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瑜下班后急急跑来公寓里,结结实实地骂了卿若一顿,他本来是坚决不肯借的,他恨透了那两只吸血的蚂蟥,但耐不住卿若的恳求。他让卿若写下保证书,并为她买了一张新的手机卡。
试镜的时间就在三天后,剧本只有10万字,但卿若除了吃饭睡觉都在研读,她还细看了孟山之前的两部戏。这不仅仅是因为她已经没有退路了,更因为她已经一年没有演戏了,她对这份来之不易地剧本格外珍惜。
《绝对不说我爱你》秉持孟山导演一贯文艺清新的风格,故事发生在小城市的高中。某一天晚上,女孩凌菱收到未来的自己写来的一封信,信上记录了未来一个月会发生的事,让她拯救转校生白扬死亡的命运。第二天早上,班主任介绍了从大城市转校过来的男孩白扬,随后发生的事都和纸上写得一模一样。
7月2日是个雨天,刘瑜一大早上就开车来接她去面试的地点,他穿着正式的蓝色西装:“过去试镜的来头都不小,我得去现场看着免得她们欺负你。”
卿若打量着他不合身的衣服,故意问道:“这是你爸爸的西服?”
“这可是C家最新款,特意找工作室借来撑场面的!”刘瑜鼓着腮帮子好不可爱,随后又一脸严肃道:“我今天是个严肃的经纪人,气场要拿够,咋一定把这机会拿下。”
卿若重重的点点头,脸上嬉皮笑脸的内心却十足感动,她有这样的朋友真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
试镜正式开始的时间是9点半,在一个私人小剧院,舞台和灯光都很不错,卿若9点钟到的时候,里面已经坐满了人。但仔细辨认才知道,真正参与试镜只有3个人,都坐在第一排,其他都是跟着来的经纪人和助理,还有剧组的工作人员。
“左边白裙子的是彭桐,业界白莲花,校园偶像剧专业户;中间的是N大校花,庆丰娱乐刚签的新人;最右边红裙子的你应该知道,当红小花旦华素,今年拿了最佳女主的提名。”
“不愧是小灵通,牛。”卿若坐在了彭桐旁边的空位上,立即引来不动声色的打量,但四人都没有说话交谈,只是静静等着孟山来安排。
刘瑜在她身后,假装狗腿地扇风,手里还装模作样地拿着矿泉水。估计是从现场学来的,卿若刚想阻止,彭桐就出声了:“哟,没见过的新人,排场倒是挺大的。”
卿若看了看彭桐身边一左一右两个殷勤的助理,无语地翻了个白眼,随后拍拍刘瑜的手,礼貌地笑道:“各位前辈好,我体质怕热,夏天老是中暑,我家经纪人过于担心了。”
华素玩弄着银色的指甲,说话也夹枪带棒:“彭桐,人家好好扇风又没惹你,何必硬要显摆你的脾气,小心掉粉。”
“这不是咋们陪跑的彭桐吗,听说你连获奖词都准备好了,真可惜。”
“呵呵,也比某些人没资格去的好。”
卿若的手机进来一条消息,她打开一看,是身后刘瑜发来的:“华素提名的角色本来内定的由彭桐出演,后来华素凭真本事拿了下来。”她心里有数,本就没想出口阻止,这时候要保持沉默,不能成为两人开战的借口。
“人都来齐了啊,辛苦大家过来一趟。”孟山从后台走出来,他是个不过40岁的年轻导演,金丝框的眼镜和讲究的小方巾,一看就是文艺青年,看着和和气气的有些小调皮。在他身后还跟着卿若熟悉的人——苏怀。
“这是苏怀,剧本的编剧,另外搭戏的男主堵在路上了,咋们就先开始,试演泥石流对话那一段吧。”苏怀并未说话,只是矜傲地微微点头,随即紧挨着坐在卿若左边的空位,孟导挨着他坐下。
“他怎么在这里....难道?”卿若内心思绪翻涌。
“Yes!”刘瑜在她身后低呼,卿若内心有了答案,试镜邀请函是他给的。
泥石流情节是全剧的高潮,这时候两人已经互相喜欢,但都藏在心里。白扬因父母离婚心情抑郁,要去九寨沟旅游散心,信上说白扬会遇上地震,为了救一个5岁的小孩,他被埋在下面压断腿神经,导致大腿截肢,不久白扬就吃药自杀了。凌菱坚决陪他一起去,但由于不知道具体过程,未能阻止事情发生,两人都被埋在了下面。
按照从右到左的顺序,第一个上场的是华素,她不愧是获得提名的人,对女主的心理状态把握很是到位,连孟山都满意地点头。第二个是N大校花,演技虽然青涩,但她的外形条件非常符合自卑又温暖的高中生凌菱。第三个是彭桐,她用偶像式的尴尬演技念完台词,谁都知道她没戏了。
