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没有来过这个地方,从来没有。空气里弥漫着各种各样的气味混合在一起的臭味,呛得他脑袋发昏。
白谂长这么大,这是头一次来到临川这个破地儿,头一次不是坐飞机往来,头一次被陌生人接车,真是见鬼了。
白谂拉下右边的耳机,左手拉着白色行李箱,肩上斜挎着一把单板吉他,身后屁颠屁颠地跟着一个据说是给她接车的看起来很不靠谱的男生,大概和他差不多年纪,从看见他起就开始各种问东问西。
“你是白谂吗?阿婆让我来接你。”
“你后面背的是什么?这么大一个。”
“你不好奇我是谁吗?怎么不说话啊?”
“诶诶诶别走这么快啊,慢点慢点!”
白谂深吸一口气,在心里告诉自己,家教,家教,我是好孩子,不跟他一般见识。然后停下步伐,身后几个行色匆匆的行人撞在他的行李箱和身上,于是他听见了他来到临川的第一句问候语。
“草,谁家小兔崽子不长眼?堵这儿卖彩票啊?”
白谂把行李挪了挪,艰难地穿过人群,走到一个犄角旮旯里站着等,身后咚咚咚一阵忙乱的脚步,喘息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他身边。
“你,你怎么走,那么快的,啊,你让我背,这,这么大一个音箱,我赶不上你,你,你就迷路了好吗,”林谌猛地大喘气,腾出一只手锤了锤背,休息了一下接着说:“跟着我啊,别,别丢了,路绕,人多。”然后他想了想,伸出刚才捶背的手勾住白谂琴包的带子,头也不回的拉着就走。
白谂在他后面瞪圆了眼睛。
他梗着脖子直着腿儿,跟着林谌走的磕磕绊绊,肩膀让往来的人撞得生疼。林谌仗着比他矮了两公分,在人群中灵活地钻来钻去,完全没有他的窘迫。白谂忍了又忍,终于在第六次被各种廉价的劣质布包刮到脚踝时说出了他下车以来说的第一句话。
“那个,走慢一点,谢谢。”
林谌猛地停住了,然后一个闪电般的回头,幅度大到白谂不禁担心他的脖子会不会折。
“靠,你会说话啊!我一直以为你是聋哑人,亏我还好心好意地拉你走。”林谌嫌弃地瞅了他一眼,猛地缩回手,恶狠狠地在裤兜上擦了擦,不等白谂回答,他又一个幅度惊人的扭头,装作无意地退出了白谂双手所能触碰到的范围,往前走了几步。
大概是意识到白谂久久没有跟上,他也停下脚步尴尬地站着,硬是忍住了没回头看一眼。
白谂面带微笑地站了一会儿,然后大踏步向前走,高扬着头走过了林谌,右手以它最快的速度伸出,狠狠地敲了一下林谌的脑袋。
林谌站在原地嗷呜一声没有动,白谂拉着行李箱蹬蹬瞪跑出车站大门,头也不回地就往前走。
林谌揉完脑袋面无表情地就近找了个座位坐下,掏出手机开始玩消消乐,大概半个小时以后接到了一个陌生来电,他故意磨蹭了一会儿再接起来,脸上带着骄傲的笑。
“林谌,我迷路了。你在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