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马族人奴的智力不高,但是对于一般的命令还是可以理解的,在陈星白重复了三遍任务的内容后,四名人奴均点头表示明白了陈星白的命令。陈星白并没有隐瞒采摘芝神花的危险性,但是令他惊讶的是四名人奴均没有因此表现出抗拒的神色,这似乎和陈星白对路马族的认知不太相符。
要知道在东方神界沙原中,那些被陈星白剔出马队的人奴都会漏出绝望的神色。
“你们不害怕死亡吗?沙原很荒凉,死在这里你们就再也看不到你们的家人了!”
陈星白用尽可能他认为的容易理解的话语冲着四名人奴问道;
四名人奴相互对视了一眼然后一齐摇了摇头。
“为什么?”陈星白继续追问。
问出这个问题后他便有些后悔,虽然他听西鲁说过路马族是会说话的,但是在当狼督近十年的日子里,陈星白却是从来没有听过路马族的族人讲话,他们之间似乎从来不交流也不会与外人交流,陈星白唯一听过的就是路马族嘶哑的惨叫。
罕见的是,当四名人奴交头接耳的讨论了几句,然后就有一个身形略微小于其他三人的人奴站了出来。
“不、、、不怕,我、、、我们回、、、回不去,我的、、、家人就会获得很多很多的钱。”
“够、、、够吃很多年。”
他的话说的断断续续的,却是每一个字都讲的清晰标准,除了声音嘶哑的有些刺耳。
“先生,芝神花的踪迹已经找到了。”
三号走到了陈星白身边低声说道。
“这么快的吗?”
陈星白漏出了诧异的神情,他没想到普罗米修斯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芝神花的踪迹,在他看来就算是普罗米修斯能力逆天,但是第四层沙原的交界处长度超过十万公里,按照之前陈星白所指示的方法来寻找芝神花的踪迹简直就是大海捞针,当然也不排除普罗米修斯那家伙运气好恰巧碰到了。
时间仅仅过去了四天,在离营地三十公里左右的地方,陈星白见到了依旧一席宽大防砂斗篷的普罗米修斯,他盘坐在沙粒之上,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冥想。
“你们来了?”
普罗米修斯淡淡的开口,他一挥手一片苍蓝色的火域便开始从他的脚下蔓延开来,眨眼的时间一片直径超过一公里的苍蓝色火域形成。和上一次一样,透过火域陈星白看到了沙地下依旧呈现蛇形的芝神花。
“辛苦您了,普罗米修斯大人。”
陈星白凝视着普罗米修斯行了一个标准的礼节。
“该做的准备都已经准备妥当了么?”普罗米修斯点了点头,目光扫过随陈星白同来的众人,而他们此时才从深深的震撼中回过神来,就算是萨罗菲斯这样的聪明博学的人也没想到脚下这些如同活着的‘怪蛇’就是陈星白口中的芝神花。
“普罗米修斯新先生,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
开口的是费罗斯,显然他知道普罗米修斯口中的准备更多的指的是空间神爆种子的事。
目光没有过多的在费罗斯的身上停留,普罗米修斯转而再次看向陈星白说道;
“小家伙,按照你所说的,后天芝神花应该就会再次显出真身,希望你已经做好了所有的准备,不要辜负各位的期望。”
沙地下蛇形的芝神花如同在海里睡熟了的鱼儿一样,一丛跟一丛的悬浮在沙地之下。
夜空之下,在月色和群星的照耀下,交界处的沙原呈现一片清亮之色。陈星白时刻注意着苍蓝火域之中依旧一动不动的蛇形芝神花,如果不出意外的话,不用一个小时这些芝神花就应该要重新出现在地面之上了。
清风徐来伴随着一阵阵若有若无的恶臭,陈星白开始集中起所有的注意力,在众人的注目下白雾散去,一片黑白的诡异花海突兀的出现在沙原之中,怪异的黑白色花朵,爬满人形浮雕的花茎,沙原中的风吹过,夜色下一株株芝神花随风摇曳。
按照计划的第一步,陈星白挑选出了一名人奴,将楷木剪刀交给他,在嘱咐几句话后,那名人奴开始一步步走进芝神花的花海,在一株高约一米左右,花朵如人脸般大小的芝神花前他停下了脚步。人奴的动作缓慢,他左手握住了芝神花的花杆,右手提起楷木剪刀稳稳的向花茎处剪去,并没有受到花杆上那些恐怖诡异的人形浮雕的影响。
时间一分又一秒的滑过,人奴手里的芝神花花杆已经越来越细,随着人奴的动作变得摇摇欲坠。
