下边,就会出现一小块大有渊源的白骨或残缺的肌理。

这里是前朝皇帝关有罪妃嫔的牢笼。

前朝末帝暴虐,又有个视作命根子宠爱的疯妃,两人一个比一个残暴,倒是天作之合。

不过再亲密的人也会有吵架和争论的时候。他们一有纷争,末帝就喜欢去打猎,出宫淫乱。疯妃嫉恨之下,便趁着末帝离宫的时候,将他宫中的美人关入这座宫殿,灌入疯药,不给她们食物和水……

待到末帝回宫,暴怒之后又舍不得杀了她,每每都是疯狂的对疯妃凌虐玩弄,有一回兴味正浓之时甚至生生的咬下了疯妃的半只耳朵!

但疯妃不愧是疯妃,这个封号……就像是长在她的血肉里。每次遍体鳞伤之后,她非但不收敛行为,甚至还乐此不疲,更加的歹毒残暴,每次都盼着末帝回来对她施以暴行……

一朝一朝的人被关进来,哭嚎着,又被抬出去……关进来,又被抬出去……周而复始,噩梦循环。

直到前朝末年的时候,民众受不了经年的压迫,各地都爆发了起义,有一支起义军打进了皇城,当时,宫里其他的的人们都已经四下跑了。

起义军先是搜到了末帝的寝宫,里面已经没有活人了……满地都是宫人的残肢,还有中心两个血肉模糊的尸体,起义军仔细查看后,震惊的发现,这两个人是都是被活活咬死的……而且看着他们倒地的姿势……是两个人互相撕咬,将对方咬死的…………

这场景太恐怖了,起义军们慢慢退了出去,准备搜刮皇宫的宝物。

他们找到了这座宫殿。

因为起义军攻进来了,喂药的黄门们没来的及将疯药给她们喂下便已四下逃窜。只留这座宫里的宫人们,因外门被粗大的木柱顶住,无从逃脱,被打进来的起义军发现……

被那些没有军规管束的,常年征战在外,没有发泄渠道同时又精力充沛的壮年的**们发现……

一群娇弱的女人,能有什么好果子吃?

当时简直称得上是尸横遍野,宫人们的死相,都简直不能用凄惨来形容。

满地残肢和破碎的被抽出来的内脏……

一个个瞪着死不瞑目的眼睛的头颅……

被破碎的衣物包裹着扔进熊熊大火里,烧的只剩下骨殖的碎片。

她们的灵魂被永远的困在了这座四四方方的天地里,永世不得超生。

许是因积累了太多死人的怨气,这里的气氛阴森可怖,本朝皇帝登基后,再无宫人敢在此居住劳作。连皇帝都不愿意翻修。

这里便逐渐荒废了。

这座吞噬了无数娇妍的生命的宫殿,叫——“祝阁”。

在本朝宫人约定俗成的规矩里,俗称禁地。

此时,原本应该僻静的地方却传来了隐隐的焦急的声音——

“小姐,小姐,救救奴婢!丽妃那里事发了,她们肯定是要查到奴婢身上啊!”

本来失踪了的大公主的乳母,正跪在青砖地上,手边放着个小包袱,噤若寒蝉,泣涕不止。

她面前有一个穿着黑色长斗篷的人,背对着她站着,看不出身形和面容,声音低沉:

“小姐本来体恤你做事辛苦,知道早晚会有事发的这么一天,便特地给你安排了顶罪的人。”

“你却自作聪明,辜负小姐一片苦心,私自卷了细软出逃。白白浪费了小姐一番布置。”

“新嫔又不是傻的,现在钟粹宫里必然已经发现了你的失踪。”

“明日一早,应该就会传到皇上那儿,各宫排查人数,到时候,你想躲也躲不掉!”

乳母抖如筛糠,眼中充满希冀的看着她,宛如抓到了救命稻草:

“那怎么办?那怎么办!若是被抓到,我定然死路一条啊!姑娘替我向小姐求求情吧,看在奴婢殚精竭虑为小姐做了那么多事的份上,给奴婢寻个去处,放奴婢出宫吧!”

斗篷里的人听到她的话,眼神阴冷,声音更沉了几分,还带了两声怪调:

“若不是你自己作茧自缚,做贼心虚跑了,事情也落不到如今这局面。”

“还想让小姐帮你,你是反害小姐,再将娘娘也拖累了吗?!”

