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三人回到孙奶奶家时,宋落和小虎还没有回来,孙奶奶让她们别慌,她去村门口找一找,闵季扬怕一个人不安全,跟着去了。
两人打着手电筒在外面找了许久,还是没找到,转到村口,碰见了被吵醒的的楚漾。
“去远一点的地方找找吧,也许是跑远了。”楚漾披了衣服起来帮忙,三个人围着小小的村子绕了好几圈,最后在一家人们前听到了一点消息。
“一个大人一个小孩?下午好像有人和我说两这样两个人掉到山谷里去了诶?是不是你家小虎和那个学生啊?你们去看看不?”
孙奶奶登时有些恐惧,幻想的潮水让她脚下发软,轻飘飘往前倒去,闵季扬把她交给那个村民,托他送人回去,自己和楚漾拿着手电筒上山找人。
“轰隆隆”远处炸起了闷雷,再有一会儿就要下雨了,他们两人相视一眼,不由得加快了速度。
“楚漾哥?这里是个缓坡,会不会是从这儿滚下去的?”豆大的雨点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原本就不好走的山路更加泥泞,好不容易到了山顶,闵季扬看见后面的缓坡,大声把楚漾喊回来。
“咱们从这里先下去,你小心一点。”楚漾举着手电筒,拽着她的衣袖,两人小心翼翼地朝着谷底挪下去。
“啊……操。”她出来得急,套上鞋子就走了,没来得及穿袜子,运动鞋经雨水一冲,更加容易打滑,分了一下神就直接后仰摔在了山坡上,楚漾没拉住她,倒被她往后栽的坠势带得差点滚在地上,慌忙之中抓住了边上的枝丫才堪堪站稳,闵季扬后背也不知道被什么东西硌着了,疼得想骂人。
“小心点,先下去再想别的。”楚漾也没好到哪去,头发湿哒哒的贴在额前,让他有些看不清路,本来也没穿几件衣服,这会儿全湿透了,黏在身上一点也不舒服。
闵季扬嫌说话费劲,就着他的手站起来,深一步浅一步继续朝下走去。夜晚的林子更加可怖,时不时一道闪电横空劈下,斑驳的树影更显阴森。
好不容易到了山谷底下,因为没有了坡度,雨水全聚在这儿,一脚下去像是踩进了沼泽地,“楚漾哥!我们先找个地方休息一会儿,等雨小一些再出来!”闵季扬蹚进齐小腿肚的浑水,举步维艰。
楚漾左右看了看,不远处有一个勉强可以容身的地方,带着她朝那儿走去。大约过了半小时,两人才相互搀扶着到了小洞穴,闵季扬抹了一把脸上的水,睁大眼睛透过雨帘想看见点什么东西,楚漾把外套脱下来拧干,单手提着,检查洞穴里的情况,“不用看了,现在雨实在太大了,根本就看不清。”
她低下头,失望的表情清晰可见,“雨这么大,落落要是还在外面怎么办……早知道今天就该早点回来的,都怪我……还拉着小霜和熙薇玩儿了好久。”楚漾微微颔首,不接话,打着手电筒一点一点地搜索外面的蛛丝马迹。“她们如果真的是从这里滚下来的话,那应该在前面一些的位置,不会太远,你在这儿呆着,我去前面看看。”
“不行!”怎么能让他一个人去冒险?这样她一起过来有什么意义?
“我带手机了,但是刚才雨太大,估计这会儿用不了,你在这儿看着手机,能用了马上打电话给陆霜,让她带几个靠谱点的过来。”楚漾就算再怎么慌乱,也能很快地理清思绪,找到最重要的一点,一把揪起主干,带动全身。
“那……好,如果找到了人,你就把手电筒闪三下,我要是看见了就回你,咱们朝一个中心走。”闵季扬也在他冷静的分析中找到了一点理智,二话不说答应下来,接过手机直接想拆开。“一体机,你等一会儿试试能不能开机,我走了。”
楚漾深吸一口气,冲进了雨幕里,霎时眼前的景色就被一片白雾笼罩,大雨砸在脸上,让他睁不开眼睛,只能凭着直觉往前摸索。
“落落!落落!”他一边蹚着浑水,一边朝着虚空大声喊叫,失去方向感的感觉很不好,脑袋里的眩晕让他想要立刻蹲下呕吐,但又硬撑着往前方走去,盲人一般在林子里摸索。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个小时?也许是两个小时,他身上已经没有了一片干净的地方,原本俊秀的脸上也被树枝划出了好几道口子,火辣辣地疼,林子里的雨还没有减弱的趋势,他的力气快用完了,心里某个小人叫嚣着放弃,蹲在这里任由雨水肆意泼洒。
“落……落……”嗓子已经哑了,几乎分辨不出在说什么,每一步都如此艰难,像是底下有无数双手在使劲把他往下拽,让他沉入深渊,凭着一丝希望,又挣扎着起来,提着灌铅似的双腿继续向前移动。
“哇……奶……奶……”不知何处传来一声及其微小的哭声,如蚊子在耳边轻轻飞过,却被他敏锐的捕捉到,心下大喜,“落……”因为太过激动,双腿又长期僵硬,一下子就和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肮脏的泥土全糊在脸上,混上雨水,呛进嘴里,咳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坐起来,肺里火辣辣的疼。
他实在没有力气挪动了,也不知道走了多久,那边又传来几句不清晰的哭声,楚漾闭上眼睛放空思想,过了许久,猛然睁开眼睛一鼓作气翻身起来,动作的过程中牵扯到了小腿僵硬的肌肉,疼痛又让他清醒了几分,狠狠在舌尖咬了一口,一股腥辣味刺激上鼻腔,直冲大脑。
等他几乎爬着找到宋落时,差点呼吸一窒:宋落半个身子泡在水里,身上的衣服沾满了黏土,发丝混乱的铺在地上,脸上也有一些,额头上的伤口也不知是雨水冲刷的还是别的什么缘故,不停地向外冒血,染红了一片积水,小虎坐在旁边,身上全是杂草,被雨水打得睁不开眼睛,只知道揉着眼睛哭。
楚漾心猛地一抽,绞痛起来,费力地站起来,慢慢移过去,“小虎……别哭了……走……我带你们回家。”他说话的时候自己都被吓了一跳,原本好听的声音现在像是锯子似的切割人的脑神经,嗞拉嗞拉的很刺耳,小虎滚下山来没伤到哪儿,只是后颈有些疼,醒来就已经下雨了,看见宋落的恐怖模样又不知道怎么办,只能哭着找奶奶,突然被这么一个声音难听的人叫名字,哭得更凶了。楚漾无力地拨开刘海,扯着生疼的嗓子自报家门,听见熟悉的名字,小虎终于不哭了,伸手想要他抱,抽噎着要回家。