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柏,仓库里的亚水该更换了。”
“好的,还是去上次那家供应点吗?”
陈星白冲着还在仓库另一边的伯莱克喊道。
“今天不能去供应点拿货,一会你去前台支些钱币去百物市场收。”
百物市场?
陈星白知道这个地方,位于罗塔赛琳最偏远的东城区,那边是真正的贫民窟,绝大多数的亚人族生活在那里。
“哎!”
应了一声,陈星白换下了身上特质的仓管服装向前台走去。今天在前台值班的是柏布,个子矮小的他甚至可以站在高脚椅子上招待客人,看到陈星白走出来,柏布脸上漏出了灿烂的笑容。
“呀,陈柏,你的工作是越来越熟练了!”
“是伯莱克大叔教得好。”
“是来支钱的吧!”
陈星白点了点头,柏布从柜台的暗格中拿出一个布袋子说道;
“这里面一共是十四万毛里币,是伯莱克大叔吩咐的。”
接过钱袋,陈星白不禁思索。十四万毛里币购买一千五百公升亚人血,十毫升的亚人血液价值大概等于一个毛里币。按照现在三大神界的商品价值,一个亚人卖一次血液,(四百毫升为基准)大概能得到四十个毛里币,这在罗塔赛琳的正规餐馆中,或许只是一顿饱饭的金额。想到这里陈星白的脸色有些阴沉,他没想到流落在西方的亚人族,生活依旧困苦,卖一次血居然换不到一顿饱饭,这让陈星白感到无比的压抑。
他甚至没有听到柏布对自己的嘱咐,有些麻木的坐在拒马车上向罗塔赛琳的东城区驶去。穿过繁华的中心城区,行驶了大概五公里的道路后一个破败不堪的城区出现在眼前。陈星白向路的两边张望,每隔几米就是一顶破烂到像旗子一样的帐篷,里面不时闪现出一些让陈星白感到恶心的画面和声音。
各种各样种族的男人和女人的躯体糅合在一起,合欢的声音就像是夏天稻田里的蛙鸣。在帐篷外,一些身体瘦骨嶙峋的亚人小孩浑身脏兮兮的,穿着一些堪堪能遮住重要部位的‘衣服’静静的坐在地上,仰望着罗塔赛琳的方向,眼睛里没有任何的神色,似乎这样做只是出于本能。被窥视的感觉突然从后方传来,陈星白猛的转过头,他看到马车后跟着长长的一串人流,和那些孩子不一样,这些人绝大多数都是壮年的汉子也有一些女人和老人掺杂在其中,他们的眼中充斥着几乎要溢出眼睛的贪婪和兴奋。但是,尽管如此,没有一个人敢触碰陈星白的马车。他们只是像一群灰狗跟在马车的后面。
陈星白回过头,他看到一个亚人的头颅从路边向马车飞来,在离马车数米远的地方,头颅不再滚动。一个大约七八岁的男孩小心翼翼的拿回头颅夹在腋下,低着头做出了一些道歉的动作。陈星白的目光瞟向男孩的身后,一群和他差不多大的孩子,都静静的在原地伫立。
他们应该是在等伙伴把‘球’拿回去,继续游戏。
不到片刻的时间,马车驶入了东城区,在路过一片废墟一样的建筑后陈星白看到了一片巨大的空地,在路边有一面巨大的黑色旗子迎风招展,上面写着;
百物市场!
在一个类似于办事处的地方,陈星白领到了属于自己的摊贩标牌,没有出一分钱。这和那些亚人商贩不一样,那些亚人商贩想要在这里售卖自己的东西必须要缴纳一定的租借费用给管理处。将马车在摊贩点停好,陈星白从车斗里拿出一面旗子,旗子上写着;
收购亚人血液,十毫升一个毛里币。
事情的发展和陈星白的想象完全没有一点相似之处,在路上他甚至想好了如何吆喝,像任仓里那些奴隶贩子一样。当他支好旗子,摊贩前已经被围得水泄不通了。
“大人、、、大人您是要收购血液是吗?”
一个身体枯瘦目光闪闪的古鸡族亚人凑到了马车前,陈星白很容易就从他头上的鸡冠看出了他的种族。
“是的。”
“那您可不要错过我,我是古鸡族的,我们种族的血液是最新鲜的。”
“大人,您别相信,这混球在欺骗您,古鸡族的人经常吃发血草,他们的血液里都是发血草的臭味。”
“那个树鸭族的,你不要乱诬陷我们古鸡族,你敢说你们没吃过发血草吗?”