“不是的,不是的,奴婢没有胆子……”乳母跪在地上不停磕头,但斗篷里的人很快打断了她:

“不过小姐毕竟慈心,刚刚已经为你想好了去处。要我说,还便宜了你呢。”

“到了那里,你就再不用想那些世俗的东西了。你放心,小姐会为你的家人安排妥当去处的。”

她的语调带了几分愉悦和说不出的俏皮。

乳母已经听出了不对劲,她眼睛滴溜溜转着,突然一把抄起包裹,壮硕的身子颤抖着,撒腿就往出跑。

斗篷人慢慢的转过身,好整以暇,抱着胸,却一点都不担心的样子。

果然,乳母还没跑出破败的拱门,就被两个魁梧的内监堵了回来,哆嗦着一步一步向后退着。

斗篷人轻笑一声,做了个鬼脸:“别挣扎了,白白的,还得拖累了你的家人。”

看着面前两个相似又阴郁的面孔,听着背后那阴阳怪气又幸灾乐祸的语调,乳母仿佛突然明白了什么:

“你们不是那位小姐身边的人,你们到底是谁?!!”

斗篷人“咯咯”笑着,阴冷的说:

“我们当然是,不过这话,你留着到阴曹地府,去找阎王问清楚吧!”

两个内监脸上的表情,出奇的相似。

两人对视一眼,眼里是无奈和厌恶,然后他们面无表情的走向哆哆嗦嗦的乳母,一步一步朝她逼近。

乳母慌张的后退着,根本没注意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沙沙爬过的声音。

突然,一个内监咧开嘴,有些憨气的笑了起来。

乳母觉得不对,扭头一看——

一条如臂粗的蛇正张着血盆大口对着她,低头就咬下来!!

乳母一翻白眼,身子当即瘫软在地。

另一个内监低声说:“小绿的毒能麻痹她半个时辰,赶紧动手吧。”

那斗篷人悄声一笑,动作利索的进屋布置,很快就架好了凳子,麻绳等必须材料。

“好了,高度合适,你们把人架上去吧。”

她托着下巴轻轻叹了口气,“唉,只是可惜了,这么好的地方,就要为了这么个贱婢浪费了。”

乳母被架到悬到梁上的麻绳圈里,半个脚掌虚虚架在绣凳上,刚刚给她留了挣扎的空间。

斗篷人帮衬了一把,扶了扶她的身子,嫌弃的撇嘴:

“真沉啊,长了这么一身膘,平日里定没少中饱私囊吧。嘿嘿,如此,倒也算是为民除害啦。”

两个内监沉默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想和她交流的神情。

一安置好,他们扭头就走。斗篷人拍拍手,表情阴冷,给几乎已经半只脚踏进黄泉路的乳母留了句话:

“与其留着你的嘴拖累小姐,倒不如让你为小姐彻底进忠!”

“要怪,就怪你自己的愚蠢吧。”

……………………

这边钟粹宫里,几乎已经敲定了乳母的罪名。

已经熬到半宿,方焕头痛欲裂,只想着赶紧收拾完赶在明天回禀皇帝皇后之前休息一会儿。

可是采颦开了口!:“新嫔娘娘,婢子有一事不明。那乳母刚刚既已逃遁,那药渣是谁藏起来的呢??”

药渣,药渣?

方焕揉眉心的手指一顿,唇边扬起一抹笑。

徐嬷嬷恨铁不成钢的看了一眼采颦,只能无奈的再站出来:“新嫔娘娘,关于安胎药,老奴突然想起还有一点需要禀告。”

“刚刚遗漏的一点,那医女说,她记得很清楚。距上一次钟粹宫的人取安胎药,应该是还有三剂的药量”。

徐嬷嬷接到:“上次抓的药材按天数算还有三包并未熬煮,但刚刚娘娘搜查小厨房的时候,却并未找到剩下的几包药材。”

“而且刚刚时间紧迫,藏药之人根本来不及将药材彻底销毁”

“所以老奴推测,那剩下的三包应是还在钟粹宫里,只是被人藏了起来。”

方焕掌心轻合,眼梢流出一点喜色。

三方纠察,那人事后报复起来,她便不是被针对的主力。

只是到底许多事还是她出面主事。

她虽然不怕算计,但这种事多了,冷不丁咬上一口也是很疼的。

若是换成皇后的人步步推进?

