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网络案件
娜娜被闹钟叫醒，新的一天又开始了。
按原来的规律，妈妈已经起来安排吃早餐和上学的事了。可爸爸一回来，情况变了，春宵苦短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弟弟还在酣睡，他是不被拧耳朵捏鼻子不起床的。娜娜故意把出门关门的声音搞得山响，希望惊醒梦中的人们。娜娜从厕所出来，碰到妈妈，问：“妈，我的药在哪里？我又倒霉了，疼得厉害。”
妈妈跟着娜娜回屋，从抽屉里拿出药说：“又得麻烦好几天，记住别吃生凉的东西……”妈妈又叨唠起来，娜娜只当没听见。洗漱完毕，娜娜吃了药，又去拧弟弟的耳朵，亮亮骂骂咧咧地揉着眼睛，说：“臭娜娜，我的耳朵再拽就成了猪八戒了……”
赵发开车，一家人到快餐店吃了饭。两个孩子上学，两个大人开始办昨天提到的要办的事——办暂住证和让孩子重新找学校。
赵发与派出所的主管户籍的袁副所长有过交往，那人很热情。到了派出所进了袁所长办公室说明情况，袁所长说：“对不起，早就停办了。”
赵发说：“补办一下不行吗？我们愿意交双倍的费用。”说着从公文包中拿出一条大中华烟，递了过去。
袁所长站起来，把烟又给赵发放回包里，说：“真的停办了，全市统一的，暂住证这一块业务统一封机了，上不去网……”
“为什么？”
“你这都不知道？开奥运会啊，清理闲杂人员啊……”
“我可不是闲杂人员，孩子上学，我要伺候他们……”
“像这种情况，你们来了一周之内必须办暂住证，你来多长时间了？”
“一两个月了吧……”
“这怪不得别人啊，赵老板应该知道啊。”
“我忙得忘了……”
“到六月下旬，学校就要放假了，你们可以先回原籍再回来嘛，再开学就是九月一号了……赵老板，这个真的没法通融，上面一直强调提到政治高度来认识，杜绝一切安全隐患，做到万无一失，奥运会是百年大事啊，安保责任很大，你可不能让我犯错误……”
话说到这份上，已没有了回旋余地。赵发仍不放弃，问：“如果到时不走会怎样呢？”
袁所长的神态变得凝重起来，严肃地说：“强制执行，遣送回乡。”
化芳从袁所长简短有力的语气中听出了不可动摇，心中升起一种怨恨：“本来能办的事，怎么就忘了呢？”出了派出所化芳又是一通埋怨，搞得赵发不胜其烦！咬着嘴唇不说一句话，阴着脸盯着前方，只顾开车。化芳看到赵发这样，不得不住了嘴。
“不说了？”赵发说，“办事一团糟，埋怨起人来，没完没了！我埋怨过你吗？”
化芳心里打怵，认错说：“发子，对不起，我是怕不能再伺候孩子们了……”
“我的主意是：只要孩子有书读，我们离开这里去住旅馆，旅馆只要有身份证就行……问题的关键是孩子的学校是不是真的会被取缔、孩子能不能找到能读书的学校！”
“你真厉害，到时就有办法、有主意，我只会着急……”
“行了，别说了。好说是你歪说也是你。”赵发说，“我看这样办吧，你去接孩子们，顺便打听一下是不是真的学校会被取缔，我去拉关系，看看能不能进不被取缔的学校……”
夫妻二人商定好，赵发把化芳送回家骑电动车，然后分头行动，赵发去找关系。
化芳先到菜市买了些菜，到学校门口时，接孩子的人已排成了长队。城管队员驱赶着占道的车辆，嘴里骂骂咧咧的：“还******不快点取缔这个破学校，一到这个时间就堵车，真是闹心……”