“看来萨罗菲斯的计划确实可行。”迪巴尔泰轻声说道,目光里满是喜悦。
然而,这样的喜悦并没有持续很久。
大约在数十秒以后,在芝神花的花杆被剪开了五分之一以后,人奴的动作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了下来。
“这、、、这怎么回事?”迪巴尔泰的声音变得有些焦急。
“噤声。”普罗米修斯冷哼道,迪巴尔泰将没说完的话生生咽了回去。
人奴的动作终究是停了下来,芝神花黑白色的花朵在月色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慢慢的那人奴的眼神变得无比的空洞,芝神花的花杆散发出淡淡的微光,在微光中人奴的身体在不住的发抖,楷木剪刀落在了地面上,人奴的身体开始由左手的位置开始于芝神花的花杆融合,他的身体开始变得像是糖稀一样被芝神花融合吸收,短短几分钟后,在芝神花花杆空余的地方出现了一张饱经风霜的脸,赫然是那名人奴的脸。
目光阴沉,陈星白平静的观察着被第一个人奴剪开的创口,他叫来了第二名人奴,在嘱咐几句后,第二名人奴走到了同一株芝神花旁。他捡起落在地面上的楷木剪刀,亦如他的前辈一模一样的动作,他左手捏着芝神花的花杆,右手提着楷木剪刀用力在芝神花的创口处剪切。
和第一名人奴一样,第二名人奴在剪出四分之一的创口后也停了下来,只不过和第一名人奴不一样,他的表情宁静,在彻底被芝神花吸收完都没有漏出任何异样的神色。
陈星白突然开始有些后悔没有好好考虑三号的建议,遵从他自己的意愿只带了四名人奴,按照目前的情况,如果这一次陈星白带上了足够的人奴,他就完全没有冒险的可能性了。
但是无论如何,这个办法总是有些效果的。
又一名人奴捡起了落在沙地之上的楷木剪刀,刀口开合,他在芝神花小了一半的芝神花花杆上努力剪切着。众人都平静的看着芝神花海中的人奴的每一个动作,在芝神花花杆仅仅身下四分之一粗的时候他停止了动作。他的脸上漏出了陈星白从来没见过,从来没有在任何一名人奴脸上见过的神色。
脸色胀红,牙关打颤,他像是在表现自己的愤怒。
“这人奴、、、怎如此怪异?”萨罗菲斯的脸上也漏出了诧异的神色,死去的三名人奴在死前都流露出了不同的神情,这芝神花的诡异远不是一般人能够理解的。
只剩最后一名人奴了,陈星白没有任何犹豫。在他的命令下,最后一名人奴走到了那株几乎要断裂的芝神花旁,捡起楷木剪刀,左手扶着芝神花的花杆,右手稳稳的操持着楷木剪刀一刀接一刀的剪在芝神花花杆最薄弱的地方。
三号的脸上漏出了喜悦的神色,如果照这样下去先生就不用亲自去采摘楷木剪刀了,这个结果是他最愿意看到的。
然而,芝神花的诡异注定了它不能以常理来推算,第四名人奴在挥动了十数次剪刀后就停了下来,他呆呆的站在芝神花前,他丢掉了楷木剪刀双手握住了芝神花的花杆,将头埋在了双臂之间。
“这该死的人奴在做什么?”迪巴尔泰带着丝丝怒意的问道,然而并没有人回答他。
因为从芝神花海中传来了一阵让所有人沉默的声音。
先是低沉的啜泣,像是受了委屈的孩子;
然后是放生的悲号,如同失去了挚爱的老人;
最后是低声的抽泣,宛若在睡梦中哭泣的幼儿;
在芝神花的花海中,人奴的身体开始消融于芝神花中,在他消失了部分的头部,一滴滴像是泪水一样的水滴滴落在沙地之上,又快速的被芝神花吸收,头部完全的消失了,而人奴的哭嚎却没有停止,嘶哑的哭声任谁也不知道这沙原里哭泣的到底是谁?
是路马族的人奴吗?
还是这些芝神花?
月色清冷,默默无声的洒落在每一株芝神花上,花海随着沙原里干燥的风摇曳,在那一株芝神花下,除了那一把楷木剪刀终是什么也没能留下。
没有任何的犹豫,陈星白大步走进了芝神花海中,他拾起了那一把楷木剪刀,目光落在了芝神花花杆上那三张神色各异的路马族亚人的脸神情漠然且平静。
“先生、、、”
三号的声音从芝神花海外传来,陈星白没有回头,他像是那四名人奴一样,像是在东方沙原里那名最优秀的人奴一样,左手握住芝神花的花杆,右手紧紧捏着楷木剪刀,掌心发力,剪刀的刀锋大开,陈星白对准了那四名人奴剪开的创口用力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