她含笑,真诚的夸赞徐嬷嬷和采颦:

“不愧是皇后娘娘一手调教出来的人,永安宫当真是个钟灵毓秀的好地方。能将人养的这般聪慧能干。本宫都想让素拂跟着过去沾沾灵气呢。”

徐嬷嬷连声不敢,心中叹息。

采颦啊采颦。

她如何不知皇后叫采颦来的用意?

无非是想多让她习得本事,日后能够自保罢了。

可是……罢了。

方焕看着面前跪着的星儿和被五花大绑的朴儿:

“去搜查她们两个的住所,还有大公主乳母的房间。切记手脚轻些,别扰了大公主的好觉。”

她瞥向欲言又止的星儿:“别在这儿冲本宫喊冤,你若真的冤,自然不会查出什么不好的。”

“若真冤了你,自少不了你的补偿。既口口声声说着问心无愧,能被查查又何妨?”

星儿的话被堵了回来,她有些紧张,还是点了点头。

令人满意的结果很快出现。

先是朴儿的枕下搜出了一条绛红色的发巾,观其样式,是男子发巾上常用的竹节纹绣样。

看来刚刚说她行迹可疑,她也不敢如实交代,是真的有事儿。

宫女与侍卫私通,是大罪。

丽妃作为钟粹宫的主位,统管不利,难辞其咎。

现在她还在里面昏睡着,腹中的胎儿能不能保得住还是两说。此刻,一条条罪名这么加起来。待她醒来,想必是天翻地覆吧。

方焕以一种冷眼旁观的角度看着,无不恶意的想,高高在上,倨傲的不可一世的祝家女,终于也要失势了。哪怕只是短暂的,但也能大快人心不是?

“拖出去,交由内务府发落吧。”

朴儿挣扎着,满眼写着不甘和乞求,像个待宰的猪猡那样拖走了。

“乳母那里呢?

“财帛都被带走了,只剩些衣物和摆件,悄悄翻找了,做的很小心,什么都没留下。”

“新嫔娘娘,您刚刚说,娋儿的乳母怎么啦?”

众人纷纷行礼问安:“大公主安乐。”

大公主踩着一双小绣鞋,披着寝衣,青丝整整齐齐的被束在脑后,有些疑惑的站到方焕身边,牵起她的手:

“新娘娘的手怎么这样冷,嬆儿妹妹醒来若是知道,该会心疼了。娘娘要保重身体呀。”

方焕爱怜的摸了摸她的头发:“娋儿起来了?这才丑时末,你还在长身子,白日在女先生那里用功了,该好好歇歇的。”

“谢谢新娘娘关心。”

大公主眼睛弯弯的笑,“娋儿歇不安稳。听到响动,便想出来看看。见到您还在这里坐着,连父皇和母后身边的女官都在,便走出来了。

方焕点点头,宫人妥帖的搬上了绣凳,沏了一碗热茶:“公主暖暖身子。”

方焕拉她在自己腿边的绣凳坐下,见小瓷碗里是茶水,不愉的轻吓了一句:

“都这么晚了,你是怎么做差事的?还给公主沏了碗茶?去换成温热的牛乳羹来。”

她又扭过头,左手将大公主微拢到怀里:

“娋儿,一会儿喝了牛乳羹,让素拂姑姑带你去嬆儿那里,你们两姐妹一起歇息好不好,外面凉,你还小,不好在这儿熬着。”

大公主依旧暖暖笑着,挽着她的胳膊:

“今日娋儿总睡不踏实,夜里醒了两次,现在倒是彻底失了困意。”

“刚刚看到母妃还在榻上昏睡着,有小宫人和医女们在照料,我便悄悄出来了。”

“刚刚得知阿碧姑姑被父皇罚没了,加上我还有些记挂着乳母的事,左右回去也歇不下,更不好去偏殿扰了妹妹的好梦。”

“不若就让娋儿在这儿,安生陪着您吧。”

她将小脑袋倚在方焕肩头,带着稚儿软绵绵的奶音轻轻撒着娇,方焕最受不住她这样,只好连连点头,同意了。

崔娋偏头,温声问钟粹宫的内监总事:“你与我讲来,乳母她是怎么了?”