“交警都不管，你操那门子心？”
“这里不是十字路口，不是交通要道，值不当的人家管，就成我们的事了。怎么，不服？”
“这年头谁敢不服城管啊？管天管地还管拉屎放屁！”
人们哈哈大笑起来，那个城管觉得没趣，嘟囔着走开：“真是些农民、乡巴佬！”
“城管先生，你往上数三代，是不是农民？论职业你辈分小着呢……”
人们又笑了起来。
化芳问：“学校真的六月一号就取缔了？”
“听说还打着官司呢，说不定呢。要是真取缔了，千八没学校上的孩子在这一块闲逛，保不齐真会出治安事件呢，往往是越怕什么越来什么……”
“这六一说到就到了，到时自见分晓，怕是胳膊拧不过大腿，我们就听天由命吧，谁让咱是外地人、乡下人，二等公民呢……”
化芳的心凉了，期盼着赵发那边能找到门路。
赵发去了一所他曾有过业务联系的公立学校，在熟人的引导下见了校长，校长很直接的一口回绝：“现在这个口子开不得，谁还没有几个社会关系？进一个就得进一批，否则得罪人，自找麻烦！所有的公立学校统一行动，不再招收外地生、择校生……”
“多交些钱不行吗？”
“这不是钱的事……收钱要受处分的。赵老板，我知道你不差钱。这样吧，我知道几个达标的私立中小学，你去试试吧。”说着写在便笺上，那个熟人接了，递给赵发，赵发像是看到了希望，千恩万谢地告辞。
可到了那些达标的私立学校，无一例外要收整个学期的费用，各种费用算下来，每个孩子近万元！可算算时间还有不到二十天就放假了，上一天学一个孩子五百块！这不是坑人吗？孩子读个书咋就这么难？赵发仰天长叹！
达标的学校都是有钱人办的学校，有钱人只是为了赚钱，他们不搞慈善事业，不管你孩子有没有学上，人家没这个义务，我们自己舍不得钱，怪不得人家，人家有错吗？没错。公立的学校按规定办事又怕找麻烦，不收娜娜亮亮这样的外地学生，合情合理合法，有错吗？没错。错误都是自己的，错就错在不该把孩子带出来读书，可孩子在家又不让人省心，这可怎么办呢？赵发一棵棵地抽闷烟，屋里像是失了火。
化芳咳嗽着说：“在这里真是路路断绝，我们回家吧，在家开个小厂子，一家人团聚在一起，孩子又有书读，不是很好吗？”
“开个什么厂子？”
“柱子他们开的那种型板厂，听说几十万资金就能干。”
“技术呢？”
“找人呗，花钱还顾不到人？”
“汉龙哥倒是说过让我返乡创业的话……没办法的话，这也是条路！”
夫妻俩合计了半宿，除了达成让孩子坚持到学校散伙的那一天的共识外，各持己见，相约一切等工程结了账，再作打算。赵发说睡吧，化芳又献殷勤，赵发很不耐烦，说没心情。化芳觉得也算正常，心想自己担心的丑事败露，可能是自己吓唬自己，就放心睡了。
按照学校的要求，六一儿童节上午，赵发夫妻到学校参加活动。这个活动的的题目叫“心连心共进步”活动，主题是：为了美好明天，立志成才，永不言弃。
赵发说：“这个学校真逗，买卖不成仁义在，学校散伙了，不光按天退钱，还演节目、搞联欢。”
“我接孩子时听人说，学校还要录像。那个曲立人校长，故意搞大场面，说是为了搧什么人的脸！”
“斗气啊！胳膊拧不过大腿，学校被取缔，心里又不服气。能搧谁的脸？搧自己的吧，金钱社会谁没钱谁挨搧，谁让你没钱呢？有足够的钱，学校达到了标准，不就没事了？我们也不跟着受牵连……”赵发气不打一出来。
夫妻二人分头行动，化芳去了亮亮的班级，赵发去了娜娜的班级。
