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巨大而朦胧的混沌之中,几道华彩跃出,朝着更远的地方飞去。
其中一道黄铜色的光彩??到了一个有趣的东西。
“就是你了。”
它朝着那块璞玉,那块纯粹之物冲去。
……
……
……
蓝铎走在灯红酒绿的夜市里,虽说在公司忙碌了一整天,按平时来说他现在应该回到公寓里,像条死狗一样趴在床上,以便放松被996与奋斗逼摧残的身心;但他今晚意外地充满了精力,想到这种地方好好闻闻烟火气。
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贸贸然地跑到了蓝铎面前,仅差一点就和他撞了个满怀。
“那个,小哥哥,我可以要你的薇信嘛?”
打住。
他可没有什么兴趣来一场甜蜜蜜、闹哄哄的恋爱。
蓝铎凑到小姑娘的耳边,轻轻地道出温柔的话语。
“兄弟,你去死吧。”
这可是他所认为的最最美好的祝福。
人活于世,一生下来尽是落寞苦寂的,没有谁可以躲过这漫天的悲伤;人只能不去想它,尽量不去想这般极其糟糕的处境——这般被粮食、水、忄.生、感情、幸福束缚死的悲惨境地。这没有人可以幸免。
唯有死去,同烂在地里的橘子一样,流淌出黑水,散发着恶臭,最终化作尘土。唯有这般,才能算得上是美好。
现在的他,他蓝铎正在腐烂。
或者说,他的内心早就腐烂化了尘土。
不过也正如书上的那名言:“形态与功能是相互适应的”。他的身体正在适应着他的思灵魂的形状;体魄逐渐变得虚弱,思绪逐渐变得迟钝。
他仍然勤奋,但是这勤奋的目的仅仅只有一个,为了能在这个无趣的世界偷懒。他的梦想只有一个,那就是在未来的某一天里不用做任何事情也可以丑陋地活下去。
他才不会愚蠢至极的去寻死呢!
死亡这般美物,是做不到在拥有的同时欣赏的。
在少女一脸懵逼之时,他静悄悄地离去了。
他那敏锐的观察力正在为他敲响警钟。
继续站在那个家伙身边,会死。
他调转身子,向这家走去。
他的观察力一直都很不错。从小学开始,蓝铎就已经发现了这个事实。
他能看得清几千米外的路牌,也可以凭着别人写字的声音而猜出对方写出的东西,他能嗅出自来水与蒸馏水的区别,自然也可以以指代目。
但是,在填涂笔的唰唰声中,在汽车的轰鸣与其扬起的灰色尾气中,他的才能被封存了起来,永远不能发挥作用。
至少在这个世界是如此的。
“那么,你是个什么东西。”
话音未落,一道巨大的身影从天而降,扬起道细细的尘。
蓝铎打了个哈欠,仰头看着这身材魁伟的古铜色机械,他伸出手,轻轻敲了敲这个奇怪的东西:“你当我路,我可跨不过去。”
与人为善是蓝铎的生存守则,因为这可以避免很多不必要的麻烦。
他当即转头,要绕路走了。
“你……不害怕我?”
“如果怕有用,我天天都提心吊胆——怕?不累吗?”
他的话语一直都是这么有气无力,但声缓而清晰,好似空谷传响。
“你被选中了。”机械上的齿轮传动,与不知明的事物耦合在一起。它高高地藐视着蓝铎,正在为蓝铎的命运敲下定音之锤。“你将拥有一段全新的人生!”
“容我拒绝。”坚定而慵懒地。
“难道你不想知道世界的真相吗?”
“这还轮不你来告诉我。”
“难道你不想真正的活着吗?就这样行尸走肉的活着?”
“唉……何处才是家哟。”
“难道你就如此的安于现状吗?”
静……
沉石入水,并未激起千层浪。
“哦。”
他回过头来,无神而平静的眸间藏着多少轻蔑。
“安于现状?是啊,但是那又怎么样呢?”他挠了挠头发,直视着这块大铁疙瘩,“讲到底,你不也是安于现状吧?”
“你在说什么?”
“只要……”他用指甲用力扎入自己的手臂里,五道鲜血流下。“只要人还是由血与肉与骨组成的,那就必定丑恶,无人能幸免!”
蓝铎用染血的手指向了它:“只要,你还是由物质组成的,你也不能摆脱俗套,你与我无异,都只是随机无序排列组合运动的分子而已,不要装高尚了!”
那机械打开了几处地方,排出大量蒸汽。
虽然蓝铎看不出来,但他感觉得到。
它在笑。
“你真的很不错。”
“去你丫的。”
“你没的选,你反抗不了!”
它的身型陡然激增,逐渐成为蓝铎眼下的一座巨山。它居高临下俯视f着蓝铎。这可不是人与蝼蚁,这是烈阳与微尘!
“没得选吗?”
他萎靡地弯腰曲背,展露出他平日的资态。
他不反抗命运。
因为这毫无意义。
“那么,选吧,选一个你前往其他世界的方式。”
三个按钮出现在蓝铎的面前。
重生。
传送。
坠落。
重生,再走一遍那如梦的童年。重生为异世界的原住民。
传送,脚踏实地。随机出现在异世界的某处。
坠落,自九千米的高空坠落而下。
他没有过多思考。
第一个选项其实是最优选,不仅会拥有一个合法正当的身份,也不会有语言上的障碍,也不会踩雷异世界文化。
无论是哪个世界,正常情况下的儿童都是保护对象。
其实第二个也不错,不用再经过漫长的发育期,风险会降低一点。
果然,自己的命运还是要握在自己手里。
至于最后一个,那是得多脑瘫才会选?
……
思考……
……
我舍弃了这个世界。
我舍弃了这个生我育我的世界。
我舍弃了我过往的一切。
那我还有什么资格要求别人的故园向我释放善意呢?
“让我坠落吧。”蓝铎彻底地放松下来,整个人向身后倒去。在他将要撞击到地面的前一瞬间,那些壮丽的可怖的人类智慧的结晶,那些忙碌的芸芸众生,那些闪烁着绮丽的霓虹灯全都消失不见,留在他眼里的,只有那同水一般透明清澈的蓝色天空。
蓝铎闻到了云的味道。
与他脑子里想的不太一样。
这云并不是二氧化硫的味道。
而是一种……一种很清新的味道。
他现在知道了。
他真的穿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