一番神态,她不过才八岁的年纪,竟还拿捏出了几分高位者的端庄。

方焕有些好笑,也由着她问。

“回公主,您的乳母她……刚刚经由查明,她参与了谋害丽妃娘娘的黄芪之祸。”

内监觑着她们的神色,尤其是大公主的神色,不由也有了几分犹疑尴尬之色。

崔娋倒是一愣,随即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眼眶一红,小手可怜兮兮的抹了抹眼角:

“原来她有着这般蛇蝎心肠……新嫔娘娘,待将她带回来时,叫娋儿问她几句话吧。”

她抬起头,强抑难过的看着方焕。

“这样的腌臜事,娋儿本不应过问的,只是我心中焦灼,故而有些失态,娘娘不要介怀。”

方焕牵了她的手,抱抱她:“莫要多想了,我怎会介怀呢?那乳母背主,还私自出逃,娘娘会处置她的。”

她没说的是,那个乳母,现在可能生死难料了。这样明目张胆的叛逃和出卖,谁敢留她?

“星儿那里呢?”

“娘娘……”

素拂捧上了……一小提药材。

被藏起的那三包药材!

“在星儿床脚的暗格里发现的,刚刚上面还有衣物盖着,奴婢们觉着不对,边便启了出来,果然……娘娘想的半分没错!”

方焕似笑非笑瞥了眼眼神已经变化的星儿:“拿去给封太医验一下,看看对不对。”

封太医在烛火下一一分辨清楚:“娘娘,正是丽妃娘娘的安胎药——是加了黄芪的那种。”

“呵。”

方焕冷笑一声,站起身,拿过药包,猛然砸到星儿脸上:“你还冤枉吗?!”

星儿不闪不避,任由那药包砸到她身上,挂绳松开,干枯的药材散落一地。

她抬起头,不慌不乱的与方焕对视,再无半点刚刚的怯懦。

“奴婢当然冤枉!”

方焕银牙一咬,反倒笑开了。

她缓步上前去,掐着星儿的下巴,居高临下地逼视她:

“物证就在这儿,还有暗格的事呢。你的嘴就这般硬吗?非得去暴室被上了大刑,才肯招吗?”

星儿脸上没有半分惊惧神色,她轻轻咧开嘴角,就像寻常玩闹那样,笑的很开心。

方焕探究的盯着她的眼睛,却发现她比自己还要平静。

星儿认真捧起方焕的手,温柔又恭敬的一点一点将它从自己的下巴上挪开:

“奴婢侍奉您和四公主那么久,日日尽心竭力,从不敢有半分懈怠。”

“看在奴婢实在尽心的份上,在奴临死前,求新嫔娘娘全奴一个愿望,听奴婢讲一个故事吧。”

方焕的眼神冰凉,指尖一抽便甩开她的手,却许了她的请求:“讲!”

星儿毫不在意她的态度,依旧笑的很开心,她挺直脊背,稳稳端坐了。

她笑着朝方焕说,语气熟络又亲近,就像寻常女子聊天那样,半分没有了以往对宫嫔的恭敬怯懦。

她有些怀念。

“奴婢已经有好几年没这样坐着歇息过了。不卑躬屈膝的,也能像个体体面面的小娘子。”

她有几分开怀:

“能这样与您说话,是奴婢一直以来都幻想的事。奴婢对娘娘一直很敬仰和向往,觉得您让人羡慕极了。”

“您嫁与了自己从小熟识的小郎君,生下了可爱的孩子,高高在上的坐在那儿。”

“又有良好的家世,美丽的容颜,头脑聪慧,性情豁达。这钟粹宫里盛放的那样美丽的芍药都不能夺您三分颜色。”

方焕打断她:“如果你的故事就是指这些废话,那你大可攒到暴室慢慢的说,没有人拦着你。”

星儿一点都不生气,她一偏头,露出一点小虎牙:

“娘娘就听奴婢说完吧,左右也费不了多长时间的。”

“奴婢在入宫前,本也是小富之家的孩子。家有几十亩田地,去过学塾,也得过体面的娘子教导习气。”

