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旗再一次醒过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片漆黑之中,黑得陆青旗都怀疑自己是瞎了还是根本没把眼睛睁开。
她只得到处摸索判断自己身处的环境,这个房间四四方方的地上没有任何的障碍物很空旷,石砌的墙面还很光洁,陆青旗倚靠着一个角落窝着坐下,这里的空气较外面要相对潮湿一点,陆青旗判断这里应该是类似于地窖的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陆青旗的左手边传来一阵吱吱的开门声,伴随着几声敲击瓷碗的声音,陆青旗知道大概是有人来给她送饭了。
“等等,你别走。”陆青旗叫住来人,“是谁把我抓到这儿来的?”
那人发出一阵闷哼的声音,却只能听到从喉咙里能呵出的气声来,却怎么都无法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是不能说话吗?”陆青旗站立起来,一边向那人走近一边问。
那人不说话,似是在对陆青旗的疑问以表默认。
“那你可以听我跟你聊聊天吗?”陆青旗问道,其实来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她有好多所见所感想与人分享,与她最近的人莫过于田鲈而已,但是她也害怕如果她把自己关于穿越的事情、关于那个这里的人永远想象不到的另一个现代的世界和时空告诉了田鲈,她会不会把这个唯一与自己最亲近的人推得越来越远,眼下,这里刚好有个哑巴,这里既然无法离开这里,为什么不多跟这个路人聊一聊,反正也不可能泄露自己这个秘密。那人听罢,也犹犹豫豫地坐到陆青旗身边来。
“你知道吗?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我们无法解释的事情,我是从一个很远的地方来到这里的,那个地方一般人们把它叫做现代……”
而另一边,田鲈想着陆青旗对自己说的她受人袭击的话,心里想着这毕竟她是个女孩子,自从她跟着自己以来,自己已经让她独自面对了好多东西了,本来有些时候田鲈是想看看她的能力,看看她如何应对这些困境,却慢慢的在这些过程中,不禁有些心疼她了,这种感觉有一点像他过去和殷老太监在一起时,偶尔有过的感觉一样。
她本来不必这样的无畏和坚强。
田鲈来到了邯黍的营帐,就在昨天陆青旗才来找过他,后来陆青旗也没来找过自己,田鲈也不知道他们俩都谈了什么,但是无论如何,不能再让青旗继续一直当那个冒险的人了。
“昨天青旗来找你你都跟她说了些什么?”田鲈一进来便开门见山问道。
邯黍见来者匆忙,初面带愠色,转而却嬉皮笑脸着说:“私房话,偏不告诉你。”
田鲈倒也不气,说道:“不告诉我也无妨,我只是向你来打听些事。”
“何事”邯黍问。
“下一次匈奴的朝会是什么时候?”田鲈问道。
邯黍警惕道,“你想做什么。”
“为你们排除异己啊。”田鲈的语气可以表现的很无辜。
“不需要你做什么,今日我另有安排。”邯黍道。
田鲈走上前,走近邯黍,不知怎的,邯黍竟莫名感觉到有一些紧张。
“不要害怕,我只是想来看看,毕竟你看现在匈奴朝中大小官员不都几乎认识我和青旗了吗?”田鲈说道。“你看我们还未露面便已经引来这么多关注了,我们若再不出现只怕朝中那些反对派会小瞧了你们。”田鲈看见邯黍的眉头抖动,道是自己的说词被他听进去了些许,便继续说道;“你们把我找来却闲置在侧,我可以猜测得到你们想要通过我和青旗破坏两国关系的企图,你以为其他朝中大臣就完全猜不到了吗?”此时的邯黍眉头已经完全凝在一块儿,他低着头,半晌说道:
“说这种话可要讲证据。”
“一群人在怀疑一个人的时候,可不需要什么证据。”田鲈说道,“可以想象一下,以后你们即使成功打败了反对派,予南作了匈奴的单于,众心不服,你们的路又如何走得下去呢?”