在看完前三位的表演后,卿若心下了然,华素很可能就是孟山心仪的女主角,另外两个人都是因为投资或者人情等原因塞进来的,就像她一样。
“孟导,都结束了?”他一身浅色系休闲装,说话让人感觉如沐春风。
轮到卿若的时候,男主来了,竟然是影帝白轩之。他是影视圈的传奇,演艺世家童星出声,16岁出演大型古装权谋剧里的温柔贵公子念恒,从此红得发紫,在24岁就凭借民国电影《锁清秋》拿下影帝并提名奥斯卡,今年凭借《梦回》再次提名奥斯卡。他刚满28岁,微博粉丝破亿,是票房和收视率的保证。
“还没,还有一位,既然你来了就搭个戏吧。”孟山起身相迎,很是重视,白轩之和他寒暄后就走上舞台。
卿若有一瞬间的呆愣,没想到男主竟然是他!她压住内心的激动,脸上丝毫未显喜色。“请孟导和各位前辈多多指教。”她走上舞台躬身问候,为了今天这场戏,她特意洗掉了指甲,没有化妆,耳坠戒指更是没有,穿着蓝色碎花连衣裙,头上戴着男主送的向日葵发夹,就和剧本里写得一样。
孟导点点头,翻了翻她的资料,就着装而言她是准备最充分的一个。
卿若背靠着白轩之,蜷缩着坐在地上,假装自己被困在一个狭小的空间,剧本里她是被压在了一个三角地带,她眼珠子乱转焦急地喊道:“白扬,听得到吗,白扬!”
“我听得到,凌菱,你还好吗。”声音从背后传来,白轩之一秒入戏,以趴躺的姿势伸出胳膊,他和卿若之间好似隔着障碍物,剧本里的凌菱和白扬之间隔着一道断掉的铁门,空隙只有女孩子的手腕大小。
“你的腿是不是被压住了。”卿若带着哭腔,语气里满是忐忑不安。
“你怎么知道,我的腿已经没有知觉了,不过别担心,我壮着呢。”白轩之声音发颤,脸上却带着笑容,他在演绎白扬的隐忍。
卿若悲痛的闭上双眼,这是无力拯救白扬命运的悲哀。她无法转身,只能右手反转着摸索,她的身体磕在尖锐的石块上,她咬着牙忍痛,胳膊尽力翻转。终于,她摸到了那条狭窄的缝隙,她并着手指往里穿,巨大的疼痛让她低呼。
“怎么了?你哪里疼吗”白轩之急切地问道。
“没有,有只蟑螂突然跑出了吓到我了。”她的手模仿着变形的姿势,终于通过了不可能通过的缝隙,她无声地流着泪,脸上全是冷汗,她高兴地喊道:“白扬,握住我的手,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白轩之微微抬头,一只手正好在他能够到的地方,他不敢握住她的鲜血淋漓的手,半响才颤抖着牵着她的指尖,哭着说道:“你怎么这么傻,我才不会喜欢像你这么傻的土妞。”
她又哭又笑,嘴角勾起一抹甜甜的笑,眼里却满含悲伤:“是啊,我们只是朋友,你也不是我的理想型。”
“好——卡!”孟导激动地站起来带头鼓掌,小型剧场里响起一片掌声。
白轩之朝卿若伸出手,他的眼神流连在她朦胧的泪眼,就像深海的黑珍珠染上东边的朝雾,卿若放上来的手令他回神,他笑着赞道:“我被你带入戏了,你的爆发力很强。”
她抹了两把泪水,清清沙哑的嗓子:“谢谢白前辈,我知道您全程都在特意配合我。”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腔,却像是大提琴演奏的民谣,让他想起了冬天宁静的雪。
“快下来,你们两个人就别忙着互相吹捧了,进了剧组有的是时间。”孟山兴奋地招呼道,两人一前一后跳下舞台,白轩之自然地回头接了她一把。
苏怀站起身来挡在她和白轩之中间,随手帮她披上外套,语气淡然:“空调温度低,生病了要耽误进组。”
“谢谢你,苏怀。”卿若抬起头看他,他正好别过头去。
孟山神色了然道:“原来是熟人啊,我就说你怎么突然给我推荐人。你是叫卿若吧,回去收拾一下,两天后就进组。”
“谢谢孟导,我会拿出自己120分的实力。”卿若眉开眼笑地说道,她拿到了孟山的电影的女主,白轩之是男主,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
“孟导,这不公平吧,她有影帝搭戏,我们可都没有。公司给了你那么多投资,不是让你去捧外人的。”彭桐踩着高跟鞋走过来,一脸不爽,华素紧跟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