“爹爹为我与同村的阿福哥哥从小定了娃娃亲,星儿每天快活惬意,几乎日日与阿福哥哥一起玩耍,没有烦忧,只想着要快快长大,好好嫁给他。”

“可是那一年,奴婢记得,应当是陛下登基三年前,什么都变了。”

“也是在这样一个时节,江淮一带发了大水,堤坝被冲毁了,无数沿岸而聚的村落被淹没。”

“大水将我们的房屋和庄稼毁了,随后到来的瘟疫是那样可怕,使得我和阿福哥哥家中所剩的长辈都死光了。”

“家中更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都被冲走了,什么都没留下,只剩些残垣断壁。”

“我和阿福哥哥就龟缩在那残垣断壁里面,胆怯的偷偷生活。”

“我们没有吃食,庄稼颗粒无收。我们每日只能吃观音土、虫蚁、树皮度日。就这么着,又饿死了不少人。”

“那天听说先帝拨了银子下来救济,我们是多么的高兴啊,觉得终于有救了。”

“可等啊等,等啊等,在地方上等了那么久,一层层贪腐下来,我们却连一个铜板都没有见到。”

“就这样过了一月,阿福哥哥和我相依为命,每日去偷挖些虫蚁,捉一两只老鼠。”

“可虫蚁老鼠和树皮只有那么多,每日被那么多人争抢,我和阿福哥哥两个半大的孩子,根本吃不到多少东西。眼看着,我们就要饿死了。”

“这时候,宫里派下来了采买低等宫人的人,我与阿福哥哥长的周正些,被宫内采买的人看中,买了去。”

“我那时还很开心地与他说,我们要在宫里好好干活,一定要勤快,我们多些攒一些钱。等到将来放出宫了,回到乡间成亲。”

她突然哈哈的笑了起来,模样有些痴狂。

大公主已经听得呆了,她僵在绣凳上,满脸写着不敢置信。

星儿笑着笑着,哀哀的痛哭出声,那种撕裂肺腑的绝望,将在场的人的心灵都震撼了。

“我问那内监,进宫可以一顿一个窝窝头吗?那内监说,不止窝窝头,连白面馍馍也吃得。”

“我们那样欢喜,以为是进了福窝窝,万万没想到,这是个食人窟!”

“我们年幼不知道啊,男子是不可入宫的,能进去的,只有阉人!!!”

她涕泪交加,不知是伤那阿福哥哥从此再不是个正常男人,还是在伤心自己的命运悲惨。

“那个晚上得知后,我们两个那样绝望,两两相望,只余热泪。”

“但是事已至此,怎么办呢?我哭着安慰他,告诉他我的心意,不论他是什么样子,我们已经共患过生死了,待到出宫,我们依旧会成亲。”

“他答应了。我们就这样,处处谨小慎微,踏实能干。就这么三年,陛下登基了。”

“后宫几乎所有的宫人都要重新分配,我为人踏实肯干又不爱说话,被素拂姐姐在宫正司看中,要来了钟粹宫。”

“我们以为是求得了一个踏实的前程,很是开心。谁曾想,这是深渊的开始。”

她有些自嘲的轻笑了两声:

“比翼鸟,哪有单飞的啊。我被要来了钟粹宫,阿福哥哥为了照顾我,也想办法进了钟粹宫。”

“只不过,区别是——我们一个是偏殿的人,一个是主殿的人。”

“丽妃娘娘的脾气不好,时常斥责下人。阿福哥哥忍着忍着,也就习惯了。”

“本来明年,我们就可以放出去了。可是出了变故。”

她看向大公主,目光哀戚。

“丽妃忽然暴戾起来,从斥责变成了打骂……”

她声音猛然高扬:“阿碧姐姐,您可还记得,两月前被丽妃生生打死的阿福?!”

阿碧身子猛然一震。

阿福?!!小福子?!!

星儿吃吃的笑着,宛若痴儿:

“您说,我怎能不恨,不冤啊!我恨不得亲自化鬼,索了她的命啊!只可惜我们的命,在贵人眼里,如同草芥一般低贱。”

“所以,当我无意中得知黄芪的妙用之后……它就成了我复仇的一把利刃。”

“黄芪……多么好的东西啊,用它的时候,是补气血的良药;不用它的时候,就能变成伤人的利器。”

星儿有些释然的叹了口气。

“有善有恶,奴婢的一生,多半也就是这样了。跌跌撞撞,挣扎前行,最后也不过落得生死剧变。”

“你是从谁手上得的黄芪?”