田鲈说完,自认为这一番话还是对邯黍有一番影响力的,只见邯黍听完未过多久,抬起头反而对田鲈笑脸相迎,说道,“田兄弟这么严肃做什么,咱们可是朋友啊又不是什么敌人。想参与咱们的朝会多简单,今下午我就能带你来。”说罢,还拍了拍田鲈的背以示亲昵。
田鲈去到陆青旗的营帐,却见账内空无一人,田鲈向值守的人询问陆青旗何时离开的,那人回忆一会儿,说大概是昨日正午便离开了,就一直没有回来过。田鲈想到那差不多是陆青旗昨天来找自己的时间,也就是那之后陆青旗都没有回来过,说不定……,田鲈不敢往下多想,已经有人开始对她下手了,虽然他也能想着现在阶段各方势力都不会对青旗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却还是止不住的隐忧。思及下午的朝会,田鲈回房后命人找来了一套传统的中原的服饰。一袭深红色交领直裾宽袖袍,袖口腰部都有金线绣成的云龙纹暗花,头戴儒冠,他想到认识青旗以来从来也都没有穿得这样正式过。
下午,匈奴众臣属在老单于的穹顶中举行例会。由匈奴左右贤王优先发言,后面安跟着匈奴各级官僚,最后由阏氏代表原单于作补充总结。
眼见匈奴诸臣以尽数说完,一大臣上前道:“不知阏氏大人对近期的匈奴国农商各个政策有何指教。”
“阏氏陛下被大家逼得可不敢再有何高见了,但是我还有。”田鲈从穹顶外款款走来,朗声说道。
此话说完,匈奴诸臣纷纷向门口看去,无一不好奇来者如此儒雅端庄是为何人,那阏氏看去也不禁感到眼前一亮,随即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之色。
“田公子您怎的来了也不知会一声?”阏氏热情说到。
众臣又开始议论纷纷,人群中有人说道此人姓田,据说阏氏大人从中原请来的两个帮手中有个人就姓田,众人方恍然大悟。那人又道前日冯千户找到另一个姓青的那个年轻人才让冯千户铩羽而归,但他还只是陪同这个田公子一同前来的,这个人怕是更加难缠。
“承蒙阏氏殿下对田某的厚爱,田某感激不尽。”田鲈说完已然走上前来,向众人都鞠躬致礼。邯黍在外看着这一切,嘴角却露出不屑。
“左贤王,我问你”田鲈说道,“自古的匈奴王位兄终弟及、父死子继可有违背伦理之法?”坐在最前的左贤王摇摇道“没有”。
“右贤王,你说,自古单于死后,阏氏是应该为老单于殉葬,还是重新嫁与新一任单于?”右贤王听罢向后瞪了不知道谁一眼,说道:“当然是嫁与新一任单于。”
田鲈提高了声调说:“那既然这些都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为什么有人要对我们的阏氏的主张表示反对?而且据我所知,拥立予南为匈奴王可不是阏氏大人首先提出来的。”
一时间,匈奴群臣鸦雀无声,冯千户见此起身说道:“但是她杀了我们的班多单于。这些都是她的阴谋。”说完,不少人应和。
“可有证据?!”田鲈声调有提高了些,却无人再言。田鲈余光看见阏氏,她的脸上已是布满了一种像极了小人得志般的笑意。田鲈转过身,向着阏氏说道:“不知阏氏殿下能否为众臣解除疑惑,告与各位单于死前一晚,您都做了什么?”
说罢只听账外传来乱哄哄好的声音,不多时一个匈奴侍女从营帐外一边痛哭着跌跌撞撞地跑进来,跪坐在阶下,
“殿下,小人对不起您,小人罪该万死,都是小人万不该在单于大人死前偷偷穿您的衣服去勾引予南大人。”此话说完,匈奴诸臣中间炸开了锅,所以这就是事情的真相?或许单于的死与阏氏完完全全没有一点儿关系,正是这位侍女的突然出现一下子让这个谋杀案变成了一起桃色的宫闱秘事。
原来是找了一个替罪羊啊。田鲈这么想着。
那侍女哭的梨花带雨,让人都不敢不信。阏氏却是一点儿也未惊慌失态,反而冷面道:“那你还不快把事情一五一十给诸位说清楚。”
那人道:“都是小人不好,是小人垂涎予南大人已久,见近日阏氏大人因学习汉学课便与予南大人来往甚多,心下嫉妒,于是小人半夜偷来阏氏大人的衣装自己穿上去找予南大人,想……”说到这儿,那侍女竟然羞红了脸,一切的表演是真的合情合理、情真意切。
此时反对派众人也一时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田鲈见无人言语,拱手上前道:“殿下,此女已然招供。殿下的雪冤现也已洗清,请问她该如何发落。”
“都是因为她,为我们大匈奴、为我带来了这么多麻烦。”众臣敛声屏气,仿佛在等候被发落的他们一般,“我决定………”阏氏停顿了片刻,她要立威,现在便是个绝佳的时刻,“活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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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皆惊愕,谁也不知原来阏氏殿下下手如此狠辣,那侍女呆坐在那也如晴天霹雳一般,满眼的酸楚和委屈,却无言向着阏氏重重的扣下头,痛哭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