整个学校乱腾腾的，议论纷纷，谩骂着让他们孩子没书读的人，每个人的脸上都写满气愤，眼睛里填充着无奈。
“心里不痛快，还联欢个屁，领了退款，走人吧。”
“孩子们挺留恋这个学校的，等等孩子吧……学校挺说事的，愿意给大家个说法……”
“说什么？就是推责任呗，无非就是要说被取缔不是学校的责任。”
“唉……”
联欢会的第一项是校长节日贺词。校长曲立人说，今天是孩子们自己的节日，应该是孩子们最快乐的日子，但是，由于不可抗拒的原因，孩子们失学了！不过，这是暂时的，即使失学也就是半个月的时间，下一学期还可以找到学校读书学习。对孩子们来说，这是个挫折，但是挫折能够激励斗志，充分认识学习机会的来之不易，以后发愤学习！希望孩子们为了美好明天，永不言弃，好好读书，立志成才，将来更好的服务社会报效国家……
校长的讲话很简短，赵发、化芳明白了学校的意思就是找地方让那个孩子继续念书，不要因为这个学校被取缔而放弃让孩子上学。夫妻二人交换了个眼神，认为曲校长说的对。曲校长讲到最后，有些哽咽，说对不起孩子们，影响了孩子们学习与进步，深深地给学生家长和学生鞠躬……
联欢开始了，第一个节目是合唱——《少先队队歌》。学生穿着白衬衫，系着鲜艳的红领巾，唱出要当接班人的最强音。从学生的神态中看不出他们唱完歌就要离校各奔前程的沮丧，不知他们是少年不知愁滋味儿，还是少年不知失学恨台上犹唱壮志歌，抑或是学校的鼓励很到位。
看节目的大人们倒是悲悲切切，有的听着看着就哭了，当一个扎羊角辫的小姑娘唱《上学歌》唱到“小鸟问你为什么背上小书包”时，台下的家长们忍不住掉了眼泪……
赵发实在忍不住了，对化芳说：“我们走吧，在这里只剩下难受了……你看有些走的了……”
“等等吧。亮亮那个班的节目是歌伴舞《让我们荡起双桨》，看看吧，亮亮跟我说好了，演完了这个节目就走，老师也是这么说的。”
“娜娜没有节目，到时叫着她走就行。”
终于，亮亮那个班的节目上演了——歌伴舞《让我们荡起双桨》，不知怎的领唱的小姑娘的歌声带着哭腔，仿佛孩子们上的是一条漏船，即使荡起双桨也难免沉船，那舞蹈也相当杂乱，不像是在划船，好像是在凫水，跳船后各自逃命，让家长们看得眼泪汪汪……
亮亮演完节目，来到爸妈面前，扑到妈妈的怀里哭了起来：“妈妈，我要上学……我们回家……”
赵发、化芳都哭了，他们找到娜娜，离开学校，两个孩子一步一回头……
上了车，亮亮还在抽泣，化芳为儿子擦着眼泪，安慰孩子。娜娜好像不怎么难过，可能是她来的时间太短的原因，娜娜说：“我真不该来啊……”两个大人没有话说，赵发心中自责无能，不能让孩子安静的读书。
娜娜到了家，要上网，妈说别上了，帮妈妈做饭。娜娜很不情愿地说：“吃得下吗？学都没处上了！”
“别做饭了，我们去饭店吧……我一直忙，没时间陪孩子，今天陪孩子们去散散心吧，过儿童节呢……”
“我们去吃肯德基……”一听下饭店，亮亮不哭了，嚷了起来。
“外国货，我们去开洋荤。”赵发拿起车钥匙，晃了晃说。
“听说烧烤食品都是垃圾食品……”
“妈，你别为省钱找理由，听听媒体上说的，就没法吃饭了，可谁也没饿着……”娜娜没好气地说。
“好吧，过节，庆祝庆祝……”
“庆祝个屁！都没学上了！”娜娜嚷道。
“怎么说话？没大没小的。”爸爸吼道。
“我心里难受，憋屈的慌，我后悔为什么到这里来，我们像是阔人家看不起的穷亲戚，腆着脸来找没趣，我们回家吧！”