方焕追问。

星儿却并没有抓紧回答她的问题。

她只是朝着方焕郑重一叩首。

随后直起身子,兀自笑着:“奴婢听说妇人家犯了错处,多半是要脱簪待罪,听候发落的。奴婢对不住娘娘以前的信任,辜负至此,今日奴婢也学一学吧。”

她从脑后抽出一只素银簪子,孤零零的,只粗粗刻着一个篆体的“福”字。

她抚摸着那簪子,目光温柔缱绻:

“阿福哥哥,下辈子,我们就在乡里做一对平凡恩爱的小夫妻吧。”

方焕眉眼一动,看出她的不对劲,连忙厉声让周围的内侍上前按住她。

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那银簪的尾部被磨的锋利,星儿只稳稳对准了脖颈用力一扎,便微笑着倒在了血泊之中。

那血色飞快流淌,很快,周围一片就都是流淌的鲜血,密密麻麻蛛网似的,场景简直是瘆人极了。

大公主已经吓呆了。

她一直被保护的精细,哪里见过如此惨烈的场面。

她的小手微微颤抖着,想要去牵方焕的袖子以求安慰。

方焕此时却没能顾上她:“封太医,快去看,人还有救吗?”

封太医早已匆忙上前去探星儿的鼻息,闻言抬头,轻轻摇了摇:

“下手极准,人已经断气了。微臣,无力回天。”

方焕一口气哽住,气的猛一拍扶手,这才想起身边绣凳上还有个大公主,她忙将吓坏的崔娋搂进怀中:

“怎么样,娋儿,没事吧?可是吓坏了?别怕啊,新娘娘在呢,新娘娘看护着你,不要去想那些。”

大公主被她抱在怀里,脸埋在绵软的杭稠里,慢慢平复情绪。

方焕给素拂使眼色

——快去收拾了地上那滩血污。

大公主只听见一阵刷洗的声音,没过多时,便有声音沉静的宫人来报:

“都干净了,给大公主沏了热的玫瑰花茶,公主喝了压压惊吧。”

崔娋迷蒙的睁开眼睛,端起缓慢的啜了几口。

“新娘娘,我害怕,我想和嬆儿一起睡,好不好?”

“当然可以。”

方焕摸了摸她的小脑袋:“素拂,带大公主去嬆儿那里一起睡。”

素拂应了,方焕朝着刚刚拿回名录的方女官询问:“有眉目吗?”

“人数需要一个一个排查……”

方焕靠在椅子上,沉默了一会儿:“那就只能一步一步来查了。真是恼人的很。”

“不如这样吧,各位都回去先歇一歇,明日还得向陛下和皇后娘娘回禀呢,太失了精神气也不好。”

“左右现在线索都断了,这瞧着都寅时了,各宫都已安睡,宫人不能排查,乳母也不能找寻踪迹。留待明日吧。”

素拂上来搀她,永安宫的人和方女官行了礼都告退了,只留几个小宫人慢慢的收拾残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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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多剧情流√】【风格奇特√】【大男主√】【绑定的系统是教师养成系统】(ps:emmm我想了好久结果选择把这个小说投到现言……因为支线以后正式开男主的恋爱线感觉分青春不合理)贺君封,有钱有势有颜值,但是和其他标配男主不一样。他只想要一个咸鱼一般的生活。于是他打算当一个合格的人民好教师。可是,没想到自己的教师生涯完全就不简单!——————『difficult1早恋那些事儿』:越看越觉得班上的班长似乎对自己的课代表有点虎视眈眈内味儿了,狠心给这两人一换座位天晓得班长居然直接和他坦白??『difficult2家长来闹腾』:好歹他堂堂贺市太子爷隐姓埋名来到这里教书,刚刚开始没有一个学期结果他算是体会到什么叫做赖皮糖家长了。『……』(ps:教师养成系统的目标就是把各种小说中的主角儿在校园时期给他培养好来!)————解决了重重难题以后,天知道自己居然被小祖宗们催着找对象?个个求师娘?拜托,他就是个莫得感情的任务机器!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