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京不远,慕容芊便与癸分开,一人一骑往南天峰方向慢慢游荡。然而在整个轩辕大陆,从北周到南夏各重镇大城均有一家名为“浅月”的茶楼悄然设立,甚至在不受各国控制的四方城内亦有一家分号。
大夏境内国泰民安,北周刚历战事也在休养生息。难得卸下一身重担的慕容芊,终于享受了一下无事一身轻的江湖肆意。一路行至上泗城已是春日纷纷,据闻上泗每年三月千花会异株绝色争奇斗艳,更有诗会文会吸引众多学子,乃世间少有的盛会。慕容芊一直听说却未亲历,便在上泗驻留。
日子越临近千花会,上泗城中越为热闹,城内人潮涌动,慕容芊坐在浅月楼二楼临窗俯视临街熙熙攘攘的人群,不知道为什么内心闪过一丝不安。
这时楼下的争吵声打断了慕容芊的思路。
只见两书生装扮男子正在一楼大堂内争吵,个子稍高那位硬拖着对方衣袖,硬要拉对方坐下。
“子清兄文采出众,既然都到了这上泗城,便逗留半月,大可在千花会上大放异彩。”
而被持袖子那位明明站立不稳,却还是一板一眼端正姿态,自是一股清高气质。“我等雪天萤席,学成之时自当是为国效力,怎可将心思放在这声色纨绔之事。”
听了对方答话,持袖书生并未生气,仿似对对方的表现非常适应。“子清兄言重了,学以效国自然是我等的目标,然明年秋试时间尚早,历来千花会文宴人才济济,也不失为风雅之地。”
被持男子越发不屑,“不过是附庸风雅之辈而已。”说罢终于将衣袖挣脱,起身而去。
同桌各学子忙安慰刚才争执之人“这子清兄实在迂腐,子岚兄何必再劝。”
被称为子岚的男子微微摇头“无妨无妨,子清兄就是这样的性子,然文治才华却是我等不可及。”
听了这学子争执,慕容芊繁杂的思绪突然有一丝清明。挥手唤来暗卫,”去查查千花会的幕后之人“。待暗卫离开后,慕容芊也起身跟上了刚才离去的书生。书生一路左转右转,到达一小巷时慕容芊闪身拦在书生跟前。“这位兄台,可否借步说话。”
书生急急站立,伸手一揖,”姑娘可曾认识小生?“
慕容芊淡笑”不曾,只是刚在浅月楼听阁下高见,意欲结识一番。“
书生未多言,领着慕容芊转至到达小巷一家并不华丽,但书卷气息颇重的客栈,门楣挂着”青简“的木牌,看起来像是接待文人墨客的地方。进到厅堂,叫了茶水,双双落座,书生才想起问慕容芊究竟所谓何事。
慕容芊亦如书生般正襟危坐,”刚听得先生一席话,颇为触动,不知先生贵姓。“
书生淡淡应下”小生严文清,东洲汇宇镇人士,途径上泗是为了赶往京城正德书院筹备秋试。“
慕容芊点点头,正德书院是皇家所设,求功名的学子心之所向不奇怪。”刚听得先生将千花会贬得一无是处,想也不尽然吧?“
书生听此,再次露出鄙视的深情”虽说当今圣上推崇圣学,自是号召我等学子修义德,明法度,驱国策。这千花文宴号利名,图浮庸岂不是与本家所学本末倒置。“
慕容芊静静听着对面书生侃侃而谈,这书生性格迂腐耿直,倒颇有见地。世人推崇千花会的繁华荣耀,恐怕只有这个羸弱身躯瞧出了这浮华下的深意。
慕容芊点点头”先生所言极是,不知对当下时局有何高见?”
严文清本听得人肯定自己所言内心正畅快,却见女子问起时局,马上脸色一变。“女子浅陋,怎可与国事?”说着便想起身。
慕容芊没料到这严文清胸有大略却对性别如此看重,情急之下只好效仿刚刚的书生,伸手抓住了对方衣袖。
“先生稍安勿躁,这女子又当如何?”
慕容芊从小练武,力气自是比刚刚的书生更大。严文清想走走不掉,一张脸涨的通红“男女授受不亲,你这女子好生不讲理。”
慕容芊不怒反笑,“既然女子浅薄,说与我听又能怎样?”
严文清被慕容芊一激之下竟无言以对,严文清祖上即是读书人,一生之中刻矜守礼,还未接触慕容芊这般胡搅蛮缠之人,自是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愣神之下顺着慕容芊的力气重新落座,喃喃道“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慕容芊听此也不甚在意,右手还是牢牢拽着严文清的衣袖,双眼含笑如猫儿一样,“小女子洗耳恭听。”
严文清想走走不脱,不想说又没办法。只好低声将心中所想,天下三分之势缓缓道之。
慕容芊静静听着严文清叙述,内心颇为震动。想来世人皆知北周南夏分庭而立,这书生除了看清表面还能考虑到以四方城为先的武林之界,实属难得,真是个人才。
越听的对方叙述,慕容芊越觉得受益匪浅。最初自己派阿癸创建浅月楼,只是想聚养一批江湖能人为己所用,如今听得严文清一席话,更要将浅月楼好好经营。
严文清絮絮说完自己见解,看慕容芊似有所思,也不知道对方是没听懂,还是有何高见。刚想起身告辞,慕容芊忙正色道”先生高见,小女子受益匪浅。小女乃京城人士家父与正德书院颇有渊源,小女愿为先生手书一份到京城也有个照应如何?”
严文清听此,更加生气,“女子就是女子!我等报效朝廷,自当是靠真才实学,此等旁门左道辱清至甚!”说完再也不理慕容芊甩袖离去。
慕容芊看着严文清恨不得大步奔走的架势,反而大笑出声。这个严文清,真是好玩,太好玩了。慕容芊朝着严文清离去上楼的方向轻轻举起茶盏,似在告别,也似在祝福。内心默念”严文清,京城见!“
出了”青简“慕容芊远远看见一群乞丐装扮欺压另一个衣衫褴褛之人,似乎在争夺所乞讨的银钱,世间众行皆有其规矩,慕容芊师从天机道人,修的是逍遥道,自在洒脱并没有什么圣母之心。只是看被欺的人虽衣衫褴褛,手指却细白清洁,完全不像乞丐,一时好奇就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