“娜娜说的有道理，我们回家！娜娜你长大了……”赵发见女儿真的发了火，附和着说。
“违不违心啊？”化芳似乎觉得父女俩诚心与她作对，撇着嘴说。
心情不好，吃山珍海味也如同嚼蜡。娜娜正在生理期，不能喝套餐的冷饮，喝了杯热奶。赵发闷头喝酒，不说一句话，不知他想些什么，搞得化芳心里七上八下的，没了胃口，只有亮亮没心没肺地胡吃海塞。
这洋荤开得没什么气氛，娜娜一直想着自己家乡的学校，回到家打开电脑，在百度上输上带省带县的校名，一个词条竟有自己的名字，仔细一读，惊得娜娜大叫起来！
赵发上前一看，内容竟是赵娜娜庞强强早恋身陷****被轮奸！
“这不是放屁吗？”赵发说，“这可该怎么办？”
娜娜哇的一声哭了，哭得撕心裂肺。
化芳说：“快给二哥打个电话吧，或许他有办法。”
赵发犹犹豫豫地拿出手机，心中百感交集……
那天赵全到了教育局，刚坐在办公桌前，电话铃响了，一看是个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号码，他不耐烦地接起来，喂了一声，那边就嗲声嗲气地说了起来：“我想你的人也想你的钱……你怎么还不过来？多长时间啦！”
“我不是给你说过吗？不要给我打电话！我会主动给你打电话过去的，钱也会给你打到卡上的，宝贝，今天我给你汇两千，你先花着……”
“你亲自来送不行吗？”
“不行啊，调进城后我行动很不方便……”说着放下了电话，无力地瘫在椅子上……这半年事情太多啦：出车祸、工作变动、老娘得病、侄女出事、孩子要升学，今天这个冤家又来催钱，唉……
自从送母亲往山西治病，赵全总是睡不好觉，面容日渐憔悴，妻子担心他的身体，劝他去查查，他说忙，等儿子过了六月份的高考，一切都好说了，可是他自觉身体大不如从前，肝部不时有针刺的感觉。正烦得不可忍受，电话铃又响了，原来是韩岗中学的章校长。他语气急切地说：“赵主任，你上我县贴吧了吗？上面有些对你、对我们学校，尤其是对你侄女赵娜娜很不利的言论，快想办法删帖……我随后就到你那里，我们一同去公安局……”
赵全曾深受过贴吧言论的攻击与伤害，当年在韩岗中学当校长时，对他的网上恶评不断，他虽然知道很有可能是李墨雅搞的鬼，也想查出那个人，但是因为有老同学何其美关联着，怕一旦撕破脸皮，事情对自己不利，小不忍则乱大谋，不如调离那个是非窝，后来如愿以偿，没想到树挪死人挪活，调到梁固中学校长后官运亨通，升到镇里成为主管文教卫生的副镇长，而且再次有了艳遇，那是个离了婚的少妇，在计生部门工作，是赵全的下属。没想到搞大了那女人的肚子，那女人说就是因为前夫没有生育才离的婚，不去流产非要生下，怕单身生子影响不好，请了长假，生了个男孩。生了要养啊，假期到了那女人不得不停薪留职，让赵全养着他们娘俩。当时，赵全任的是肥差，养他们娘俩不成问题，偶有周转不及时，就跟赵发借。现在，这教育部门的工会主任，是清水衙门的清水官儿，单凭工资一人怎能养两个家庭？没有经济实力包不起二奶啊！那女人三天两头找赵全要钱，搞得赵发不得不睁大眼睛找钱，恰好5.12地震捐款经过他手，他积极地一手遮天，缓了一口气，但他知道这种捐款机会太少，弄出的这点钱只能细水长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