、、、
争吵的声音越来越大,陈星白不得不出面制止。
“我对血液的要求不高,只要没有喂过血虫的人都可以。”陈星白的话语落下,几个年迈的老人蹒跚着离去,陈星白的目光幽暗,他很早就看出来这几个老亚人绝对喂过血虫,否则脸上不会有那么多的血斑。
血虫是现在三大神界中较为流行的一种中药,有止血消炎化瘀的作用。这也是为数不多能够人为养殖的药物,只不过条件比较苛刻。
饲养血虫的宿主必须是男性亚人,身体健康。喂养血虫需要将血虫的虫卵注射进四肢,定期给四肢涂抹特定的药水(防止血虫随血管窜入心脏或者大脑等重要部位),血虫幼虫吸收人体血液中的有益物质成长,当幼虫转为成虫,在通过一些特殊的办法将血虫逼出体外。这些都是伯莱克对陈星白说的。
很快,在陈星白的摊贩前排起了两列长长的队伍,那名古鸡族男人被陈星白聘请帮他称重以及交付金钱,陈星白对此是很放心的,在三大神界,不会有亚人敢在准神族的头上打歪脑筋。随着交易的进行,陈星白对这些亚人的身体构造产生了疑问,这些亚人的身体结构似乎和自己理解的不同,在陈星白看来,一个人一次性能放出的血液大概在八百毫升左右,再多就会对身体造成巨大的危害,但是眼前的这些人,几乎每一个都出卖了不止两公升的血液,尽管能从苍白的四肢和脸色看出来,一次性放出数公升的血液并不轻松,但是也没有到会损害身体的地步。
三个小时的时间,马车前长长看不到尽头的队伍变成只有悉数的十几人,看了看马车上的木桶,暗红色的血液水平面差不多接近桶口了,如此多的亚人血液散发出的腥味让陈星白皱起了眉头,陈星白早已习惯了亚水带来的身体反应,但是眼前这一大桶可不是亚水,而是最纯净的亚人血液,和自己血管里流淌的有着同样的传承。
“大人、、、”
“怎么了,塔克。”
古鸡族的男子名为塔克,这时他正有些犯愁的看着自己。
“大人,最后的这老头不肯走。”
“毛里币用完了么?”
“不是。”
陈星白再次看了看装着血液的桶,在装个十来公升应该是没有问题的。
“那就收吧,桶里还能装。”
“不是的,大人,我不是这个意思。”
似乎是陈星白误解了他的意思,塔克在解释,他用手指了指老人的左臂处。陈星白凝神一看,那本该是左臂的地方,自肩部齐齐断掉,只有袖管还在。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陈星白的脸色黑了下来,塔克连忙解释道;
“这老头是断臂人,按理来说他的血液是不符合要求的。”
断臂人?
“什么是断臂人?”
陈星白再次问道,回答的却不是塔卡,而是那个不肯离去的老人。
“大人,我年轻时候用左臂喂养过血虫,但是后来我就把喂养过血虫的部位砍掉了,我的血液是干净的,肯定是符合要求的,大人您相信我。”
塔卡难堪的看着陈星白,陈星白的要求是卖血人不能喂养过血虫,但是老头喂养过血虫,就算砍掉了喂养血虫的左臂,那也属于曾经喂养过血虫的人。
“大人,您大发慈悲买一些我的血吧,我的孙子后天过生日,我想带他吃一顿饱饭而已。”
老人的声音呜咽,表情悲戚没有丝毫做做的样子,陈星白从马车里拿出一个较小的瓶子递给了塔克。
“用这个收一些他的血。”
塔克有些呆呆的看着陈星白,他从未在这个地方看见过半神族对亚人的怜悯,他的父亲他的爷爷他的祖祖辈辈都没有见过。这和奇迹没有区别。
老人卖了整整三公升的血液才拿着报酬满意的离去,对于塔克陈星白给了他一百毛里币作为报酬。在塔克将东西收拾好后,陈星白驾着马车离去。
在一个一米多宽的阴沟里,阴沟早已废弃,阴沟的表面开口处覆盖着一些烂木板,烂木板下面居住着许多亚人家庭,这些东城区最有特色的民房,姑且称之为阴沟棚吧。塔克跳进了阴沟,在一个点着火烛的阴沟棚里找到了那个断臂的老人。
“老乔,可以啊,今天你的狗运不错,居然能碰到个奇葩的半神族,他居然肯收你的血液,笑死我了。”
老乔冷冷的看着塔克。
“你有什么事?没事请离开,这里不欢迎你。”
塔克砸了咂嘴道;
“哼,老骗子,你孙子死多少年了,还拿这个幌子骗人,你不怕被惩罚吗?”
“住嘴。”
老乔似乎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冲着塔克吼道;
“我没有骗人,后天就是我孙子的生日,我就是想让他吃一顿饱饭。”
塔克冷笑着,站在老乔的阴沟棚外冷声嘲讽。
“呵呵,最后还不是会变成你买酒的借口,老骗子。”
塔克离去,老乔的眼神越来越浑浊,他并不嗜酒,这是在他孙子死后养成的毛病,不为别的,只因为酒醉后能和孙子一起吃一顿饱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